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姐,这事儿,要不要跟岑小姐说一声?”
何欢:“不用。”
何欢今天一天的行程满满当当,拍广告硬照花了一个多小时,晚饭直接被推到了八点之后。
到了吃饭的地方,已经先开席,都是男的,只叫了何欢做陪衬。
何欢眼睛一扫,就知道这是个什么局。
何欢入了席,为自己的迟到道歉两句,干了两杯酒谢罪。这之后,就安安静静吃自己的,只在众人高谈阔论之时,象征性地笑一笑、捧捧场。
她用筷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剔鱼肉吃。
这样既没吃多少,给又显得自己手上不停有事做。
何欢有些意兴阑珊。
这种觥筹交错的酒局,远不如回家下一碗云吞面吃来的窝心。
酒桌上,这个总那个老板的话从耳边飘过,句句不入心。何欢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今天碰见季予意的场面。
不知道自己姿态够不够漂亮?不知道自己表现够不够完美?本来从不在意自己演戏表现的人,突然就觉得自己好像哪哪句台词都没念对。
早知道就跟上部戏的老师学学了,何欢脑子里掠过一个念头。
前任相见,最怕的就是败下阵来。
何况……她还不知道她们算不算前任。
如果从实质上来讲,何欢觉得她们干了所有情侣该干的事,可如果从名份上来讲,她们的关系更近乎于无。
何欢的目光心不在焉地扫过酒局众人,又落到墙上的那只挂钟上,可惜人家谈兴正浓,丝毫没有要散场的迹象。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何欢心想。
本来这种饭局,何欢只用安安心心的做个花瓶点缀,可不知道是哪个外地来的富商,明里暗里硬是要让她过去敬个酒。
本来酒局么,敬个酒,也算常事。
可那富商身体长相不说,那眼神,尤其令人不舒服。
他肥胖壮硕、坐如山包,肥肉在他下巴和肚子上蛮横地堆积着,眼泡肿着,眼睛眯成一条细缝,透过那条细窄的眼缝,眼神似有异色。
是最常见的那种龌龊男人。
拜托,何欢心里大翻白眼。
她是来抬咖的,不是来陪酒的。
有没有点眼力见?
当她小姐呢?
男人有了点权财,就容易这样,把女孩当挂件,把女人当玩物,从低眉顺眼中获得沾沾自喜的抚慰。借着三分酒意就开黄腔的、动手动脚的、说颜色笑话的,何欢最瞧不上。
她就本来就吃得少,这下更被恶心得没边,干脆撂了筷子拿餐布擦嘴,想着找个借口开溜。
直到主位上的人发话:“何欢,去敬一敬富总。”
何欢眉毛轻轻一动。
以往何欢虽然不喜,但也可以忍了,假笑着跟这些人虚与委蛇。
但今天,何欢没由来地烦躁。
即使主桌上的人是岑红的堂兄弟也一样。
但那男人说:“去。”
沉沉的目光越过饭桌看向她。
何欢就懂了。
倒不是怕他,只是客随主便。
毕竟她被借来,是来做人情的,不是来结仇的。
没有坏人财路的道理。
再说了,只是敬杯酒而已。
何欢心下一盘算,便端起酒杯,假惺惺地往那边走。
谁知道她刚走到那富商身边,那富商就立马站起来,连带着身上的肥肉都晃了几晃,欲揽过她的肩膀。
何欢心道:“还是来了。”
何欢不着痕迹地将他的手推开:“富总,我敬您。”
何欢老老实实地说了段祝酒词,心道:今日心绪不佳,万望简简单单敬个酒就好,可千万别让她碰到那种傻叉。
富商却看不懂人脸色,愈加放肆,调笑着靠近:“欸,何小姐别害羞嘛。”
害羞个屁。
何欢假笑着将富商在心里骂了个狗血淋头。
什么人也敢近老娘的身?
何欢再次推开他。
男人却不依不饶,肥腻的大手在她腰线上游走,直近臀部,预备在她臀上拍一记之时——
“富总——!”坐在主位上的男人终于出声,可为时太晚了。
何欢本来就是个不吃亏的性子,忍了又忍,终于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
不是喜欢喝酒么?
好哇。
何欢不再跟他废话,翻手将酒液倒在他身上。
“哎呀,富先生,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何欢假作惊呼装,杯子也不放,拿起餐布就佯装帮他擦脸,两人争夺间,那一杯酒,完完整整、劈头盖脸的泼在他身上。
“干什么!”富商火了。
何欢神情冷下来,将狐裘往身上一拢,下巴高傲地一抬:
“你说干什么?”
何欢最讨厌这样的人。
喝个酒拿人当小姐,说个戏将人当婊子,站在人身后就想将手往人脖颈里伸,坐在人旁边就想将手往人大腿上摸,像吃了发情药的种猪。
眼看着何欢真恼了,主位上的人也急忙站起来打圆场,他只是让何欢去敬个酒,两边都不得罪,谁知道闹成这样。
再说了,何欢,他也惹不起啊。
本来只是借个人,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这事情要是传到岑红耳朵里,他哪还有好果子吃?
男人赔笑道:“富总,何小姐,给我个面子,先去换衣服……”
富商估计也是雄踞一方的主,哪里受过这个?现下遭人下了面子,立时破口大骂:“不就摸两把,什么了不得的婊子。”
何欢眼睛眯起来,不怒反笑,真正婊气冲天地一笑,笑容中尽显凌厉:“婊子不婊子的,不该你来评叛,也不该你来定论。”
何欢:“想碰我,你还不够格。”
富商还待再骂,何欢直接放下酒杯,朝主位上遥遥一敬后,施施然出了门。
玻璃杯摔在大理石台面上碰撞出铿锵之声。
“失陪了。”
……
刚才一番动作,何欢身上也沾上了酒液,此时正拿着湿巾擦身上的污渍。
助理小祝想了又想,还是劝道:“欢姐,冲动了。”
何欢不语。
小祝翻出经纪人微信:“还是跟岑小姐说一声吧。”
小祝口中的岑小姐,名叫岑红。是如今海市岑氏集团名副其实的掌权人,自成年以来,以雷厉风行之势干掉其他竞争者,接手岑家文娱、电子、快消三大板块,将岑家牢牢把控在手中。
而她,也是别人口中何欢的“后台”。
何欢烦不胜烦,索性将湿巾一扔:“告诉她干什么?她正在欧洲出差呢,一个月以后才回,现在告诉她,你算过时差吗?想过代价吗?是想让她飞回来,还是想让她去跟她那一表几千里的堂兄弟翻脸?”
助理不敢说话了。
明明是岑小姐跟她说……何欢有什么事,都可以随时报告她的。
何欢揉了揉太阳穴。
她当然知道,不是岑予红替她保驾护航,凭她这个脾气和演技,在演艺圈根本到不了这个地步。
而且就算有岑红在她背后站着,她的演艺事业看着如火如荼的,其实也岌岌可危。
因为流量可以制作,话题可以制造,但只有作品千金难换。
回想她出道以来,演的角色大多同质化且类型单一,虽然她常说,花瓶也不好演,得好看、得醒目,还得衬托主角不论为背景,尺度并不好拿捏。
虽然她并没有把这个当她的事业。
但岑红护得了她一次,护不了她一世。
何欢长长吐出一口气。
还是烦。
何欢揉了一把长发:“去’蓝坳’”
蓝坳是她们这个圈子里的酒吧,除了环境一流、私密甚佳、以及les含量超高以外,最主要是安全。
众人只管尽兴地玩,没人会来骚扰你。
——毕竟是岑家产业下的酒吧。
没人敢在海市不给岑家脸。
但她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季予意。
还和甯子宁一起。
.
那边,甯子宁陪季予意进了房。
行李箱早早被服务生用行李车先行送进客房,只待客人进门拆封验收。
季予意只是回来短住,所带行李并不多,只有一个随身的行李箱。
这个行李箱跟随她多年,就算其中在LA掉过一次,她也不折不挠地将它找回来了。
甯子宁在屋内四周打转,打量着自家酒店的装修风格,然后找了个沙发坐下来,看季予意收拾行李。
“行了,大小姐,”季予意看着甯子宁挑剔地用指尖抹过桌面,出声嘲她:“别检查工作了,给我们打工人留点活路吧。”
季予意摊开行李箱,拿出里面T桖、牛仔裤,一一码好。
甯子宁撇嘴,季予意一年到头不是短袖背心就是卫衣外套,她也问过为什么季予意从来不热衷于买衣服。季予意说,简洁的穿着可以帮她减少决策成本。
而她的时间很宝贵,从来都放在重要的事情上。
简洁,是这个名利场中的另一种权利。
明星模特得穿的灯红酒绿,花枝招展,一年到头要穿着透不过气的紧身裙和高跟鞋,但导演作家却可以穿的简洁舒适。
房间里暖气开的很足,季予意脱掉卫衣,露出里面紧身的纯色短袖,干净的像个学生。
尤其季予意又瘦,侧面看上去,跟张薄薄的纸片一样。
要说季予意的长相并不十分漂亮,但她身上的这种利落无疑为她增添了一抹清冷干净的气质。
干净的第一要义,是瘦。
其实不止何欢瘦了,季予意也是。
甯子宁默不作声地欣赏了会儿,拍拍腿站起来:“看看这儿怎么样,还适合你工作吧?”
甯子宁叫人着意将阳台布置了一番,添了一颗绿植和一副桌椅,外加一个小推车置物架,这就是她为季予意准备的工作区了。
酒店的一面临江,开阔繁华,另一面,却紧挨着城市的街道。
一面是空荡的富丽,另一面却充满人间烟火。
从阳台望下去,正好可以看见这个城市熙熙攘攘的人们。
清晨薄雾的时候,季予意可以在这儿写作,甯子宁想过那画面,应该很舒心。
季予意走到室外抽烟。
是的,她不仅抽电子烟,也抽卷烟。
伏在栏杆上的时候,衣服上卷,露出腰间的一串好看的纹身。
甯子宁盯着那处看,半晌道:“我抽烟、喝酒、纹身,但我是个好女人?”
季予意头也不回:“谁说我是好女人?”
“哟,有故事啊?”甯子宁贱兮兮道。
她懒得跟她多说。
季予意一支烟没抽完,就将电脑搬到桌面上,开始赶人:“还不走?准备跟我在这儿过夜?”
甯子宁望天,她是想让她在这儿工作,可没想让她现在工作。
甯子宁:“你也太认真了吧?”
季予意:“你雇的我,我工作认真不是好事?”
甯子宁心想,她是认真,可是她又没在自己的项目上认真。
季予意手上好像永远有干不完的项目,她可以同时写好几个本子。
她得将她的心拉回来。
想到这儿,甯子宁八卦之心顿起:“那何欢真是你前女友?”
季予意烦她烦的不行:“你到底有事儿没事儿?没事快滚。”
甯子宁拍她马屁:“说真的,阿季,我真佩服你,如果是我碰见前任,我早扭头就走了。”
甯子宁从来不拍没意义的马屁。
她这话一出来,季予意就知道她什么意思。
她既想让何欢留下,也想让她留下。
所以季予意沉默半晌,却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非她不可了?”
甯子宁摸摸鼻子,老实道:“老实说,我觉得她身上气质跟这角色特别贴。”
季予意吐出一缕烟:“那就拍吧。”
甯子宁大喜过望:“啊!你同意了!”
季予意笑了:“我为什么要为一个前任,放弃我的作品?”
季予意:“如果她最合适,那就选她。”
甯子宁几乎要扑上去拥抱她:“我爱你!你真是最大度的前任!”
季予意:……我真是谢谢你的夸奖。
甯子宁背靠栏杆:“说真的,我觉得你蛮厉害的诶,我觉得如果要我跟前任一起拍戏,我肯定做不到啊——你老实讲,们当初到底为什么分手的……”
“诶诶诶诶,你别推我呀!”
季予意“砰”的一声将她关在门外。
“喂!”甯子宁在外面砸门:“讲讲嘛!就当为下一部电影积累素材嘛!!”
季予意背靠着门,被甯子宁逼问得心如鼓擂。
她怎么好意思说,是自己先叛逃的。
“好了好了,我不问了,你别写了,我们出去玩吧……”
“阿季,阿季阿季阿季……”
甯子宁开始撒娇。
过了会,门打开。
季予意道:“我警告你,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可千万别在剧组说漏了。”
甯子宁看着她严肃的样子,连忙做了个将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点头如捣蒜。
写这段xsr的时候我真的快恶心死了,比起这种明晃晃的xsr,还有很多暗戳戳的。
愿天下没有xsr,如果这不太可能的话,那就愿我们都能勇敢回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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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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