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NO.12

那日,徐一曼正在家中晒太阳,突然两声枪声将她从梦中拉回神来。

“怎么了?”徐一曼一脸惊恐的看着阿南,阿南摇了摇头。

明璇匆匆去看情况,却从门口出捡回来一个包裹,她害怕是炸弹,便叫了小松一起拆。

谁知,竟是一副画。

“这是从哪儿得到的。”徐一曼看到这副画的时候,心下一惊,便是要开门去寻这个作画的人。

可是外面乱的很,徐一曼还没出门,便被渡边修一塞了回来。

他得到消息,有乱党窜出,便急忙回来,看看家中情况。

“快进去,一会儿就有人过来巡查了。”渡边修一让小松把家门紧锁上,叫上阿南和明璇把内屋的门紧锁上。“坏了坏了!誉安怎么办。”徐一曼抱着那幅画,看着渡边修一。

“别慌,我待会儿等外面都平息了,我便去学校接誉安。”渡边修一一把把徐一曼搂进怀里,几个人赶紧回了屋。

渡边修一把徐一曼送回屋中,又在她的额头吻了一下,轻柔道:“没事的,放心。”

关住门后,徐一曼才缓缓展开这幅画。

上面画着一个穿着月色旗袍的女人,这女人的样貌竟然与她出了奇的相似,她顺着看到了女人身后的梅花瓶。

徐一曼突然想到了什么,转身拉开了抽屉,看到了楼晏呈以前给她写的信的宣纸,那宣纸上印的花纹正是这画上的梅花纹。

她睫毛眨了眨,豆大的泪水从眼眶中落下,打湿了这幅画的一角。

他还在上海,他还记得她,他还想着她。

徐一曼抱住这幅画,一行泪水顺着面颊流了下来。

“怎么样了。”躺在床上的男子,似乎陷入了沉睡。

他手臂上扎着绷带。

“还好,子弹取出来了。”

“许婳…许婳…”男子呢喃着,站在床边的女子长叹了一声。

“许婳,是那个日本人的夫人吧。”女人看向站在窗边的人。

窗边的人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言:“是的。”

他何尝不知,许婳就是徐一曼,徐一曼为了保护楼家委身于日本人的权势之下。

就连给她的画,都不能写徐一曼,用了许婳这个名字只是会让人觉得有人贪恋日本人的女人,而不是徐一曼这个遗孀。

楼晏呈对她,真的是情深意切。

“恭喜恭喜。”成如歆穿着白色的婚纱站在徐一曼面前,她看起来很是幸福,眼睛里有着光芒,却是不耀眼,像是那种被人保护的光芒。

“李修一今天回来嘛,我结婚,这一辈子就这么一回,他还不来。”徐一曼撇了撇嘴,道:“人家可是大模特,哪里就能瞧得上咱们这种俗人。”成如歆伸手捂住嘴,浅浅一笑,她温柔的样子,让徐一曼真是羡慕。

“今天楼晏橖也来了,你不尴尬吧,主要是他是我这边班里的好友,我全班人都请了,总不能不请他吧。”徐一曼缓缓喝了一口香槟,道:“我知道。”

楼晏橖看着徐一曼满不在乎的样子,却也不知道怎么和她去搭话。

徐一曼微微偏着头,甜美的梨涡立在了面颊上,楼晏橖装作往这边走,便撞到了徐一曼的头。

“哎呦。”徐一曼捂着头看着他。

楼晏橖又一次看着她,看着她的眼睛里没有一丝杂质,依旧像刚见她的样子。

-。“你好,初次见面。我是p大传媒系的徐一曼。”

“呃,对不起。”楼晏橖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匆忙摆着手。

徐一曼盯着他呆看好久,久了才收回眼神来。

“没事。”她扯着成如歆落荒而逃。

成如歆看着她,面色不太好,便问道:“怎么了,你们俩不是好久没说话了吗,而且也应该好久没见过面了吧。”

徐一曼慢慢缓缓吐出两个字,道:“随便。”

“赶紧给李修一打电话,让他赶紧过来。”

“我刚打过了,他说还得一会儿呢。”徐一曼眨巴眨巴眼睛,把手机晃了晃。

成如歆一副八卦的表情,言:“你们俩现在啥情况啊。”

“算是情侣了吧…”

成如歆一把捂住徐一曼的嘴,道:“赶紧让他表白!别闹的和楼晏橖一样,不承认。”

徐一曼耸耸肩,看着成如歆。

“我没这么倒霉吧,难不成这次又被‘没谈恋爱’?”

成如歆和新郎去敬酒了,徐一曼便在一旁看着婚场。

“徐一曼。”楼晏橖叫住了落单的徐一曼。

她从听到后,身形便一怔,缓缓转过头看他。

“怎么了。”她尽量表现得满不在乎。

“你…你过得怎么样。”

好老土的客套话。

徐一曼一下子笑了,道:“挺好的。”

“哦哦,那挺好的。”两个人并没有太多的话能说。

毕竟,当时在大一闹得不可开交,闹得不是很愉快,闹得徐一曼落下一个伤疤,这些东西都是无法弥补的。

是他,楼晏橖,用一辈子都无法弥补的。

哦,人家都没打算要弥补你…

“你…有男朋友吗。”徐一曼本来没打算继续瞅楼晏橖,谁知道他居然问这个问题。

这让徐一曼不得不去看他的表情,才能推断出他这句话到底是嘲讽,还是真的关注她的情感问题。

不对,他居然还敢问我的情感生活。

他个负心汉!王八蛋!

“我…我有…”突然就卡住了,李修一的名字卡在了一半。

她赶紧转过身,去喝了口香槟,这才润了喉咙。

“我有老公了。”

半晌,她吐出这句话。

楼晏橖眸中的光,一瞬间灭了下去。

他敛了目光,收回了灼灼的眼神,道:“哦哦,挺好的,那祝福你们。”

徐一曼笑起来和和气气的,言:“多谢。”

于是,接下来徐一曼找了个借口便赶快撤离了这里。

“我靠,我刚才怎么说,我有老公了啊??我天哪,我连个男朋友都没有,现在怎么蹦出一个老公来,我的妈啊。”徐一曼懊恼的揉着头。

手机响了起来,是李修一。

“一曼,我现在马上过去。”徐一曼捧了捧清水,让自己清醒了清醒了。

“okk”

“你有没有发现,你母亲最近一直在发呆。”渡边修一一边给楼誉安做早餐,一边看着院子里的徐一曼。

“是有一点点,不过母亲不总发呆嘛…”楼誉安过来,也跟着渡边修一看着徐一曼。

徐一曼踱步在院子里,她看着二楼的自己屋子,那飘出来的粉色蕾丝窗帘。

还记得,楼晏呈最讨厌粉色,最讨厌蕾丝了,谁知道让徐一曼磨了磨他,他就只能同意了。

-。“徐一曼,你这个窗帘好丑。”楼晏呈小抿了口白瓷杯里的咖啡,看着徐一曼道。

“呸呸呸,这窗帘是我让我姐姐邮回来的洋纱,可好着呢!你不识货,快起开起开。”她抱着一沓宣纸便往出去走,楼晏呈只是像逗徐一曼开心,没想到好像惹到了她不开心。

“唉唉唉,那我那我给你搬吧。”楼晏呈便过来接过徐一曼手里的宣纸,谁知道竟然掉出一沓青花梅花纹的信纸,楼晏呈捡起来,徐一曼还没等他回过神,便抢了过来。

“母亲,母亲?”楼誉安拿着三明治在徐一曼眼前晃着,徐一曼看着眼前还有些低低的楼誉安,他手里拿的是三文鱼夹着奶酪的黑暗料理的三明治,徐一曼皱眉接过三明治,道:“渡边修一能做成这个样子,我…我舍命尝一下。”

楼誉安:“挺好吃的。”于是他就咬了一口,徐一曼半信半疑的接过三明治,咬下来。

“好吃!!!”渡边修一都已经洗干净了刀,却看见徐一曼小跑过来,看着案板上只剩下一半的三明治。“我可以吃这个吗。”徐一曼趴到渡边修一的肩膀上,伸手偷偷去拿那块三明治。

“可以啊,你喜欢,我就再做给你。”

她看着他把洗干净的刀又拿出来,准备再切,徐一曼阻止了他,道:“不用啦。”

“徐一曼,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她缓缓睁开眼睛,发现楼晏呈坐在床边,徐一曼立马惊坐起来,看着月光映在他的面颊上。“你怎么…”徐一曼小声说道,她怕吵到楼下的渡边修一。

让他发现楼晏呈没有死的话,这对楼晏呈,对她都是不好的。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楼晏呈又一次问她。

徐一曼看着他的眼睛,道:“我没有。”

“那,现在我带你走,你就不再是楼家太太了,你只是一个平民女子,你愿意吗。”楼晏呈往前坐了坐,夜晚的上海有些寒凉,徐一曼睡前没有关窗户,此时此刻吹得她竟有些生冷,她扯了扯被角。

“砰!”相册被她踢到了地上,徐一曼从梦里惊醒,她揉着眼睛起身,看着空无一人的卧室,打开床边灯,捡起地上的相册,里面掉落出一张徐一曼和楼晏呈在英国康桥前照的相片,她扑哧笑出声来。

“我们今日的课程就到这里。”老师下课后,徐一曼挠了挠头,看向楼晏呈和成如玉,他们两个人看起来真是一对璧人,相反看看自己,倒是像一个土娃娃一样。

“金佑宸、平煜文,我们待会儿出去玩吧。”徐一曼戴上帽子,看着金佑宸,金佑宸刚收拾完书包,想了想,道:“我们待会儿去康桥照照片吧。”徐一曼想了想,言:“可以啊!我好久都没照相了,煜文你觉得呢。”

平煜文推了推眼镜框,道:“我觉得极好。”徐一曼哈哈一笑,眼神却是偷瞄了楼晏呈一下,见他丝毫不在乎,便是不理会他们。

因为她知道,成如玉是不会放任徐一曼约他们几个男孩子出去玩的。

果然…

“一曼,我和晏呈可以一起去吗。”徐一曼嘴角一勾。

“当然可以,来者不拒。”说完,她便出了门。

“一曼,我和晏呈可以一起去吗,我和晏呈,倒是叫的亲热…”徐一曼走在回家的道儿上,唧唧歪歪学着成如玉的嘴脸。

后来也就有了那张相片,只不过是他们一行人的照片,一张合照。

徐一曼洗回来照片后,默默把楼晏呈减下来,把自己剪下来,贴在一张照片上。

“嘿嘿嘿,这也算有合照了吧。”她看着相片。

徐一曼看着相片,又看着放在相框里的结婚照,结婚照上的他穿着白西装,仪表堂堂。

他一直没有变过,一直都是那个样子。

“晏呈,你多会儿能够回来啊…”徐一曼抱着相册沉沉睡了去。

挂在墙上的画,那落款是:楼公送妻许婳像。

时间过得飞快,渡边修一是掌管经济上的事务,故而政局上的事情,他也只是看看不参与,便是少了许多事情。

转眼间,到了1945年。

徐一曼想把楼誉安送到国外镀金。

“你说是去英国好呢,还是让他在国内好好呆着。”徐一曼坐在沙发上,剥着橘子问着渡边修一。

他缓缓起身,去关住了楼誉安屋子的门。

“誉安日语说的还不错,你不打算让他去日本留学吗。”渡边修一把报纸放了下来,徐一曼手一滞,道:“日本可是我想让他赶快继承楼家,你们日本不是主张慢文化嘛,我怕…”渡边修一反驳她道:“日本离中国那么近,以后你还能经常去看他,英国就不一样了,那么远。

徐一曼抿了抿嘴,把手上的橘子递给了渡边修一。

渡边修一其实是有私心的,如果把楼誉安接到日本镀金,这样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把徐一曼接到日本定居,到时候在日本在和她求婚结婚,这样子,也就没有人会诟病了。

“那…那就让誉安去日本镀金吧,那你给好好想想办法,让他拜个名师。”徐一曼接着道,渡边修一伸手搂住了徐一曼言:“我喜欢你,誉安又是你的儿子,我就也喜欢他,你们中国人的老话,不是爱屋及乌吗。”

替楼誉安招呼留学的事情一直折腾到6月份,好不容易打点好一切后,渡边修一也书信联系了那边的好友让他们照顾楼誉安。

“你不准备回国吗,你回国照顾誉安,我放心。”徐一曼看着客厅的行李越来越多,言道。

渡边修一道:“我如果回国了,你呢,誉安不在你身边,我也不在你身边,你一个人,我害怕。”徐一曼尴尬的笑了笑,道:“我都多大的人了,我当年去留学,才比誉安稍微大了一点点,也就十五岁吧。”

渡边修一拉住了徐一曼的手,看着她道:“誉安此次去日本留学,没个四五年可回不来。”

“我知道,再回来,我们誉安就十七八了,就是个大孩子了。”徐一曼明显没有听出渡边修一话里玄机。

“誉安一个人去生地,我怕他不习惯,你正好回国看看父亲母亲,也算是回国探亲嘛。”渡边修一看着徐一曼,有些生气的。

“那你怎么办,你要我把你一个人扔在这儿嘛。”

“我自己可以的,或者这样,你先过去,我过两个月在过去,这边的事儿太多了,我得先好好布局一下啊,交给能信任的人来管啊。”徐一曼看着他。

“你是说,你也要来日本?”渡边修一很会抓重点。

徐一曼点点头,道:“我这边着急给誉安办理出国的东西,自己的事务堆了一堆,现下也是无法脱身,所以只能麻烦你先去陪誉安。”

渡边修一盯着徐一曼许久,道:

“我…还好我只买了一张船票,我早就知道你要我去陪誉安了。”

徐一曼喜出望外,很是开心的看着渡边修一。

其实,渡边修一买了两张船票,就是为了让她和自己回日本。

送誉安和渡边修一去日本的那天,风很大。

徐一曼得捂住自己帽子,才能不被风刮走,她泪眼婆娑看着楼誉安,道:“誉安,去了日本你要好好听你渡边叔叔的话,有什么不够的,就写信回来给我说,我让人给带过去,还有…”渡边修一打断了徐一曼的话,他接上道:“没事的,我会好好照顾誉安的,还有你不是马上就也来日本了吗,我们在那边打点好,到时候就等你来了。”

徐一曼点头,合眸眼泪却淌了下来,道:“不说了,你们赶快去吧。”

楼誉安穿着白西装,戴着黑色礼帽,远远看过去,还以为是楼晏呈回了来。

看着他们一行人上了邮轮,徐一曼终于忍不住哭了出声。

她送走了徐辰曼,送走了楼父楼母,送走了楼晏呈,现在她又送走了誉安和渡边修一。

“阿南,我记得明璇也跟着去了吧。”阿南递上来帕子,言:“明璇姑娘替着姑娘照顾誉安少爷了。”徐一曼轻轻点头。

8月6日,徐一曼在报纸上听说了美国在日本广岛投下原子弹。

她心里慌了神,赶紧让人去打听日本的情况。

8月9日,美国在长崎投下一颗原子弹。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胆战心惊后的就是彻夜难眠。

终于消息回了来,誉安他们去的是名古屋,没有受到原子弹的影响。

徐一曼心上悬着的,终于放松了。

六日后,日本投降。

许多在上海的日本人争着抢着赶上最后一班邮轮,徐一曼也赶紧收拾好行李准备去日本。

谁知道在她准备好东西,刚打开门的时候,便看见蓄着长须的楼晏呈。

他戴着眼镜,蓄着长胡,唯一不同的是,他又换上了长衫。

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看着她。

徐一曼眼眶红红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她抿了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来。

“你要去哪儿。”楼晏呈看见徐一曼手中的行李。

徐一曼放下皮箱,扑上去紧紧抱住了楼晏呈。

一别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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