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双眼通红，只身一人回了北国。

他先回了自己的宅院，叫丫鬟搬了一坛酒来。但并未立马去赴命。

纪无言不是嗜好喝酒的人，但今日，却出奇地，喝了很多很多酒，最后竟要将一坛酒全部喝光。他一碗一碗灌酒，脸颊爆红，却还是一言不发喝着闷酒，他眼神微醺，不知是清醒着还是已然烂醉如泥。

“纪将军...”一旁的丫鬟想来劝劝酒，但一接触到他冰冷的眼神，又立马闭上了嘴。

他一个人，一坛酒，愣是从大中午喝到了傍晚，夕阳显现。

“嗝...嗝，”纪无言闭上眼睛活动着筋骨，慢慢站起来，一瞬间天旋地转，脚下险些没站稳。他面色通红，缓缓睁开布满血丝的双眼，睫毛微颤，叫来一旁的丫鬟。

“我要...我要进宫。”

一旁的丫鬟以为他说胡话呢，连忙要扶着进屋里休息。却被纪无言一手拍开帮扶的手。

“我没在开玩笑，我现在，要进宫。”他呼吸粗重，声音掷地有声。

太阳落山后的冬天真是让人冷的哆嗦，风从各个角落钻进衣服，冰冷在暗处作祟，冰封了一切活跃的思想与情感。

在太阳落山之时，纪无言站在宫门之前，等着将士们进去传话。

他站在逐渐漆黑的冷风中，摇摇欲坠。

远远的，他瞥见一个较为熟悉的身影。

是李公公。

“纪将军，”李公公看着穿的单薄，又一声酒气的纪无言，关心地唤了一声。

“李公公。”开口又是一股浓浓的酒味。

“纪将军快随我来吧。”

李公公见状，立马转身带路。

天真冷啊...李公公心想。纪将军回来之后竟不是第一时间来找皇上，而是先回家喝了大半天酒，只身一人，看来...

“纪将军，稍等片刻。”李公公将他带到御书房。

不一会儿，李公公慢慢走出来，说道：“纪将军，请。”然后抬头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纪无言。皇上的神色淡淡的，根本看不出神色，就如，此刻的纪将军一样。

纪无言抬脚，侧身进入，在李公公身旁形成了一阵风，冷的李公公是一哆嗦啊。

一瞬间恍惚，他走到了皇帝跟前。

他下跪行礼。

北御王轻轻说了句“免礼”，然后坐在桌后抬头看着他。

“陛下，臣回来了，臣...也成功将烟水寒周围考察清楚了。”

北御王勾唇一笑，拍了拍手，笑道：“好啊，纪将军任务完成的真是不错，朕要好好嘉奖你，”他搓了搓手继续道，“那纪将军，这地势图...”

“陛下放心，臣明日就送来。”纪无言头是晕乎乎的，脑子还算清醒。只是时不时浮现一抹活泼的影子。

“好好好，纪将军，朕果然没看错你，只是，你为何还饮酒半日看起来，这么难过？”

北御王手撑在桌子上，托着下巴问着。

“臣...”纪无言突然下跪，“臣未能将属下们一同带回来，臣不是一个好将军。”

北御王似乎来了兴致，道：“哦？你此次行动被发现了？”

纪无言皱了皱眉头，猛吸一口气，却被酒精味呛着咳嗽。

“纪将军快起来吧。”北御王淡淡道，“被发现了也算正常，你行动了这么多天，要是不被发现，朕才会觉得有问题呢。”他挑了挑眉毛，视线盯着纪无言跪下时接触的那块地方。

纪无言晃了晃脑袋。

“纪将军，你可知，是谁发现了你们？”北御王不急不慢的问道。

他神色并未变化，叹了口气道：“回陛下，并未。当时在南北沟附近，臣一行人被埋伏了，臣的属下为了掩护臣，都死在了南国人的乱箭之中。”纪无言像是从牙缝里吐出来这几个字。

北御王冷哼一声，道：“纪将军快回去歇息吧，明日尽快将图纸交给朕，”他看着纪无言通红的脸颊嫌弃地抛出几句话，“既然南国人已经发现了你，那务必尽早出兵攻下烟水寒，给他们一个出其不意。”

纪无言又行了个礼，便退下了。

寒风中，他再一次闭上双眼，眼前浮现的，还是那张生动的脸，还有她对他说过的话。

要遵从本心。

他睁开双眼，无论悲伤或是怀念全都消失殆尽，又是一张冷漠的脸和紧闭的双唇。他还是那样奋不顾身，头也不回地走进寒冷里，但此刻的背影，似乎多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