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云金大概怎么也不会想到，一个初出茅庐的少年，竟不知天高地厚地将他迷晕了。这迷药也是，好生厉害，一喝下去，几天之后才见效。他就这么在睡梦中晕厥过去，不知道会睡多久。

“苏大人怕是不会赴你的约咯。”姜棠云淡风轻地讲着故事，喝着酒，不料已是月牙当空的夜晚了。

纪无言好像如他的名字一般，一直都没怎么搭话也没什么动作，只是静静地看着姜棠一杯一杯喝光那壶色泽清亮的酒。

“纪将军，我们是不是相见恨晚呢？”姜棠痴痴地笑着，真诚的双眸像支利箭，深深刺进纪无言的眼中。

此时此刻，竹叶随风起，心怀随波荡。

纪无言撇开视线。

竹林深处，望眼欲穿。

他的眸子暗了暗，罕见地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我怎么相信你呢。”他放下酒杯与她对视。

那是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和清凉透彻，带了些醉意的妩媚的双眸，深深对视。

“纪将军，我躲过了姜元璋的耳目，骗过了苏云金这个老狐狸，千里迢迢，传闻听说着你们北国的行动和侵略南国的动机，我借着这个大好机会，冒着重重危险，来与你赴约，你如何不信我？”姜棠闭了闭浑浊的眸子，忍着一行清泪。

“我知道纪将军生性多疑，也知道你们北国向来对南国有敌意，我只是有个复仇的计划，有一个困扰我很多很多年的烦恼......”

纪无言突然插了句嘴，道：“你想复仇，只是因为恨吗？”

姜棠被他打断，愣了一会儿，呆呆地望着他，嘴唇微张。

是因为恨吗。

“恨能蒙蔽人的双眼，纪将军你不会不知道。”姜棠呆了半天，最后落寞地说着。

纪无言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精准地被姜棠捕捉到了。

她也没有隐瞒，倒是直接问了，“纪将军心中也有仇恨？”

月黑风高，万籁俱寂。

“哦，纪将军不愿说。”姜棠落寞地垂下眸子低下头，摆弄着酒杯，抚摸着边缘，“我倒是对纪将军敞开了心扉，纪将军倒是内敛，什么都埋在心底，什么都不愿意说。这可不公平啊。”姜棠撑起头，托着腮看着他。

纪无言看看她，没回话。

“两天后，纪将军想和苏大人谈什么？可以先问问我呀，说不定我能帮上忙呢？”

姜棠好像醉了，至少在纪无言看来，她是醉了。

月光如水，轻巧地爬上了她的肩头，晕染着她飞舞的发丝，硬朗在她眼中消失不见，温柔缱绻。

“明日再谈吧。”纪无言看了一眼对面的人，丢下一句话，站起身来。

“明日？明日......明日...”姜棠喃喃道。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纪无言抚了抚额，犹豫地问着，“你，住哪？”

姜棠嘿嘿一笑，伸出手指，胡乱地指了指周围。

后来，北国的将士们一个一个都像嘴里吞了鸡蛋一样，愣愣地看着他们不苟言笑的纪将军，怀里抱着一个面色红润的少年，走回他们的住处。

“将...军，这不是...”一个手中拿着弓箭的将士呆呆地回忆着。

“自己干好自己的事情，别的事情不要多管。”纪无言气儿都不带喘一下的，直接回应着手下。

千年铁树开花了？可是这花儿，好像......算了，不多嘴了。

弓箭手红着脸，看着纪将军抱着喝醉的少年，走进了最大的那一间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