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池煜没有收声,如此近的距离,洛姝听得分明。
她无论如何也克制不了笑容,索性不再管理面部表情,揶揄他:“不装了?”
“嗯,不想装了。”
空杯子被他随手丢在了铺着毛毯的地板上,发出厚重沉闷的声响。
洛姝颤了颤眼睫,倏地,池煜的面容放大在她眼前,温热的呼吸擦过她的唇,紧接着,略微粗糙的指腹亲昵地蹭了蹭她的下颌。
彼此都没有出声。
或许是夜深人静不清醒,又或是属于女孩儿独有的肌肤触感太过细腻,又或是她身上隐隐传来的沐浴露香和自己用的是同一款,池煜有些心猿意马。
“你对我什么感觉?”他低声问,嗓音有些哑。
全然忘了,也没想过,若是对他有感觉,怎么会和别人交往。
洛姝嘴硬:“有点感觉吧。”
有点感觉……是什么感觉?
池煜听不明白。
鬼使神差地,他吻上了洛姝的唇。
微凉和温热的唇只是贴了贴,一触即分,连亲吻都算不上,像小孩子过家家酒。
可他感到餍足,想再来一次。
洛姝偏头躲开:“你凭什么亲我?我们这样算什么?”
她试图这样追问,期待能听到池煜话里的醋意和为他自己正名。
可回她的,是腰间用力搂着的手臂。
“说话呀。”洛姝轻声催促。
“……情人。”
池煜捂住她略带戏谑和讶异的目光,轻而易举地抱起她,重重关上房门。
*
这不是洛姝第一次进池煜的房间。
可是大半夜这样被他丢在床上,与他十指紧扣,两两相望,呼吸难分,是第一次。
被子应该是白天晒过的,蓬松,有阳光晒过的暖烘烘的味道,还混着浅浅的柠檬味的沐浴露香。
此刻,他俩身上一样的沐浴露香充斥着鼻腔。
屋里没开灯,借着月光能看见彼此的面部轮廓,池煜伏在她身侧,半晌后,按照记忆中她脖子上红痕的位置,重重亲上去,心满意足把洛姝塞进被子里,轻声道:“睡吧。”
他只将短发随意擦了几下,甫一低头,湿漉的头发根根黏在一起扎在洛姝颈侧,又刺又痒。
洛姝笑容减淡,偏开头躲他恼人的头发,脑袋里的黄色泡沫也消散大半,“我要回去睡。”
池煜抿唇,将被子压严实:“不可以。”
洛姝挣了挣,没能挣脱,有些气急败坏:“有名无实,算什么情……”
池煜再次吻上她的唇,打断她未能说完的话,辗转几番后,嗓音微哑:“很晚了,老实点。”
他不敢太用劲,导致洛姝轻而易举地踢开被子,将他扑倒在床上,狠狠捏了下他的脸,摸索着打开灯之后,一副立马走人的姿态。
床太软,洛姝险些让凌乱的被子绊倒,她扑在床上,膝盖陷进被子里,往前爬跪着走了两步,睡裙下纤细的小腿暴露在空气中,灯光下的肌肤呈瓷白状态。
池煜眼神暗了暗。
他握住洛姝脚踝,制止她走,语气略带一丝不易察觉的央求:“洛洛。”
暗恋他这么多年,只要他情绪有细微波动就能察觉的洛姝很轻盈地读懂了他的话。
很难得,池煜从来没有这样的时刻。
洛姝借力踢向他,但很可惜没有踢掉他的手,挖苦他:“你确定要这样?”
明知她有“男朋友”,还和她做出亲密的举动,大有要“插足”这段感情的势头。
池煜一怔,用指腹蹭了蹭她的脚踝,继而放下:“不可以么?”
竟然能从他嘴里说出这样的话来,洛姝真的有些不可思议,她莞尔,再次问:“你确定要这样?”
池煜这一夜想了太多,大脑超负荷,在看见洛姝的那一刻彻底罢工,只想她说什么,自己就应什么。
尊崇自己的本心,他没有丝毫犹豫:“嗯。”
洛姝快压不住自己上扬的唇角了,砰砰的心跳震得自己耳晕目眩,“不后悔?”
池煜看着她,“不后悔。”
洛姝猛地将他扑倒,生怕他挣扎似地坐在他人鱼线的位置,还不忘握住他两只手腕:“有件事情,你想知道吗?”
池煜仰头看她。
灯光下,她的脸红红的,很像是晚上吃饭时喝的那杯红酒上了脸,至今都没消退一般。
柔软无骨的手轻柔攥住了他的手腕,像是被拷了起来,明明没有多少力道,可他就是轻易挣脱不开,也不想挣脱开。
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只要他想,就一定能知道。
盯着洛姝不含杂质的双眼,池煜点头:“想。”
“刚才的话确定不后悔哦。”
洛姝飞快说完,扯掉他最后一根心理防线——
睡袍带子。
*
洛姝只觉得顶灯在晃动,她艰难地仰着头,眼神有些涣散,仅能看见灯光四周朦朦胧胧的光影。
她又扫了眼床头柜摆着的那一盒拆了封的套,是池煜半小时前出门买的。
这会儿他人正伏在她身上,与她截然相反的状态,湿热的吻从唇一点点追上了脖子,在她被蚊子叮咬的那块皮肉上啃咬,牙齿的剐蹭并没有让叮咬的痒意消减半分。
洛姝扯了下他的头发:“池煜,你属狗的吗?”
知道她阴阳怪气是什么意思,可池煜还是抬头,替她撩开遮眼的长发,耐心回答:“属兔的。”
“……”
洛姝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不光是被他气的。
她当然知道他属什么,只是不知道他为什么执着于那个蚊子包,总要上去咬两口。
泄愤一样。
情到深处,他与她严丝合密,他才肯放过脖子上那抹不起眼的红痕。
“属狗的你。”丢下这句话,洛姝毫不客气地推开他,地上堆叠散乱的衣服险些给她绊倒,池煜扶了她一把被她挣开,踉踉跄跄去了浴室洗澡。
洛姝全身刚涂抹完沐浴露,浴室玻璃门被敲响,接着是池煜的声音:“洛洛,我进来了。”
话是这么说,却在外等着没有动作。
洛姝腾出手开了门:“怎么了?”
她有些疲惫地靠在门边上,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无奈,像是在询问他:有何指教。
对比她的不着寸缕,池煜倒是穿戴整齐,他晃了晃手腕上的细皮筋,说明来意:“给你扎头发。”
他的动作轻柔又利落,三两下就绑好了头发,却迟迟没有走,洛姝催促:“可以了。”
“还不可以。”池煜直接关上浴室的门,单手搂着洛姝的腰:“那件事,我想知道。”
浴袍上沾染了柠檬味的白色泡沫,随着距离迫近,泡沫被挤压消融进棉质的袍子里。
洛姝像一尾灵活的鱼,转回身看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伸出两根手指:“其实有两件事,听哪一个?”
池煜不说话,他觉得自己今夜的耐心好得不像话,很适合去跟上了年纪的钓友枯坐在水库旁一整夜,只为钓到心仪的鱼。
说不定真的可以去夜钓,也许会满载而归。
“都听。”
洛姝始终带着笑:“他不是我男朋友。”陈屹泽早就离开了,是趁着池父池母两人睡下后偷偷走的。
池煜目光落在她脖子上,那儿已经被泡沫遮住,再看不见那个令他刺目的红痕。
她和陈屹泽不是那种关系,他和洛姝都是第一次,没道理陈屹泽会在她身上留下吻痕。
抬手抹掉她脖子那处泡沫,池煜平静道:“所以这不是吻痕。”
不过现在被他留下了痕迹。
洛姝有点懵:“这不是么……”
她不是很懂池煜脑子里在想什么,“啪”地拍掉他的手,没好气道:“我这儿的蚊子包到底有什么魅力,值得你又啃又咬,现在还得上手。”
被叮咬这么长时间,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包,痒意却难消。
“你喜欢我。”池煜认真说。
“很早就开始喜欢我了吗?”
再这样聊下去,身上的沐浴泡泡会干掉吧,洛姝鼓起腮帮子,推他出浴室:“你猜。”
池煜后退半步,任由她将身上白色泡沫弄到自己的衣服上:“比我暗恋你的时间还早吗?”
洛姝从小就比较依赖他,意识到喜欢他大概是青春期的时候,看见他就会傻笑,想到他就会很开心。
“嗯?”她含糊地发出一个字音,不想解释。
“我是说……”
池煜将她抱了个满怀,与她紧紧相贴,腾出一只手扯下衣服,在她唇上落下一个湿热的吻。
扣紧的双手在氤氲着热气的玻璃上留下指痕。
淅淅沥沥的水声下,洛姝攀着他的小臂,听见他低声在耳边说:
“在你还穿蓬蓬裙的时候就喜欢你了。”
小时候不懂什么叫喜欢,池煜只知道洛姝是他见过最可爱最漂亮的女孩儿。
她长了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像两丸水润的葡萄,那时很多小孩都爱和她玩,他也一样。
她爱穿裙子,尤其钟爱那条水蓝色的蓬蓬裙。
很懂礼貌,对谁都会客客气气地说谢谢,会轻声细语地喊他“池煜”哥哥。
充当着哥哥这一角色的他,还留着那时候的合照,旧照片上的蓬蓬裙尚未褪色,她也一直这样鲜活。
那时的池煜接过洛姝送的布娃娃,和她扮演着家家酒的爸爸和妈妈与她手牵手,完全不会想到在数年后的这一刻他们十指紧扣,紧密不分离。
“热……你出去!”
洛姝仰着头,贪婪地吸着氧气,急声打断他游离回幼时的记忆。
池煜沾着水渍的手推开小半扇玻璃门,稀碎的吻她,哄她:“现在不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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