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被迫进宫

再次有感觉,应该是过了很久很久,我手上一阵刺痛传来,我想摸一摸刺痛的手,却发现自己基本上动不了。努力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紫箫略带惊喜的眼睛,听见他对旁边的人说道:“她醒了!”我吃力地往旁边看去,发现娘坐在我床前正在收银针,姐姐抱着淑儿正看着我,见我看向她,也是惊喜地唤道:“蕊儿!”我轻轻“嗯”了一声,然后看向紫箫,说道:“水。”声音竟然是我都被惊到的喑哑。紫箫听了,连忙倒了杯水,慢慢地扶着我,我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口水,问道:“我没有死?”

“废话!”突然,莫竹的声音响起,吓了我一跳,只见莫竹跳到了我面前,红着眼睛,用很大的声音说道:“何蕊,你怎么这么能睡!三个月,叫都叫不醒!”我疑惑地看着紫箫,他点点头,我看着莫竹红通通的双眼,显然她是刚哭过,于是问道:“你怎么来了?”见我问她,终于忍不住又哭了:“你都病成这样了,我能不来看你吗?”我努力笑了笑,刚要说话,娘拉过我的手,搭上我的脉,说道:“丫头,你感觉怎么样?”

“好像不怎么疼了。”我虚弱地笑道。

“太好了,娘”,姐姐哭着笑道,“看来这次的药成功了。”

“药?”我疑惑地问道。

“丫头,娘研制出方子了,你的命保住了,你以后都不会有事了。”娘笑着看着我说道。

我有些不敢相信地看了看紫箫,见他点了点头,我使劲扯出一个最大的笑容,想要再说些什么,终是抵不住困意,又在他的怀里睡了过去。

这一觉又是昏昏沉沉地睡了三天,当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只有娘一个人在静静地陪着我,见我醒了,她轻轻用手摸了摸我的额头,又把了把脉,笑的长吁一口气说道:“终于不烧了。”我眨了眨眼睛,看着她笑道:“娘,让您一直照顾我,又要担心我,蕊儿真是太不让您省心了。”她听了,笑着帮我掖了掖被角,说道:“你是我的宝贝啊!我不会觉得辛苦!没事的!一定要快点好起来!”见我四下张望,她笑道:“紫箫在厨房帮你煎药,马上就回来。”我轻轻点了点头,在她的搀扶下慢慢地坐了起来,摸了摸胸口,觉得隐隐还是有些疼痛,忍不住轻咳了一声,门口响起了紫箫的声音:“醒了吗?”

我笑着朝他看过去,外面的阳光照在他身上,看上去很暖,他端着药疾步朝我走过来,坐在我床边,问道:“你感觉如何?”我结果他手里的药,一饮而尽,不必多说,自然是奇苦无比,忍不住皱了下眉头,说道:“还好,就是觉得浑身没有力气。”娘听了,在一旁说道:“你都三个月没有好好吃过东西了,一直都是靠药来续命的,身体自然很虚弱,娘去给你熬点粥喝。”我笑着点了点头,目送她出门而去。

紫箫见我一直看着窗外,问道:“你想出去走走吗?”我下着看着他,说道:“当然想了,我感觉好久没有晒过太阳了,浑身都发霉了。要不,你陪我去院子里晒晒太阳吧!”他点了点头,从衣柜里拿出披风仔细为我披上,理了理我的头发,然后轻轻抱起我,朝院子里走去。

他把我放在院子里的竹椅上,看着样子应该是他新做的,然后又折回屋子里,拿了一张薄被盖在我身上,我半躺在竹椅上,静静地微笑着看着他的一举一动,没有说话。四月的阳光很暖和,照在身上,让我觉得自己浑身都有了些力气,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鼻腔里满满的都是花草香,还夹杂着些许的药香,四下望去,看见院子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株很大的玉蕊花,此时只开了一小簇,雪白的颜色,很是好看,我有些诧异地问在我身边坐下来的紫箫:“你种的吗?”他摇了摇头,说道:“杨勇。”听到这两个字,我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突然想起之前同杨勇偶然提到过娘很喜欢玉蕊花,醒过来以后,我的脑子放空了许久,此时,之前的事情一股脑全部都涌进了脑子里,问道:“他把花交给了姐姐?”紫箫递给我一杯热水,点了点头。

我想说些什么,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发现他对杨勇的称呼,从“太子”变成了“杨勇”,心里咯噔一下,又问道:“紫箫,我昏迷的这段时间,有什么大事发生吗?”他接过我递给他的水杯,说道:“你指的是什么?”我望了望远处,低声说道:“太子殿下。”他似乎是料到我会问这个,回答道:“去年你昏迷的时候,皇帝下旨,废黜太子,改立晋王为太子。”虽说这件事我是知道的,但是真的生活在了这个朝代,又听到身边的人说起来,还真的觉得有些世事无常的味道。我“哦”了一声,说道:“他的性格,本来就不适合当太子。”说完,把目光收回到紫箫身上,问道:“莫竹呢?回去了吗?”他“嗯”了一声,说道:“见你没事,便叫她回去了。”这时,有一阵风吹过,我不禁打了个冷战,紫箫见了,忙问道:“你冷吗?”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还好。不过我不想进去,让我在外面再坐一会儿吧,紫箫。不过,我真的不会死了吗?”他听了我的问话,瞳孔猛地一缩,继而恢复平静说道:“只要细心看护,仔细修养一两年,便可痊愈。”我点了点头,皱眉道:“要那么久吗?那我岂不是每天都要喝那个很苦的药?紫箫,你下次能不能在我喝了那个药以后,给我一颗糖吃,真的太苦了。”

“好。我看你喝要同喝酒一样,都是一饮而尽,以为你不怕”,他回答道,“你不想知道关于废太子更多的事情吗?”

我摇了摇头,拨了拨被微风吹乱的头发,轻轻说道:“不想。我早知道,即使没有我动手,他也活不了多久了,即使当今陛下容他,将来新皇登基,也不会让他活下去的。而且”,我看向紫箫,伸手拉住他的手,他的手心里有一层茧,是常年习武所致,手掌宽大而温暖,“劫后余生,我只想同你待在一起,不想去关心别人的故事。”他反手握住我的手,点了点头。我又问道:“所以紫箫,我们什么时候成亲?”

看着一脸认真地询问他的我,他轻轻皱了皱眉头,说道:“你现在,有力气成亲?”我嘿嘿笑着摇头,把他往我这边拉了拉,他会意紧挨着我坐过来,我顺势靠在他的肩头,说道:“我怕你反悔啊!”他揽住我,静静地说道:“等你修养好了,就成亲。”我甜甜地应了一声,心知肚明自己现在这个情况连行动都要别人搀扶,更不要提成亲了,只是想忍不住逗逗他,缓解一下沉闷的气氛。

竹屋的周围,四处都被娘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草药,还有一些空余的地方,也被我种上了各式各样的花,平时吃的蔬菜,都被娘种在了后院,所以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闻着草药香和花香,听着偶尔的鸟鸣声,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四月的天气还没有那么热,偶尔还会有微风轻轻拂过脸颊,我心中万般感慨,庆幸自己还活着,竟然硬生生地撑了过来,其实在昏迷的时候,迷迷糊糊间感觉自己好像一片羽毛,轻飘飘地仿佛失去了重心,飘到了很远的地方,好像又回到了自己原来的时节,看到了突然间苍老无比的父母,很想走上去同他们说声对不起,可是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站在他们面前的自己仿佛是一个透明的存在,因为他们并不能看见我,于是我又接着飘啊飘,飘到了一片墓地,那里有很多很多的墓,我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一个一个看过去,终于,我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和照片,赫然在一块不打的墓碑上,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死了,然后便陷入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当中,直到听到有很多人叫我,慢慢地才有了意识,转醒过来。

我靠着他,肚子陷入深深地思考当中,丝毫没有注意到他叫我,直到他叫了我好几声,我才回过神来,轻轻地回答道:“我刚刚在思考人生,太入迷了,没有听到你叫我。”他似乎是长吁了一口气,说道:“你还要不要喝水?”我摇了摇头,笑道:“不想喝了。紫箫,你吹首曲子给我吧,我好久好久没有听过你吹箫了。”他“嗯”了一声,轻轻放我在椅子上躺好,拿起箫,放在嘴边,一首悠扬的曲子很快在树林里回荡了起来,紫箫的箫同他的剑法一样,在江湖上也是叫的响亮的,之前无聊的时候,或者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撒娇要他吹一首给我听,赶上兴致来了,还会拿起古琴同他合奏一曲,只是如今,我虚弱的这个状态,合奏是万万不可能的了,我轻轻叹了口气,继续静静地看着他。

一曲终了,他看向我问道:“你刚刚为什么叹气?”我笑道:“我那么小声你都听见了吗?”他看着我,未置可否。我有些无奈地笑道:“只是想起从前合奏的日子,心里有些伤感罢了。不过后来想了想,觉得活着其实才是最重要的,就没有那么难过了。”他听了我的话,微微扯了扯嘴角,回答道:“是的,真好!”我冲他眨了眨眼睛,笑道:“紫箫,你笑起来真好看,更把人迷的神魂颠倒。你以后要多冲我笑笑,不要总是板着脸,好像心情很差似的。你看,你这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都被我拉到了人间,还要成亲了,所以笑对你来说,肯定是更容易的事情!”

他看了看我,还是倒了一杯热茶给我,说道:“笑的时候,没有杀伤力,你不觉得吗?”我刚喝了一口茶水,被他这句突如其来的话逗的一口茶水全喷在了他的脸上,有些呛到自己,又觉得好笑,忍不住咳嗽了起来,这一咳嗽便停不下来了,咳的胸口开始隐隐作痛起来。娘在厨房似乎是听到了我咳嗽,忙疾步走过来,看见满脸是水的紫箫一脸阴沉地轻拍着我后背,我一边咳嗽一边看着他笑个不停,顿时惊呆了。我努力憋住一口气,让自己咳嗽停下来,扶着胸口笑道:“娘,您在做什么好喝的粥给我?”她瞪了我一眼,走过来又好气又好笑地说道:“你还是昏迷的时候最乖巧,一醒过来就开始作怪,吓了我一跳。我在厨房里听你一直咳嗽,以为你又发病了!”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然后重复了刚刚紫箫对我说的话,笑道:“娘,我刚刚让他多笑一笑,结果,他说,笑的时候没有杀伤力!”她听了,也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说道:“紫箫,丫头刚醒,你不要老逗她,他情绪波动大也容易胸口疼,你看她脸都咳红了。”紫箫有些无奈地看着我们,点了点头。

她似乎是看我并没有什么大碍,又仔细嘱咐了我一通,回厨房去了。我一边拿着手帕帮紫箫擦着脸上的水渍,一边忍住笑看着他的神色,想起了刚刚那首曲子,于是问道:“紫箫,刚刚那首曲子叫什么?是你新学的吗?我好像没有听你吹过诶!”他一动不动地看着我帮他擦脸,说道:“我新谱的。”

“新谱的?什么时候?”我有些惊讶。

“你昏迷的时候。”他回答道。

“想等我醒了以后吹给我听?”我笑着看着他。

“嗯。”他很平静地回了一个字。

“所以你那么笃定,我会醒过来吗?”我又想逗他了。

“不能”,他静静地看着我,继续用很平常的语气回答道,“若你死,我绝不苟活于世。”

我浅浅地笑着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或许他不是全世界最好的、最优秀的男人,或许在这个朝代,他还是很多人敬而远之又嗤之以鼻的一个江湖侠士,没有这个时代人们最看重的家族门阀,没有显赫的地位和家世背景,但他却是我百分之百愿意相守一生的人,他无论何时何地,都把我放在了最前面的位置,为了我,他可以去做任何事,去冒任何险,并且时刻都在照顾着我的情绪,时刻顾忌着我的感受。重活一世,我一直庆幸我能碰到这样一个人。当然,最重要的,是我也深深地迷恋他,就算和他两人静静地坐着什么都不说,我都会觉得很开心,丝毫不会觉得无聊。

“紫箫”,我轻轻唤着他,“我们会一直这么好吗?万一以后吵架了,你会不会一纸休书休了我?”

“不会。”

“为什么?”

“我们还没有成亲。”

“那成亲以后呢?”

“也不会。”

“为什么不会?”

“因为我不擅长同别人吵架”,他说道,“并且凡是都是可以商量的。”

“那万一有不能商量的呢?”

“那便听你的。”

“如果,我的决定是错误的呢?”我决定刨根问底。

“也听你的”,他回答的很果断很干脆,“不过,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做任何事都是深思熟虑很久,谋定而后动,这是我最欣赏的。”

“唉,我还以为你是为色所惑呢!”我又开始逗他。

“外表只不过是皮相”,他简单直接地回答道,“是最没有用的东西。当然不否认你的容貌。”

我看着他那张完美无瑕的脸,即使有那道浅浅的疤痕,也依然让人觉得精致无比,心里暗自怼道:你自己长得那么好看,你当然不在乎外表了。脸上却笑呵呵地表示赞同,笑道:“对对对,你说的对。不过你还没有告诉我,那首曲子,叫什么呢。”

他想了一下,说道:“之前并没有想到名字,不过现在想到了。”

“叫什么?”我笑着问道。

“落蕊重芳。”他看着我说道。

“重生的意思吗?”

“嗯。”

“这个名字我喜欢”,我笑着说道,“等我能下床了,你教给我,我们来合奏。”他点了点头,抬头看了看天色,起身抱我回屋子里,边走便说道:“你在外面坐了很久了,该回去休息了。”说短不短,我竟然在外面做了小半日了,他不说还好,一说我便真的觉得有些累了,于是没有多说话,任由他把我放回床上,替我盖好被子,静静地等着娘熬的粥。

接下来的一连半个月,我都是这样度过的,每日睡觉的时间还是比醒着的时间长,东西也并不能吃几口,倒是吃了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药,清一色苦的要命,不过还好紫箫记住了我上次的话,每次吃完药都会给我一颗糖。可是糖也有吃腻的时候,于是慕磬便派人送来了许多许多银芷专门为我做的果脯和各种蜜饯。而我,除了吃,便是睡了,精神开始慢慢好了起来,可气的是,肉并没有长,每次紫箫抱我我都会感觉他生怕把我摔了,很小心地抱起来。偶然照过一次镜子,发现自己脸上没有多少肉,尖尖的下巴,凹进去的两个腮帮,很是吓人。之前吃的那么胖,竟然因为这三个月的昏迷,都还回去了。紫箫为了让我心情愉悦一些,每日都带我在院子里晒太阳,我经常打趣他,说他好像养了一个女儿,他一次都没有反驳过我什么,他很少有离开我身边的时候,几乎每日都陪着我,有时候想想,连自己都佩服自己,居然把以为江湖上让人闻风丧胆、行踪飘忽不定的人变成了一个每日只呆在小院子里的闲人。关于这个问题,我也同他探讨过,他很直接地告诉我,他在那日莫竹比武招亲之后,就真的隐退了江湖,除了打探父母消息,在没有沾染过江湖纷争,至于他给我姐姐送去的聘礼,我偷偷问过姐姐,姐姐说,丰厚的不能再丰厚,连姐姐都吓了一跳,没有想到他会送那么多,我惊叹于他究竟哪里挣得那些钱,他听了我的疑问只是笑笑,很轻描淡写地告诉我,以前帮人做事的时候挣了很多,我又问他有没有用自己又会雕刻又能做东西的本事去挣钱,他很鄙视地看着我,告诉我那只是自己个人爱好,纯属是用来打发时间的。

日子就这样百无聊赖地过着,在大家的关爱之下,虽然我的恢复之路道阻且长,因为光是恢复正常人的饮食便很是话费了一番时间和功夫,后面又是站起来自己行走,因为长时间躺在床上,再加上身体无比虚弱的原因,刚开始走路都会像小孩子一样,要搀扶才能走的稳,更不要提之前紫箫教给我的那些武功,但是这些并没有妨碍我的热情。能正常吃饭以后,看着自己的伤情也慢慢地稳定了下来,我便搬了回去,因为一直知道娘不喜欢同别人一起住,喜欢独自住在小竹屋,之前是因为我的病情实在是太严重了,后面有担心会有什么反复,所以一直住在这里,见我慢慢恢复,她悬着的心也慢慢平静下来,允许我回了宏玉客栈,同时万般叮嘱紫箫仔细看护我。因为紫箫几乎每日都能陪着我,所以姐姐相对还是很轻松的,再加上淑儿一天天长大,又一直很乖巧懂事,所以日子过得还是很安稳很平静的,虽然有时候会觉得无聊,但是却很舒心。闲暇时间,在我身体慢慢恢复以后,画了许多图纸样,同紫箫一起研究些新鲜的玩具给淑儿,她也很快变成了人们口中的跟屁虫,整日都粘着我们两个人,连姐姐都毫无办法。

一晃,三年的时间便过去了,我的身体也恢复如常,只要按时吃药,不碰冷水,便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其实在半年前,我便同紫箫开始商议成亲事宜,他担心我身体才恢复,一直在往后拖。

这天早上,我同紫箫去小竹屋看望娘,商议一些成亲的事宜,本来我一开始同紫箫讲的是等他找到双亲再成亲,但是他觉得找的到还是一个未知数,不如先成亲再继续寻找,我又想了一下,觉得他说的也很有道理,所以便同意了他的想法。

刚到小竹屋,陪着娘聊了一会儿天,我突然想起来今天本来还想呆着绸缎给她,让她帮我挑选一下的,一时着急出门竟然忘了,于是起身笑着告诉她们我要回去拿东西,紫箫用眼神询问我要不要陪我一起去,我笑着摇头,反正天色还早,我一个人很快便能回来,一个人往回走去。

回去的路上,我突然觉得有些奇怪,因为平时这个时候,临近中午,这条街上会有很多的人,可是今日却一个人影都看不到,我莫名地心慌了起来,大步往宏玉客栈跑去。

刚进门,就看见客栈里沾满了士兵,姐姐和姐夫被捆得严严实实的扣押在角落里,还有一个人拽着淑儿,淑儿在拼命地挣扎,小丫头看见我,一叠声地喊着“姨娘救命”,我刚要开口,就听见姐姐冲我喊道:“小妹,快走!”话音刚落,就听见“啪”的一声,有个似曾相识的背影背对着我,直接给了她一巴掌,姐姐的半张脸瞬间肿了起来,还有一丝丝血从嘴角渗出来。

“姐!”

“娘!”

“玉儿!”我们三个人同时大声喊道。

听见我的声音,那个人转过身来,我看清了他的面容,他是杨广的一个侍卫,之前他们在小镇的时候我见过好几次,是个很会说话的侍卫,他看见我,立即堆了满脸的笑容,走上前来,毕恭毕敬地说道:“何姑娘,卑职等你很久了!”我看着他一脸谄媚的表情,内心一阵恶心,强压着怒火,冷冷地说道:“你这么大的阵仗,意欲何为?”他显然料到了我的态度和语气,继续谄媚地笑道:“奉陛下口谕,迎何蕊姑娘入宫。”

“我若不同意呢?”我冷冷地看着他,觉得自己随时都想杀了他。

“那只能”,他拔出剑,放在姐姐的脖子上。

我咬着牙,冲姐姐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话,以免引来更多的皮肉之苦,一字一句地说道:“我随你去!不过,我需要半个时辰,去祭奠一下我已故的朋友。”他有些怀疑地看着我,似乎是不相信我。我懒得同他多说一句话,边往外走边说道:“他们三个都在你手里,我是不会跑的。麻烦你不要跟着我,谁跟着我,我便杀谁。还有,如果我回来以后,发现他们身上有伤,你们所有人,都要陪葬!”说完,头也不回地跑了。

我一路飞奔到了小竹屋,紫箫看到我脸上的表情,笑容逐渐凝固,他疾步上前扶住因为突然停下脚步差点儿摔倒的我,问道:“怎么了?”我看着他,突然眼泪就流了下来,边哭边说道:“紫箫,姐姐她们不好了……我们的婚期又要延迟了。”听着我有些语无伦次的话,他的脸先是震惊,然后慢慢冷到了极点。这时娘走了过来,拉住我,着急地问道:“丫头,出什么事情了?我从来没有见过你如此慌张,你慢慢说。”我擦了擦眼泪,回了回神,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说道:“你们可知道,新皇登基了,太子他登基了。他派了很多很多的士兵,围了宏玉客栈,我估计镇上应该也有他们的埋伏,他用大家的性命,要挟我,要我进宫!”说到这里,我一把拉住满身杀气马上就要消失在眼前的紫箫,他的眼里全是杀气:“你拦着我做什么?”我死命地拽着他,说道:“你要干嘛?去杀掉那些士兵吗?且不说你会不会受伤,就算我们这次成功了,还会有下一次,何况我们能自保,那其他人怎么办?慕磬大哥一家,莫竹一家,林风,还有我姐姐一家,还有娘,他们会时刻处在危险当中的。”

他听了我的话,似乎是冷静了一些,但还是满身的杀气,问道:“那你说怎么办?”娘也一脸焦急地问道:“丫头,你有什么好的办法吗?”我看着他们,抑制着自己内心的悲痛,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地说道:“我刚刚在路上仔细思考了一下,为今之计,进宫是躲不掉的。”

“不行!”她们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我叹了口气,拉着她们两个边往院子里走边说道:“你们先仔细听我说。我说进宫,自然是缓兵之计。如今我伤病已无大碍,只要在发病时及时吃药便没有事,但是发病的时候,别人诊断出来的必然是随时会死,再加上我身上有武功,定然能保护好自己安然无恙。”我看了一眼她们俩,继续说道:“紫箫你帮我拿一下纸和笔。我进宫这段时间,你要想办法把大家转移到安全的地方,路线我会帮你写下来,你尽量按照我给你的路线去走,我想我进宫以后,他便不会再有闲心调查你们,但是还是要小心避开他们的耳目。”我接过纸和笔,一边飞快地写着一边继续说道:“你要记住,是每个人都要转移,包括娘在内,这个林子是不能再住下去了,因为迟早会被发现的。”我迅速写完,递给他,看着他一脸阴沉的脸色,说道:“你相信我,我并不是一时的想法,是反复思量过才做决定的。半年,我给你半年时间,半年以后,我会安然无恙地回来。至于其他的细节,我都写在纸上了。时辰差不多了,我得回去了。”说完,抱了抱娘,叫她放心,她流着眼泪看着我,说道:“早知如此,你躺在床上我就应该让你们俩成亲。”我摇了摇头,说道:“车到山前必有路,娘,你相信我,我能解决的。”说完,看了一眼紫箫,头也不回地走了。并非我无情,而是我怕我再多看他一眼,就不想走了,会忍不住和他两个人远走高飞。

我一路跑一路抹眼泪,千算万算我没有算到居然会有人觊觎我,这一定是我最大的一次失误了。我已经尽量不去惹是生非了,只想简单地做个单纯的人,可是偏偏是非找上了我,逼迫我又一次动脑筋。正在脑海里转着千百种心思,突然,一抹紫色的身影从天而降,挡住了我的去路,他看着我,然后一把抱住了我,在我耳边轻声说道:“早些回来,等你。”我轻轻“嗯”了一声,说道:“紫箫,你不能再往前走了,就送到这儿吧,再往前走就要被发现了。”他轻轻答应了一声,放开了我,看着我一路跑远。

到了客栈,我看着坐在一旁的姐姐一家三口,努力扯起一个笑容,走过去从她怀里抱起淑儿,给她擦了擦眼泪,说道:“淑儿,你会乖的,对不对?”她吸了吸通红的小鼻子,委屈地说道:“姨娘,你要跟这个坏叔叔走吗?他刚刚打了娘亲,他不是好人,他会打你的!我要喊……”

“没关系的”,我怕她说出紫箫,忙打断她,“姨娘很厉害的,你忘了吗?不会有人欺负的了姨娘的。你要乖乖呆在家里,等姨娘有空了就回来看你。”说完,把她放回姐姐怀里,拿出手帕,擦了擦姐姐嘴边的血渍,说道:“还疼吗?姐姐。”她摇了摇头,用一只手拉住我的袖子。我摇了摇头,拍了拍她的手,说道:“姐,我得走了。你记得让姐夫用热毛巾帮你敷一下脸。”说完,一把抱住了她,在她的耳边用轻的不能再轻的声音说道:“一切听紫箫的,我很快就会回来同你们团聚。”姐姐虽然看上去很老实,但是确实聪明的很,听了我的话,马上反应过来,继续假装悲伤地说着离别的话。

我站起来,头也不回地说道:“走吧!把你的人都撤了。”说完,一路走到外面,不一会,果然见一整条街的屋子里都出来了士兵,足足有几百人,随后,小镇上的人也从房子里走了出来,他们的脸上全是害怕,还有的人担忧地看着我,我笑着挥了挥手,上了马车。

几天的行程之后,很快就到了金碧辉煌的皇宫,我没有理那位领头的侍卫伸过来的手,自己扶着马车框跳了下来,一连几天,我一句话都没有说,也没有发过任何脾气,所以他一直对我这种过于冷静的态度有些怀疑,又有些害怕,所以日夜都派很多人看守着我,防止我逃跑,我冷眼看着他一系列的行为,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他,并没有多说什么,或者提出什么反对的话语。

我一路低头思索着事情,并没有理会旁边的人叽叽喳喳地聒噪个不停,走了一会儿,发现前面带路的太监并没有把我带到所谓的后宫里面去,而是带到了看着周围的景色应该是皇宫里的花园,我抬头看见不远处,那个头戴皇冠身着一身游龙的天子,收起自己的情绪,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走到他跟前跪下,毕恭毕敬地说道:“民女何蕊,叩见陛下。”手臂被一双有力的手扶了起来,头上是他的声音:“起来吧!你一路辛苦了。朕已经帮你安排好了住处,你先去休息吧!”

我不着痕迹地推开他的手,问道:“不知道陛下召民女入宫,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

“怎么,段侍卫没有告诉你吗?”他看着我,满脸笑容地说道,“蕊儿,自从那日太湖第一次见到你,朕便对你一见倾心,奈何那时有杨勇,不能严明,如今终于能光明正大地对你表明心意。朕准备封你为蕊夫人。”

我心下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淡淡地回答道:“所以您就用我亲人和无辜之人的性命作为要挟吗?”

周围的人,包括他在内,听了我的话,都显得有些惊讶,我懒得再继续装下去,冷冷地说道:“怎么,陛下觉得民女言语冒犯了您吗?那就请赐民女一死吧。”说完,便跪了下去。

他见了,忙过来扶起我,说道:“几年未见,你的性子还是同从前一样,说一不二。朕什么时候说要杀了你了?可能段侍卫的方式不太好吧,惹你不高兴了。蕊儿,朕不会强迫你的,你就住在宫里,总有一天你会对朕刮目相看的。”

我知道他虽然说的是不强迫,可是我若是真的拒绝了,那大家一定必死无疑。于是说道:“要我住在这里,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希望陛下可以答应我三件事,不然,您可以直接赐死我。”

“你说!别说三件,三十件都可以!”他回答的很干脆。

“第一,放过小镇上的所有人,他们多是无辜的,而且,他们一直都对我很好。”

“好。”

“第二,我不想被封为夫人,除非哪天我真心实意喜欢上你。”我对着他,面色如常地撒了一个弥天大慌。

“朕答应你。”

“第三嘛”,我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微笑,一步步走进段侍卫,说道,“这个人,要凌迟,而且,我要亲眼看着!”

我的话刚落,就看见段侍卫一脸惊恐地看着我,连连后退了几步,然后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求饶着。看着我不为所动,杨广叹了口气,说道:“好。”

听见杨广这样回答,他的这位“宠臣”瞬间面如死灰,呆呆地被人拖了下去,看着他那个表情,我的心情突然好了很多,仿佛积累了好几天的怒气终于发泄了出来。我拽着杨广的袖子,边走边说:“走啊,一起去看热闹!”不顾众人诧异又惊骇的目光,硬拽着他往刑场走去。

看着被绑的结结实实的躺在木板上的段侍卫,我又四处看了看,在我的要求下来过来观刑的几个当时压着姐姐一家人三口的士兵,我又扯出了刚刚那抹邪魅的微笑,说道:“段侍卫,你前几天不是一直很好奇,为什么我每天都那么安静吗?我现在来告诉你,给你上你人生的最后一课,不是只有你会权谋,懂算计,我这种方式,叫做谋定而后动。本来,如果你只是简单地把我姐姐抓起来,我是绝不会对你起杀心的,因为我也懂得什么叫做皇命不可违。可是你那一巴掌打的太疼了,我的心脏跟着疼了好几天。”我随手拿起一把行刑用的薄如蝉翼的匕首,摸着它锋利的刀刃,继续说道:“况且,你还抓了那一整条街的人。我最讨厌殃及无辜之人,你知道吗?”他看着我的眼神越来越绝望,知道最后,眼睛里最后一丝亮光灭掉。我低下头,伏在他耳边,轻声说道:“而且,你知道的和看到的太多了。我也知道你听到了我最后对姐姐说了什么,在你还没有来得及说之前,你只能死。段侍卫,你要记得,一旦有了目的,要马上去做,不然就会变成别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说完,头也不回地朝着杨广走去。他看上去似乎有些不高兴地问道:“你刚刚离他那么近,对他说了什么悄悄话?”我心里一阵冷笑,说道:“陛下真的很想知道吗?”他看着我的表情,终于还是摇了摇头。

我坐在高台上,看着下面被封住嘴行刑的段侍卫,又看了看其他几个被吓得面色惨白的士兵,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有些快乐。并不是我血腥,也不是我非要别人性命,只是如果我心软,死掉的可能就是所有我在乎的人,而且,我的善良,只有我在乎的人才配拥有,其他人若是伤了他们,我定然会十倍奉还的。

正喝着茶,旁边的太监突然来报说“宇文打人求见”,我心里仔细回想着历史,却不清楚这宇文大人究竟是哪个宇文大人,于是有些好奇地问道:“哪个宇文大人?”见我面色缓和,杨广忙笑着回答道:“宇文恺。他是负责皇宫修葺的。想必是有些事情要说。”宇文恺?不是那位建筑奇才吗?我看了一眼刑场上已经断气的人,说道:“民间传言,宇文大人的建筑巧夺天工,我也想见一见这位大人物。”

杨广看了看我,说道:“那你随朕来吧!”我随着他一前一后走出刑场,朝着一个大殿走去。殿里,一位身着青灰色衣衫的青年正负手而立,见到我们立刻下跪行礼。杨广抬手命他起来,见他有些诧异地看了看我,并向杨广投去了疑惑的目光,说道:“这是何蕊姑娘,也是朕未来的夫人。”我没有理会杨广的话,看着这位浓眉大眼的青年,内心惊喜不已,建筑学的奇才,我笑吟吟地看着他,说道:“见过宇文大人!早就听闻宇文大人的建筑设计巧夺天工,今日有幸得见本人,幸会幸会!”他被我说的有些不好意思,讪讪地说道:“何蕊姑娘过奖了,在下只是做了自己分内之事。”我冲他笑了笑,然后对杨广说道:“你们聊,我回避下。”杨广似乎是看到我见到宇文恺心情好了很多,笑着对我说道:“那你先去外殿等着。朕同他商议完事情,派他带你在皇宫里四处转转。”

我故作诧异地问道:“陛下不亲自带我走走么?”听着我说话有些怪异的语气,他并没有生气,而是继续笑着对我说道:“朕等下还有要事,不能陪你。空了便去看你。”我听了,没有再吱声,其实我对他只是史书上的了解,同他并没有很多的接触,也不了解他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人,所以少说话肯定是正确的。福了一福,转身朝着殿外走去。

站在殿外门口,对着高高的台阶,我抬眼望着四周,见到四处的建筑一幢紧挨着一幢,密密麻麻的,都说这里是全天下最富有的地方,只要住进来便能一辈子锦衣玉食,可是你终其一生,也只能从这些房子的一幢,走到另一幢,同无数的女人共享一个男人,稍微不注意,可能就会送掉性命。不知道站了多久,身后传来了宇文恺的声音:“何姑娘,可以走了!”我转身看向他,发现他正讪讪地看着我,我冲他点了点头,笑了一下,由他领着一路朝着后宫走去。

我并没有太多兴趣了解每个宫里都住着杨广的什么人,都是谁,谁比较得宠,倒是对一些建筑外观颇为感兴趣,因为之前闲暇时会同紫箫讨论一些小屋的布局,想着以后成亲了回“世外桃源”可以改一改房子的结构。于是一路都在同宇文恺讨教关于内部构造的问题。他见我对这个很感兴趣,便详细地讲给我听,两个人从有些沉默逐渐变得很投缘。我发现他是一个很木讷的人,但是如果讨论建筑,他就会提起十二分的兴趣,滔滔不绝。

大约逛了小班日,他把我带到一个相对清静的小宫殿门外,并递给我了一块金牌,说道:“陛下命我把你带到这里,并且让我告诉你,以后这儿就是你的住处,这枚金牌你拿着,可以随意在宫里行走,也能省下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和规矩。”我冷眼接过那枚金牌,拎着它的穗子,随意地在空中甩着,边甩边说道:“宇文大人,我对您的建筑设计很是感兴趣。不知道过了今日还有没有机会再同您请教一二。”他有些惊恐地盯着我甩金牌的手,说道:“何姑娘,果然与众不同。难怪陛下对你,念念不忘。”我笑笑没有说话。他接着说道:“我最近都会在宫里,负责新的宫殿的建设和旧宫殿的修葺。如果你很感兴趣,可以同我一起去现场看他们怎么建造的。”我扬了扬眉,心情变好了许多,想着来到宫里能有些事情能分散注意力也是好的,不用每天觉得很煎熬,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往宫内走去。

走着走着,我想起了什么,转身发现宇文恺还愣愣地站在原地,笑道:“宇文大人,你可听说过,越是得不到,便越是想要得到的道理?”说完,不等他回答,转身便走了进去。

到了店内,自然是有一堆早就等在那里的宫女太监迎上来,嘴里毕恭毕敬地向我汇报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懒得听他们说这些对我来说可有可无的东西,挥了挥手,说道:“不用讲了,你们被吩咐怎么做,便怎么做吧。”说完,直接往寝室走去,不理会众人的反应。

天已经黑了,我一个人坐在梳妆台前,摘下珠花,放在手里,静静地看着它,摸着里面刻的字,脑海里是紫箫那张带着笑容的精致的脸庞,出门已经有小半个月了,不知道他过的好不好,有没有开始行动。我回头看了看好话无比的床榻,心中烦闷不已,却又不知道还能做些什么缓解这种情绪,索性走到床边,直接躺了下去,一宿无眠。

接下来的两三章可能会有些许的不开心,不过很快就会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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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被迫进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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