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林生然像是看出她的疑问似的,头一次耐心地解释:“是药三分毒,我要没记错的话,那上面写的是一天一次,一次一粒,像你这样当糖吃会破坏体内的生物规律,到后面你不吃就睡不着,说白了这玩意儿吃多了会上瘾,还影响内分泌。”

“可我睡不着啊。”周落有点感受到了他说的症状,可她真的睡不着。

“睡觉前别玩手机,老老实实关灯,褪黑素在晚上十一点到第二天凌晨分泌最旺盛,这段时间什么都别碰,在床上老实呆着,再吃下去你人都没了。”他语气有点呛,看着水灵灵的一丫头,怎么连物极必反这个道理都不知道呢,还一个劲地瞎吃。

“你要是在睡不着自己数羊,数着数着就睡着了。”

数羊早就不时兴了,周落默默吐槽。

“行了,把牛奶喝了再回去。”林生然不和她废话,只想着赶紧完成林琴交给他的任务,完了之后他好睡觉。

她默默拿起杯子喝下牛奶,有点反胃,她得赶紧回家刷个牙清新口气,不然晚上真熏得睡不着了。

等周落回家的时候已经九点半了,她洗了个澡,看了会题目就上床了,老老实实按着林生然说的做,关了手机和灯,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瞪大眼睛看天花板,看着看着久违的睡意袭来,她第一次没吃药睡着。

其实周落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听他的,就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莫名其妙地让人觉得他说的是对的,然后她就信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杯牛奶的作用,周落睡得格外沉,林琴今天没来,她早上醒来已经八点半了,她急忙收拾好去林生然家,头发都没来得不及梳。

林生然来开门,迎面第一句话就是:“吃早饭了吗?”

她一脸迷茫,没作出反应。

“先进来。”他拿鞋放在门口。

进去后林生然给她一把梳子,还说:“梳梳,你先坐会,我去煮面,吃完饭再说别的。”梳子是林琴给他的。

周落赶紧叫住他,连带着起了身,手握着梳子,“不用别这么麻烦的。”

林生然一顿,回头打量她,声调微挑,“你不吃早饭?”

“也不是,偶尔一两次不吃。”上学的时候她都会吃,假期看心情,林琴来了就会给她做早饭,没来就不吃。

“到时候你在我这出事了我可不负责。”他从冰箱里拿出鸡蛋和葱,随口问:“鸡蛋和葱吃吗?”

“吃。”她回答道。

他掀开饭菜罩,拿出一筒没开封的面,边说道:“我妈今天身体不舒服,来不了了,我做饭。”

林琴的身体以前是没什么问题的,后来慢慢就不行了,都是年轻是落下的病根,治不好,只能尽量缓解,眼下周落处于关键时期,她一时没找到代替她的人,只能托林生然先照顾着。

“什么?”周落停下梳头发的手,头发打结了,死活梳不开,扯得头皮生疼,眉毛扭成一团,三步化作两步走到林生然面前去,“林嫂没事吧?要不要紧?你要不要去看看?”

“那你呢?”林生然瞧了她一眼,这丫头还真是有趣,先想到的是他妈要不要紧。

“我去了你怎么办?”他拿着食材走向厨房。

她跟着林生然到了厨房,手里的梳子用力扯下一大把头发,只见他操作熟练,那些在她眼里冷冰冰、硬邦邦的锅碗瓢盆在他手里灵巧了不少。

“你会做饭?”她凑近看着实有点好奇,现在会做饭的人不多,会做饭的男人更少。

他没回头,摆弄着手里的厨具,开火加热锅底,等差不多的时候倒油,趁油加热的时间回答她,声音蕴出一层气,“还算过得去吧。”

“炒菜的时候要先把锅加热,这样可以蒸发水分,水和油的密度是不一样的,在有水的情况下放有会炸锅的。”林生然回头见她一脸迷茫,瞬间意识到自己不该说这一番话,无奈叹了口气。

见她还没走就开始下逐客令了,“客厅呆着去。”他不太喜欢有人在一边看着他做饭,感觉怪怪的。

她默默退了出去,一个人无聊地晃来晃去,于是仔细打量起这里的装修,无一不透露出一股北欧性.冷淡,就是黑白灰,偶尔有一点明亮的颜色,比如薄荷绿之类的,简单、朴素,没有一件多余的东西,但又觉得很舒服,很放松。

她家虽然有很多东西,但给人的感觉就是空荡荡的,没一点生气,她也不愿意待。

“过来吃。”林生然端着面条出来喊她。

“来了。”她朝餐桌走去,手随意抓了几下头发就扎起来了,几缕碎发跑了出来,她没再重新扎,随意用手扫到脸的两边。

周落耽误了很多时间,吃得有点快,可面刚煮出来,很烫,烫的她舌头发麻,连忙用筷子夹住。

林生然失笑,拿着手上的卷子轻轻敲了一下她的头,“吃慢点,又没人和你抢,急什么。”虽然他以前也这样。

她张嘴晾着舌头,觉得两个人干坐着有点尴尬,就问:“你什么时候学的做饭?”

他放下手里的卷子,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阳台上,今天天气好,阳台向阳,亮得晃眼,外面有一颗树,光的只剩下枝干,影影绰绰地落在起伏不定的地板上,映在上边雪白的天花板。

他眯起眼来,瞳孔下意识缩了缩,整个人悄悄覆上一层深沉,神情有些落寞,像是在回忆往事,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什么时候?”修长的指节轻轻敲着冰冷的大理石桌面,“初中吧。”

“这么早?”周落瞪大眼睛,连手里晾着的面都没吃,话里掩不住的惊讶,她很少进过厨房,主要是她在做饭这块实在是没天赋,也就不上心了,刚才在厨房林生然和她说了一大堆她就只记得要先烧锅再放油。

林生然又恢复到之前淡淡的样子,眼眸幽深,“不早了,初中也十多岁了,做做饭还是可以的。”然后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那双眼睛仿佛在嘲笑她:你瞧瞧你自己,都高中了,连炒菜要先把水烧干再放油都不知道。

一上午过得很快,但早上她吃饭耽搁了,课时延到了下午,林生然差不多摸清楚了周落的水平,基础是有的,但思路太窄,刷题量不够,要加强训练。

“冬瓜,西红柿炒蛋,外加一个汤,行吗?”他问。

“嗯。”

林生然离开书桌,书桌是长方形的,两人各占一边,没昨天那么挤,昨天是因为有床在边上挡着,今天他把床挪过去了,自然宽敞些。

手虚撑着桌面,“把这个写完就行了,除了我房间其他地方你随意,要觉得不自在也可以回你自己家,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

“我可以待在这?”她有点诧异,原以为他会让她走。

林生然点点头,他无所谓,多一个人也不会有影响。

“你自己决定吧,哪舒服待哪。”

“等等。”她喊住他,连带着往他那边走了几步。

“怎么了?”他停下来,回头,侧脸削瘦,线条流利。

她指了指写满的卷子,问:“还有吗?这张写完了。”她想多刷一点题,也想快点结束。

林生然挑挑眉,他不想逼的太紧,怕会生出厌烦的情绪,而且她昨天还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今天就这么积极主动,不免多些心眼。

“不用,凡事讲究循序渐进,得慢慢来,再说卷子做不完,刷题只是拓宽你思考问题的角度和提高解题能力的一个工具,过于盲目就不好了。”整个屋子的光线似乎都汇集到他的眼里,眼底的光像刺一样直直戳破了她那点显而易见的小心思。

他总能轻而易举地看出她的心思,但她对他一无所知。

笑意慢慢攀上她的嘴角,嘴边有小小的梨涡,很俏皮,眼尾带出细长的线,这才像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明亮、活泼。

她背靠着书桌,两手反撑着边缘,声音平静,却带着意想不到的刻薄:“你这么厉害为什么来给我补课?”

讲题目的时候他条理清晰,层层递进,逻辑无懈可击,她问一个知识点他也能答上来,找工作绰绰有余,为什么来给她补课?

他看起来可不像有这种闲情逸致的人。

昨天回去后她仔细想了想全过程,似乎是一个套,一点一点把她圈了进去,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脱不了身了,她越想越气,所以才打算问清楚的。

林生然转过身来与她对视,眼里似乎含着笑又似乎没有,“还想问什么一次性问完。”

“……”

“昨天回去想通了?”似乎有点调侃的意味,他用的手段不是很高明,说白了就是欲擒故纵,简直就是漏洞百出。

“我不过是换一种方式让你接受,而且我说的都是事实,你不来对我半点损失也没有,我倒是得个清闲,”

林生然越过周落走到床头柜附近,地上摆着乐高积木,是一栋没拼多少的房子,他拿起一块这边比比,那边看看,又放下去换了另一块儿搭没一搭地拼着。

“这段时间我妈身体不好,我离你又近,再加上我给你辅导功课,就托先我照顾你。”他觉得蹲着累,干脆盘腿坐在地上低头专心拼,地面暗了下来,模糊的阴影慢慢勾出他的轮廓,鼻子,眼睛,嘴巴,像是精雕细刻上去的。

“没什么不良居心,这个你大可放心。”

“再说,你平心而论,我有骗你的必要吗?”他投过来的眼神直白,坦荡,没有一丝虚假。

他顿了顿,又说:“我刚回来,对这不熟,找工作也不方便,就先想着安顿下来,等一切处理好之后再找工作。”

“林嫂……病了?”听到这个消息她很惊讶,因为林琴并没有和以前不一样,也就就是请假的次数比以前多了些。

等等,请假的次数.....

她猛然醒悟,“什么时候到事?”

刚放上去的积木掉了下来,沉默的空气中撕开一道狰狞的口子,他缓慢地摇头,声调很低,“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之前一直在外面,她也没和我说过。”他垂头嗤笑,这个儿子也是当得很失败。

“很严重吗?”林琴对周落来说和亲人没什么两样,她居然连她生病了都不知道。

林生然拍拍手,撑着地板跳起来,背脊如在沙漠中百般历练的白杨树,沉默而又坚毅,外头的阳光很烈,堪堪灼了他的眼,“没什么大问题,人老了毛病就多了,养养就好了。”

“还有没有问题?”他低头与她对视。

周落有些猝不及防,局促地看向别处,不知怎么的就看到了地上的乐高积木,“没了。”

“真没了?”这丫头心思多着呢,“以后就没机会了。”

周落想了会说:“现在没了。”以后就说不准了。

“行。”此时的窗外晴空万里,是难得的好天气,“以后屯着一起问吧。”

慢慢来吧,他想。

“做饭去了。”

周落目送他出去,随后坐在地上学着林生然的样拼乐高,但她没耐心,也不懂房子的结构,胡乱拼凑,本来都已经有模样了,硬被她一弄变成一个四不像,奇奇怪怪的。

越看心里越别扭,干脆把刚才拼的都拆了,手不知道怎么的甩了出去,那座小房子哐当一声倒在地上,瞬间荡然无存,零部件杂乱无章地撒在地上。

她愣住:这乐高...怎么一倒就散?

随后懊恼:她力气很大吗?

厨房里的林生然在忙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突然,锅里的烧得滚烫的油溅到他手上,灼烧感一点点蔓延,他微微皱眉,并不当一回事。

周落偷偷摸摸地走到厨房看林生然在干什么,见他在忙立马掉头回房去拼乐高。

她凭着之前不太清晰的记忆一块一块地拼,过程艰难无比,她今天终于知道了——她不仅没有做饭的天赋,还没有拼乐高的天赋。

林生然来喊她吃饭的时候她还在苦苦挣扎,拼是拼完了,就是奇奇怪怪的。

他站在门口见她没反应,大步走进去,边问边解围裙:“你是打算一直拼到菜凉吗?”

周落听到林生然的声音手抖了一下,慢吞吞转过身去,半低着头,心虚地眨眼睛,手悄悄放在身后,怎么也不拿出来,声音小得像风雨中的细钢丝,“刚刚....”她在拼命地找理由,可脑子像是一张白纸,什么都没有。

“外面的风把你的乐高吹倒了,我在帮你拼回来的。”她回头指着窗户说,说完就恨不得打自己大嘴巴子。

这什么破理由啊,外头连风的影子都没有!

林生然望了一眼关得严严实实的窗户和外面几近静态的树叶。

顿时觉得这丫头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就不能找个能让他信一秒钟的理由?

这脸还没打她就自爆了。

周落:你别信,连我自己都不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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