昏暗的室内一股扑面而来的臭味,独孤忆自从上次以后便畏惧黑暗,她害怕的靠在裴君卿肩膀上。
“不怕,不怕没事的。”
裴君卿抱着独孤忆,她看着正在尝试找出口的安妩,无奈开口:“若是外面有个蛇你开了门就是死。”
不知过了多久,一束光撒在裴君卿脸上,几个黑衣人走了进来,她们按住了安妩和独孤忆。
“你们想对我阿姊做什么!”
那些人不理会独孤忆,一心都在裴君卿脸上。
“如此漂亮的脸蛋儿,却是个活阎王。”
裴君卿被掐住脖子,她突然笑着,她的左眼血红,原本的琥珀色沉下变成暗红色。
这把惊沙的人吓了一跳。
“我本为太学的甲等英才,入仕前我名满长安。可天不遂人愿,将我逼成了这样,如今我背负着千古骂名,可我从来都不后悔。”
裴君卿像是疯魔了一般站起身拔出沙华,她身体忍不住颤抖,最后一刀抹了几人的脖子。
裴君卿几乎是失去了所有力气,她蹲下身抱头怒吼。
安妩见状急忙上前抱住裴君卿。
她小声开口:“公主,没事的。不要想束,不要想一切苦难不然你会被束控制的!”
声音很小但独孤忆却听的真切,她有些呆傻望着裴君卿。
裴君卿此时此刻已经听不见其他人的声音了,她提着剑就乱砍。
“裴君卿!”
叶珠玉不知为何出现在这里,看着裴君卿这幅模样她急忙抱住裴君卿。
当她看见那双眼睛,她没有害怕。
安妩被强大的冲力推回那间小屋子,随即门关闭。
裴君卿将叶珠玉按在地上掐住她的脖子。
“裴君卿……你冷静一点……”
叶珠玉几乎是冒着送死的风险抬起头抱住裴君卿的脖子。
这个吻带有一丝凉意,裴君卿似乎终于镇静下来了,她缓慢闭上了双眼。
叶珠玉平常最爱美了,此刻她不顾裴君卿脸上的血和脖子上的掐痕拼命抱着裴君卿。
“妹妹你这是做什么!今日就是杀了她和独孤忆最好的时机!”
“哥哥我求你了,别杀裴君卿。”
叶珠玉满脸泪水,她为了防止叶宣霖身后的惊沙刺客来刺杀裴君卿用自己的身体护住裴君卿。
“哥哥,裴君卿要是死了安忠候和裴家不会放过叶家的。周家沈家同样会派出自己的人脉来调查此事。”
锋利的剑扔在叶珠玉面前。
“你又怎么保证裴君卿不会对付我叶家?”
叶珠玉将剑捡起,她轻轻放下裴君卿,拿起剑放在了自己脖子上。
“哥哥,小妹愿用自己一命换一命。”
说罢,叶珠玉毫不留情向脖子划去。
一阵刺痛后意想之中的剧痛和鲜血没有到来,她抬眼望去。
叶宣霖叹了口气:“是机关剑,杀不死你。你为何会救她我不细问,但她若是影响了叶家利益我要你亲手解决她。”
叶珠玉磕头,她目送一众人离开才松了一口气。
她眼睛带泪吻在裴君卿脸上,她提着裙子打开了屋门的机关。
叶珠玉躲了起来,她看着安妩和独孤忆带走裴君卿才无力倒在地上。
她太累了,于是做了个梦。
梦中,一片大草原,自己穿着前安服饰漫步着,只见远方一个身着梁服的女子驾马向自己跑来。
被一双大手揽住腰轻松抱在了马上,叶珠玉回眸一看,裴君卿正微笑看着她。
“裴君卿?”
“地姬,我跟你说过了,你嫌弃我的梁国名字不好念就念贺兰束。”
裴君卿只戴了额饰和一对耳环,整个人都带着桀骜不驯的气质。
不像中原人倒像是草原公主。
另一边的独孤忆在马车里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
“阿姊不是裴家人,对吗?”
安妩点头,她开口解释:“公主叫瓦尔·桑珠卓玛,是梁国的王储。”
独孤忆倒吸一口冷气,她看着熟睡的裴君卿有些心疼的抱住她。
“阿姊不是私生女,她原来是最尊贵的草原公主……我就说,从小到大我就羡慕阿姊的长相……”
“如今大王子和王后都没有找到,还请独孤小姐能隐藏此事。”
“那阿姊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此事说来话长,日后我会说给独孤小姐听,但绝不可泄露。”
叶珠玉醒来时已经回到了叶府,她摸着脖子上的纱布,一口气扔掉了所有漏出脖子的衣服。
“阿翡,你没事吧?”
黎裕安得知裴君卿遇刺急忙赶了回来,他看着面色苍白的裴君卿心疼极了。
“我没事。”
黎裕安叉着腰向侍女兴师问罪。
“阿辍,我自己想和阿忆去的,不怪她们。”
“还有,此次绑架目的是我和阿忆,那除了惊沙我想不到其他人。”
黎裕安摇头叹气,他抱住裴君卿无奈开口:“如今陛下尚未立皇后,魏国有意与大安和亲。”
“那这自然是好事。”
“但陛下和太后一致认为你作为和亲使节最为合适。”
“陛下与太后这样自有他们的道理,我去便是了。”
“但是非要叶珠玉同你一起去,我真他妈想杀了叶家满门。”
裴君卿只是淡淡笑了,她用手抚摸着黎裕安的脸,最后停留在了黎裕安的眼睛。
“我总觉得你的眼睛很熟悉。”
黎裕安顺势将裴君卿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将裴君卿搂进怀里。
“因为我常常用眼睛注视着你。”
“少说这些,我得快些收拾东西去了。”
“陪我躺一会,东西我早就帮你收拾好了。”
二人就这样在月光下面面相觑,谁都不说话。就这样静静看着对方。
“阿翡。”
“嗯?”
“只爱我一个人好不好?”
“好,你只要保证你不要骗我,我就一辈子都爱你。”秋猎前会让你满足。
裴君卿换上了使节的衣服驾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叶珠玉骑着马在后面跟着。
快出城门时,黎裕安一身红衣驾马追上来,他恋恋不舍拉着裴君卿的手。
“此去定要小心,我希望见到的不止是安魏两国和平的象征,还有我妻平安归来。”
裴君卿眼眸一动,她弯下腰主动吻了黎裕安的脸。
“那你帮我照顾好阿忆,若阿忆瘦了我定不放过你。”
裴君卿注意到了叶珠玉的异常,她是故意的,若是这步棋能走好,叶家迟早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你放心,你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
“那,等我回来。”
一块玉佩放在黎裕安手中,裴君卿微微一笑开口:“出城!”
叶珠玉和裴君卿并肩着,她一直低着头,她不说话也不做什么。
“叶少卿这是怎么了?”
“无碍,只是见大人与侯爷如此恩爱深感羡慕。”
见醋意满满的话语裴君卿就知道这步棋能行,她讪笑道:“那,我便祝少卿也能与文太守恩爱长久。”
“你!”
天色渐晚,裴君卿带着迎亲队伍在一片安全的地方休息。
夜晚,士兵围着篝火开始唱歌跳舞。
“魏国与梁国是邻国,我娘是梁国人,她给我讲过一个故事,大家伙听吗?”
“可以啊。”
“这故事叫神女赋,是当地的一个神话。”
天地万物,皆有灵焉。梁国强盛,君爱民如子,天帝乃遣神女下凡,以授梁国以精妙之术。梁国由此日盛,遂生与神女联姻之念。
为神女定下不愿之姻,迫其至若水之滨,独泣于斯。时有红衣女子,持花以赠。
“吾名地姬,卿何名?”
“吾名束。”
二人年相若,同为女子,更相知心。地姬被迫为人妇,束亦迫行周公之礼于梁国男子。
二人不顾礼法,私相爱慕。
事泄,女子相爱,世所不容。束一夕之间,由神女化为妖女。
束被缚柱上,火焚其身,地姬于烈焰中,为束舞最后之舞。
地姬既死,束悲愤欲绝。
目赤如血,誓曰:
“百年之后,大劫将至。非转世之己所能阻,天下无复人矣。”
“那如今或许是真的应了神女那句话吧,百年之后大劫将至。现在算来应该也过了百年了。”
几个士兵唉声叹气,他们望着天空有些人不禁哭了起来。
“我听说,这神女已经转世到了梁国王室,可公主却身陨若水之滨。”
“这可未必,未找到尸骨,神女或许还活着。只要她活着,天下就还有希望。”
裴君卿喝着酒,越到了梁国边界裴君卿心中就越安心。
一轮明月,点点繁星。
静静的夜晚,叶珠玉靠着裴君卿,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你喜欢黎裕安吗?”
“你希望我回答什么?”
“不喜欢。”
叶珠玉如此直白,倒是裴君卿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或许我的身体喜欢你。”
叶珠玉凑上前像小鸡啄米一样啄了啄裴君卿的唇。
“别闹……这里有人……”
“那去没人的地方,我只想和你一起。”
“叶珠玉,你现在是不要脸了是吗?”
“不要脸就不要吧。”
叶珠玉将脸埋进裴君卿的颈窝,裴君卿能明显感觉到,叶珠玉哭了。
她小声的哭,裴君卿只能为她擦去泪水。
叶珠玉一口将裴君卿剩下的酒全喝光了,她醉醺醺的,眼泪滴在裴君卿脸上。
“我不想嫁给文长游……”
“做太守夫人委屈你了?”
“我堂堂丞相嫡女,他怎么敢打我?他怎么敢强迫我——”
后面的话没说完她就被裴君卿抱起来了,裴君卿抱着她上了马车。
“你脱我衣服干什么?”
“看伤。”
看见大腿根的青紫痕迹,这一看就是掐的。后背上更像是被马鞭抽的。
“他还怎么对你了?”
“他逼我和他……不然就要告诉我爹,说我喜欢女子,要让爹把你给杀了。”
说着说着叶珠玉又哭了起来,她扯着裴君卿的衣服哭的泣不成声。
“卿卿……”
“嗯,我在。”
“我不想成婚……”
“嗯,我也不想。”
裴君卿掏出金疮药为叶珠玉擦药,她轻轻的,生怕弄疼了叶珠玉。
原本以为是露水情缘却有了这么多交集。
为叶珠玉穿上衣服后,裴君卿想下车却被叶珠玉拉住。
叶珠玉抱着她不肯松手,她眼角还带着泪。
这是,一个封建社会女性的自救。
是一个不想接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女子,是这个王朝无数的女性。
裴君卿那天晚上想了很多东西,从小自己就是私生女,好在自己优秀被裴建斌接了回来。
如果沈清真没有死,裴君卿或许会一直和蔡怀瑾陈云生一条路。
心怀苍生,大爱无疆。
可沈清真死了,裴君卿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无人能帮她。
她只能靠自己,她从慈宁宫宫门一步一跪,最后才换取了大理寺卿这个位置。
她割舍了自我,割舍了苍生,也割舍了理想。
一步一步眼看就要窥见天光,却不得已要委身于黎裕安。
以后嫁人怀孕生子老死。
这太压抑了,没有自我的人真的还是人吗?
自己的一生只能这样了吗?
裴君卿想着便流下一滴泪,随后摸了摸叶珠玉的脸。
她走出马车,脸上满是惆怅。
“大人,这么晚了您还不睡?”
安妩递上一碗水。
“睡不着,阿妩,避子药你还有吗?”
上次的药还没来得及吃就被打翻了。
“还有一些,不过这个药性很厉害,吃了很有可能会不孕。”
裴君卿夺过药,一整瓶丸尽数被吞下。
“大人!这药量太大了。”
“比怀上孩子好,要是怀了孩子我的人生就彻底完蛋了。”
一个时辰后裴君卿下 体大出血,她满头是汗,痛苦的咬着下唇。
闻见血腥味的叶珠玉还以为有人受伤,顺着味道来到河边,只见裴君卿身上的衣服被染红。
“你怎么了?”
叶珠玉身上还带着酒味,她为裴君卿把脉不可置信看着裴君卿。
“你对自己也太狠了。”
叶珠玉从袖子里拿出银针,为裴君卿止住血后开口。
“你是怕怀孕了?”
“嗯。”
“傻子,你就算怀孕也不该这样对自己。”
“生下个孽种,你养它?”
“我养就我养。”
“叶珠玉,你是不是忘记了我才是上 你的?”
叶珠玉想起那些画面又不说话了,确定裴君卿血止住了她才松了口气。
“你还能走吗?”
“不能走你背我啊?”
叶珠玉二话没说背起裴君卿,她走得很吃力但却很坚定。
“喂,叶珠玉你喜欢我啊这样对我?”
“嗯,喜欢。”
裴君卿不说话了,她试探开口:“你总不能是因为肌肤之亲……那种是人的正常反应,不一定是喜欢的。”
“可是我的身体不排斥你,况且第一次喜欢上你,是太学。”
“你们都是抱团在太学喜欢上的吗?”
光裴君卿知道的就是殷玉兰,黎裕安,叶珠玉。
“我小时候不漂亮,特别黑。”
“也没有吧?”
“你说我特别漂亮,让我不要在意别人目光。”
“我有说过吗?”当狗太久都忘记自己做人的时候了。
叶珠玉将裴君卿送回马车上,她整个人都有点不太好,似乎是很委屈的样子。
“你不要把同窗之情误解了,说不准只是你的错觉呢?这种事情不能乱说。”
“你家同窗之情都睡到床上了!”
叶珠玉拍打着裴君卿的胸膛,裴君卿也不动就任由她闹。
“我就是喜欢你。”
“要做吗?”
“你身子现在还虚,不行。”
“知道我现在不行还敢离我这么近在我耳边吐气?”
裴君卿占据主位,她面色还有些苍白。一整个病弱美人的即视感。
叶珠玉披散着头发,衣带挂在裴君卿的脖子上,整个人都埋在被子里。
她将裴君卿抱在胸口,像母亲一样拍着裴君卿的后背。
“睡觉吧,我好困。”
“嗯。”
这种温暖的感觉太久违了,裴君卿竟然有些舍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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