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落来到林生然门前,按下门铃的同时不动声色地打量这陌生的地方。
空气里都透着一股子陈旧,目光所到之处都是淡淡的灰色调,干净整齐,唯一破坏美感的是早已泛黄的墙壁,有的甚至已经脱落,露出里面灰色的坑坑洼洼,像个劣质品。
除了必要的沙发、桌子之外,基本没有多余的东西,简单到让人觉得随时都可以打包走人。
林生然伸手结过她的东西,手指泛凉,与屋内的温暖格格不入,他指了指沙发示意她坐过去。
周落站在门口换鞋,并没有看见林琴的鞋子。
她揣着疑惑坐到沙发上,回头不确定地问:“你一个人吗?”
林生然端杯水给她,闻言顿了顿,挑眉,“你还想有谁?”而后轻笑,像一根细丝,风一吹就断,有些飘渺,勾着唇,还夹着些恶趣味:“你胆子倒是大。”
她僵住,难道…这房子里只有他和她?
“不过我对女人没兴趣。”这点林琴可以作证。
他拿出一张试卷,抖了两下,似乎是想把油墨味散去。
“那…女孩呢?”周落迟疑地问出了这个问题,又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两手慢慢抬起,以便随时护住自己。
林生然抬头睨她一眼,冷笑一声:“那我就不知道了,没试过,你想试试?”
这丫头脑回路怎么就跟别人不一样呢?
“我觉得你不是。”她斩钉截铁地回道。
林生然站得有些远,宽阔的肩膀和笔直的颈线形成一个利落的直角,身材纤长,给人一种很挺拔的感觉,还是逆着光,她只能看见高挺的鼻梁,线条笔直又不尖锐。
“卷子呢?”他关上门,伸手接过她的东西,是数学书,书里夹着东西。
“这个?”他扬了扬那张密密麻麻的卷子。
“嗯。”
“讲哪道?”
“最后一道吧,那题我不会。”其他的周落也不会,但最后一题是最难的,为难为难他也好,反正她无所谓。
林生然大致扫了眼卷面,一下点头一下摇头,“你先坐会,我看下题目,好了我叫你,桌子上有张卷子,你要是无聊可以看看,我估计没这么快。”
“行,你去吧。”周落应到。
林生然朝房里走去,这一去就是半个小时。
客厅里的周落等了五分钟就无聊了,想打开电视看,结果发现电视没交费,看不了,眼睛到处逛看这个所谓自己家的房子,不小心就瞟到了桌子上的试卷,犹豫地拿了过来。
无聊也是无聊,就看看吧。
看着看着她就想写,正好旁边有笔和纸,出于学生的本能她顺手拿起来算,一点都没意识到哪里不对。
等她写得差不多的时候林生然就出来了。
“过来吧,我讲一下。”林生然自然是看到了的,但没出声,这都在意料之内,没什么好惊讶的。
“来了。”周落算完最后一步才停笔向林生然走去。
他拉开椅子,向她招招手,“这儿。”示意她坐下去。
林生然是站着的,左手撑着椅子角,右手拿笔,他很高,得弯下身来,不知道是为了让她看的更清楚还是别的原因,他写的很慢,衣领也随着身子的降低慢慢荡出一圈来,有淡淡清香,他刚洗完澡。
这道题是解析几何,第一题是求双曲线的方程和渐近线,这是她的弱项,平时的话可以写完第一问,第二问可以写一点,但这次她看到第一题就懵了,完全没有头绪,更别说第二问了。
林生然考虑到她的基础,讲得很细,先是根据题目得出已知条件,再根据所学来推导,很快就求出来双曲线方程,进而讲第二问,第二问是动点问题,还有最值,这些题目她看着就脑袋痛,更别说写了。
周落起初没当一回事,也没认真听,但听着听着就觉得他讲得好像有道理,像那么一回事,跟着他的思路来,一来二去竟然听懂了。
不过听到差不多的时候她就分心了,两个人的距离可以说是很近了,书桌旁边就是床,林生然站得很艰难,只要她一抬头就能撞上他的肩膀,只能小心翼翼地转头活动活动酸痛的脖子。
却不想温热的气息擦过脸颊,麻麻的,弄得她浑身不自在,不小心一个侧头看见了他无意却又肆无忌惮敞开的衣领,夜里的光悄悄入了进去,衣领晃荡,里面忽明忽暗,轻飘飘盖上一层暧昧。
她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最后她决定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不知道衣领里的景色,不知道自己脸颊发烫,只知道这题怎么写,想到这里,她淡然转头继续听题。
林生然似乎也意识到了,慢慢拉开两人的距离。
讲完,他放下笔,偏头问她:“能接受吗?”
她顿了顿,缓缓点头。
平心而论,他讲的不错,有理有据,重点是他讲题目的时候声音,又沉又稳,缓缓道来,到了重点的地方会停下来让她思考,不像她们学校的老师,声音毫无起伏,听久了还会打瞌睡,一节课下来几乎全班都睡了。
“那你自己再写一遍,不会的圈出来,到时候我再讲。”
林生然轻轻退出去,关上了门。
他走到客厅拿起周落刚才写得卷子结合着她草稿纸的过程看,思路什么的都没问题,就是有点粗心。
大概过了十分钟林生然才进去,“懂了吗?”
周落停下笔,“嗯。”
“懂了的话就可以走了,以后都可以不用来了。”林生然走到床边坐下,把客厅的那张试卷递给她,大有此后两清的架势:“你父母那边我会帮你保密,问起来我会说一切都好,成绩的话你自己要努把力,这个我没办法,只能靠你自己了。”
“当然了,你也不要太有压力,没必要逼着自己去打高分,考差了也没关系,你父母最多以为是我没教好。”他很“贴心”地说。
这一大段话全是为她考虑的,细心到她都怀疑他的动机,周落突然想到什么,立马问他:“你之前说我爸妈已经把补课的钱提前给你了?”
“对,怎么了?”
“我要是不补,这钱怎么办?”
“照常给。”林生然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双手撑着床垫,整个人往后仰,一点不上心地说:“风险不能白担,我也不能白帮你保守秘密,封口费总是要的,要不然我图什么?”
“这样也好,我不用费这么多时间和精力,你也不用这么不情愿,一举两得不是吗?”他淡淡地说。
“有多少钱?”关于钱这方面的事周落还是很慎重的。
林生然没回答,仔细想了想才说:“和房租差不多吧。”
这个小区是黄金地段,交通便利,设施完善,每个月光靠房租就能过日子,他这钱莫不是赚的太容易了?
周落虽说家境殷实,但也是吃过苦,知道钱不好赚;她父母肯给这么多钱来让林生然给她补课不可能没理由;再说他讲的那题很难,他自己得先会才能和她讲,重点是她听懂了,这就很难得了。
思来想去,她有些迟疑地问:“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在你这辅导呢?”
“怎么突然变主意了?”林生然扯起嘴角带着笑问,“之前不还闹着说不愿意吗?”
“知道我讲的好了?”
“……”
“我是不愿意浪费钱。”周落不情不愿地说,白给他还不如好好利用起来,万一真有用呢。
“自然可以,这钱本来就是这么用的,但是有一点,我这个人做事有始有终,既然你要补,就别中途和我说什么受不了,这点是硬性要求,能做到吗?”林生然见目的达到了就开始收网了,虽说过程有点长,但目的达到了就行。
周落迟疑了会儿。
“接受不了就算了,我不勉强。”说着林生然就打算起身送客了。
“能接受。”她下意识说了出来。
“真能?”他回头看了她一眼。
“能。”周落用力点点头,她既然说了,那就一定会做到。
“茶几上的卷子你写了?”林生然示意她看那张卷子,“本来是是给你看看的,写了就写了吧。”乍一听还能听出一点惋惜。
其实……他就是拿给她写的。
“待会你加我微信,我把拿卷子的答案发给你,你自己对一下,不懂得明天来问我。”说着林生然拿出手机来点开微信。
见她没有动作,反应过来了,又问:“有微信吗?”
“有。”
“那我把手机号给你,你回去加一下。”
说着林生然就撕下一页纸,拿着笔写上一串数字。
“备注名字,不然通不过。”他不喜欢乱加人。
不知从哪拉出一张凳子来,林生然坐上去,后背靠着墙,似乎一点也不想用力,两腿抵在床尾的木板上,一副不给钱不让走的土匪架势,
“你答题卡后面的大题怎么没写?”试卷上的大题倒是写了,正确率也还可以,应该是考试结束后写的,“不会还是故意不写?”
他大致了解周落的家庭情况,父母不在身边的情况下对孩子的成长是不太有利,尤其是心思敏感的孩子。
周落看了他一眼,头发垂下来遮住了小半张脸,林生然见她这样心里大致有了答案,得不到父母关心的情况下总会想用别的东西来吸引父母的注意力,比如…成绩。
“考试的时候我发烧了,出门前喝了药,那药喝了想睡觉,考试的时候没撑住,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就交卷了,来不及写。”她低头是在想要怎么合理地说出来。
林生然一愣,“是吗?”
“要不然也不至于被老师叫家长,数学拉了太多分。”她是很想见父母,但这是在以前。
不管是什么,在长久得不到的情况下,想得到它的**会越来越低,到最后压根就不想要了。
周落就是这样的,她现在甚至不太想见到父母,因为一见面除了成绩就是成绩,不要就是别人的成绩怎么怎么样,她听腻了。
“期末考的卷子差不多就这样了。”林生然说。
“不讲了?”
他低头想了会,沉声道:“总体来说出得不是很好,没必要太过纠结,刚才我和你讲那个题目是因为高考出过类似,把那题弄懂就差不多了,其他的你有问题再来问。”
那张卷子难的太难,简单的又太简单,说白了就是很极端,中等难度的题目很少,不太适合学生做,尤其是快高考的学生。
周落点头,据说这张卷子是一个新老师出的,这个老师还是她们学校的。
“明天上午九点,来的时候把这张卷子带过来就行了,回去吧。”林生然起身给她让出一条路来。
“好”周落收拾东西准备走。
“等等。”林生然拿出一杯温牛奶放在她面前,“这个喝了。”晃荡的牛奶在杯子的壁沿还挂着淡淡的奶白色。
周落后退两步,脸色有点白,不太明显,一脸抗拒:“喝牛奶对我没有,还是吃褪黑素吧,那个比较管用。”
“褪黑素?”林生然对这个很熟悉,他们寝室有个人失眠睡不着,医生开了褪黑素,结果吃多了,内分泌失调,性.功能下降,女朋友哭着喊着说分手,理由是:满足不了她。
“你一次吃多少?”他没忍住问了一句,算是替他妈问的。
“不多,一两粒吧。”
“吃多久了?”
“大概两个月。”也就一瓶的量。
他随便靠在旁边的柜子上,脸上挂着不算微笑的微笑,话里玩味十足:“这玩意儿是激素,你当糖吃呢?”
“还是说你觉得生活很有趣,连晚上都不想睡觉了?”
褪黑素不是帮助睡眠的吗?
小科普:有失眠的小可爱褪黑素别吃太多哦,会有副作用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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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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