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家村的位置很偏僻,全村人上数几代都能扯上亲戚关系。这几年很多人都搬离了村子,去了镇里或者城里生活,村子里留下的多是老人和小孩。
路过的几个被荒着的院子杂草丛生,房子墙壁上排满了藤蔓。于小七打着手机的手电筒照着前方,她沿着光柱,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家走。路还是熟悉的土道,脚底稍微一用力就能掀起尘土。
已经10点半了,于小七站在院门外给凌西发消息。
“我到了。”
绿色泡泡发出去的瞬间就收到了视频请求。
于小七笑笑,立马接起视频。画面里的凌西占满了整个屏幕,她披着头发,发尾有些沾湿,两只胳膊叠放在桌子前,下巴搭在上面,对着屏幕歪头一笑。
“你那边怎么那么暗呢?”凌西凑近屏幕看了看,眼睛里反射出屏幕的光。
“我还没进院子,在外面。”院门口的灯被风吹得明明暗暗,于小七的心也跟着摇摇晃晃,“你洗头了?怎么不吹干呢?”
凌西拎起发尾抖一抖,懒洋洋地说:“吹过了,剩下的自然干就好。”她注视着于小七的脸,虽然满是笑意,但也能看出来疲惫:“累吗宝贝?”
声音迷迷糊糊地钻进心尖,在那里撒了一把糖。于小七摇摇头,弯弯眼角。今晚的天空没有月亮,月亮在屏幕里。
“晚上吃的什么呀?”
凌西手撑着下巴,眼睛向上一望,仿佛在认真思考:“去三食堂吃了面,又喝了酸奶。”
“真乖。”于小七用手指点点屏幕,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多多刚刚在群里说,明天可能会下暴雨,你去考试记得带伞。”
“知道了~”
“那我要进去咯!”于小七指了指身后的门,“一会挂了视频你就去睡觉好不好?”
凌西撇撇嘴:“我想你了~”
“Mua~”于小七眯着眼睛,隔空亲亲对面耷拉着眼的小狗,“我会很快很快回去的,你好好考试!”
“好~晚安!”
“晚安宝宝~”
熄灭屏幕,于小七将手机贴在胸前望了一会儿雾气浓重的天。她深吸一口气,转身进门走进了院子。
院子中间停了一辆不算新的摩托车,原来种满蔬菜的地也长出了野草,鸡舍旁全是烂菜叶和杂物,尿骚味儿随着风一阵一阵地飘过来。
于小七干呕了一下,掩住口鼻,绕过院子里的垃圾,往亮灯的房子走去。她的脚步越来越沉重,每一步都在抗拒。推开虚掩的房门,她看见父亲**者上身坐在凳子上龇牙咧嘴抿着酒,抽着烟。
脑子嗡一下,还未来得及多想,身体便快速作出反应,转身就跑。
“哎哎快,抓住她。”于良信起身刮倒了身下的凳子,他指着于小七大喊,也跟着往外跑,慌忙间甩掉了布鞋。
正在墙根儿底下撒尿的于仁孝提上裤子大跨几步,一把就薅住于小七的书包。
于小七刚脱掉书包,又被于仁孝拽住胳膊,从后面牵制住。她拼命挣扎,拼命大喊。于良信喘着粗气,用常年被烟浸渍的手捂住她的嘴。她被剥夺了新鲜的空气,忍不住地干呕。两人把她拖进了屋子里,掩上了房门,落了锁。
于小七见状,便不再挣扎了,不如留着点力气。
于良信看她逐渐平静了,满脸堆笑地开口:“小七啊,爸想死你了,你也不回来看看爸爸。”
“为什么骗我回来?”于小七眼神冷漠,死死地盯着他。
于良信砸吧一声嘴,皱皱眉:“什么叫骗啊,这话说的难听了啊。你看你这学白上了,一点不懂礼貌,以前都不会跟爸这么说话的。”
“小七啊,叫你回来自然是好事。隔壁村的李会计家儿子,能干,家里几千亩地,就想找个好看的有文化的老婆,我和他爸给你们定了亲,明天你们就把事办了吧。我看你以后啊,也别回去上什么学了,念也是白念。”
于小七张了张嘴,震惊于自己听到了什么。屋子里很臭,老房子的霉味,混杂着酒味,烟味,尿骚味以及腐朽味,让人生理上得恶心。
她动了动胳膊,又被于仁孝箍的更紧了。她知道自己现在硬刚一定是跑不掉的。
“爸,我得念书,我毕业了以后找个好工作就能给你养老了,我接你去城里,也住楼房。”
“你养我啊?”于良信咳嗽了两声,转身去柜子上拿起报纸,在于小七面前甩了两下,“要不是报纸上说,我还真不知道你那么能赚钱,参加个比赛得十万,一个月就给我一千块钱,你打发要饭的啊。”
于良信把报纸摔在地上,声音调高了几个度:“等你念完书,我都没处找你去,还能指望你给我养老?哼。钱啊,在自己兜里才是自己的,只要你过去,老李家立马付给我十八万八的彩礼,这才是养老钱。”他转身到桌子旁,给自己倒了一口酒,又龇牙咧嘴地喝。
于小七倒吸口凉气,自己原来早就被明码标价了。
她轻轻抬起右脚,看准时机,后脚跟猛地一跺,狠狠地踩在了于仁孝的脚尖上。
于仁孝立马放开于小七,欸呀欸呀地后退了两步。
于小七向门边冲过去,手放在门锁上,不停地抖,她用力地拉门,发出咣当咣当的声音,但怎么都打不开。
于良信轻笑了一声,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纸包,把粉末倒在自己的酒杯里,用手指搅匀:“你啊,别费力气了,要听长辈的话,你说我是你亲爹,能害你吗?你看小五过得不也挺好吗?你去李家吃香的喝辣的,要是再给他家生个儿子,老李都能把你供起来。”
于仁孝一瘸一拐地走到于小七面前,又把他拽了回来,一手钳着她的双手背在后面,一手捏住她的下巴。于良信把杯中混好的液体倒入她嘴里,她不停地摇头,液体顺着脸颊,下巴,淌到了衣领里,胸前湿了一片。
于小七只觉得晕晕乎乎地,手和脚都脱了力,自己就像糊在墙上的泥巴,不自觉地向下滑,最后瘫倒了地上,耳边隐隐约约听见微弱的声音。
“没想到回来的这么快,老李出门了,说明天晚上才能回来……”
“先捆上,把她手机扣下……”
于小七想伸手护住手机,但根本抬不起来胳膊。
“爸,咱们这么做犯法吗……”
“犯什么法,我是她老子,我们用的是家法……”
眼前的桌椅已经扭曲得不成样子,耳边的谈话变成了轰隆隆的声音,越来越弱,手腕像被什么拉扯摩擦,然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大雨下了一夜。
清晨的阳光透过小气窗洒下来,微风轻轻吹来,卷着泥土的清香。于小七微微睁开眼睛,一点点适应不亮的光。手脚被捆猪的粗绳绑着,腿一直蜷缩着,早已麻木到没了知觉。她用肩膀支撑地面,靠在柱子上坐了起来,吸吸鼻子吻到了焚香的味道。
原来自己被关在了祠堂,那个女孩子从来不让涉足的祠堂。
于小七嗤笑一声,抬头望着气窗,没一会外面响起了三声鸡叫。人家都说鸡叫三遍天下白,她们家的鸡和她们家的男的一样懒,一般7点多才会叫。
于小七拍了拍口袋,荷包还在,掏出来在鼻端深嗅一番。她望着气窗,叹了一口气,这个时间凌西也应该起床了,默念了一句:“早安……”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