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你去哪，回来。”邵逸行一把拉住要走的纪明远，“我该怎么说。”

“我不知道，你想怎么说。”纪明远顺势坐在了他旁边。

“他跟荆以认识十多年了，要说让他去试一试，我怕他们连朋友都做不成；要说让他把这份感情藏起来，他这辈子绝对不好受。他跟荆以太像了。”

纪明远低下了头，“如果我说我从一开始就是直的呢”

邵逸行看着纪明远，他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也许是心中早已有了答案。“没关系，现在你有我了。”

纪明远听到没有抬头，一时间也没有说话。邵逸行见状只是笑笑，仰躺在床上，继续纠结楚世繁的事。

“你不是说过，爱情本来就是天真的吗。”纪明远有些不太确定。

“话是这么说……”邵逸行摩挲着手机边缘，“但他俩，怎么说，和我们情况不一样啊。别看楚世繁现在温顺得人畜无害似的，他要真被拒绝了，指不定干出什么出格的事呢。”

没等邵逸行理清楚，那边楚世繁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

公司那边楚世繁已经翘了近半个月的班，荆以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了，这时候接到楚世繁的电话，人已经按捺不住内心的暴躁了。

“我说你怎么回事儿，打电话不接，去你家里你也不开门，邵大哥那边给我打了多少电话你知道吗！你有什么想不开的你跟我说啊！身体不舒服就去医院！你现在这个样算什么！”电话那边文件翻的哗哗响。

楚世繁坐在车里，看着路对面的大楼，那扇窗户是深色的，看不见里面的人，但是听到这个人的熟悉声音，他心里不再觉得坦然，快乐，反而涌上了悲伤。

在楚世繁翘班的这段时间里，荆以也找过他，不过都被他家阿姨拒之门外了，每次楚世繁都在房间的窗户里看得清清楚楚，一开始荆以还赌气在外面多站一会儿，或者大声喊他；后来，荆以见阿姨摇头，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楚世繁很多次看着荆以的背影，心里想，荆以又知道什么呢？荆以又做错了什么呢？

一直以来他和荆以无话不谈，可是这件事不行。他想把自己想的一切都告诉荆以，他又怕自己把一切都告诉荆以，怕他因为这样的感情离自己越来越远。既然这样，那自己不如先一步离开他。

荆以见电话那头没反应，自己发完火便平静下来，毕竟和楚世繁好兄弟这么多年了，担心还是大于生气的：“你在哪？”

“我没事儿，别担心。”他拿出能面对荆以的最后的快乐回答道。

“臭小子，你说不担心就不担心啊。什么时候回来？”荆以听到楚世繁的声音没有不对劲的地方，便放下心来。

“还要过一阵儿。”

“到底什么事儿啊，连我也不能知道？你去看病了？你在医院吗？”

“没有，一直在忙。”忙着离开你。

“……行吧，你自己注意身体。有困难找我，我24小时开机。”

“知道了，就你最仗义！”不会再找你了。

“那，你和孙漪……”没等楚世繁的话说完，就被那边打断了。

“诶诶诶，别误会，我们之间八字还没一撇呢。”辩解完才意识到不对劲，楚世繁已经不在公司很长时间了，他怎么知道这些事儿的？但是说出去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万一楚世繁说的是之前的那个项目，自己这样的反应岂不是欲盖弥彰。想到这里荆以一下没了底气，“公司哪个碎嘴给你说的？”

楚世繁低声笑了一下，“输了啊。你也把人都输进去了。”

“啧，什么输不输，这事儿哪能用输赢来论断啊。”虽然是指责的语气，但楚世繁还是听出来他话里掩饰不住的喜悦。

“好了，我说错了。对人家好一点，别天天忙工做，多陪陪她。我挂啦。”

“诶！不让我天天忙工作，那你倒是回来啊，现在我干着两个人的工作，我哪有时间……”

是真的。楚世繁不知道自己刚刚在期待什么，也许是期待荆以的否认，也许是期待荆以的挽留，也许期待着别的什么东西。他抬头又看了看那扇窗户，深色的，看不到里面。他在期待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它已经落空了。

“嘟——”荆以看着楚世繁备注下面五分二十一的通话时长，把手机扔到文件堆了，伸了个懒腰道：“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你兄弟我的幸福就掌握在你手上了啊——真是！”

敲门声响起，荆以看到门外的秘书抱着一沓文件，瞬间泄了气，认命地拿起笔，审阅，签字……

挂断电话，楚世繁在车里坐着，外面有人敲了敲车窗。

“楚总？真的是你！”小张手握着警棍，给楚世繁敬了个礼，“怎么停在公司门口不进去啊？”

“办事，刚好路过。”楚世繁整理了一下情绪，“顺便来看看你有没有偷懒。”

“楚总放心！绝对认真！”张寄礼是一个很朴实很认真的年轻人，先前被家里人送去当了兵，退役后因为学历太低一直没找到稳定工作，因为家里和楚世繁家有点关系，便在楚世繁的公司谋了个保安的职位。因为性格开朗，认识她的人都喜欢叫他小张。小张自己也在努力学习，希望以后能通过成人高考，考个好大学。

楚世繁点了点头，让小张回去工作了。天色沉了，快到下班的时间了，楚世繁看到公司门口站着一位女生，很是面熟，虽然那位女生侧对着他，但楚世繁觉得自己一定在哪里见到过她。随着利落的发髻被散开，那女生拢了拢头发的同时，楚世繁也看到了她的正脸。

孙漪。

楚世繁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是什么心情了，说烦躁也没到那种程度，说心酸好像也没那么严重。只是觉得自己该走了。他拆手机卡的时候在指尖在抖，但是他很明确自己内心很平静，但是一点儿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抖。或许真该去看看医生了。楚世繁自嘲地想道。

扔掉手机卡，就好像扔掉了一个沉重的世界。楚世繁突然感觉到了轻松，这是近二十七年来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并不是非要钻牛角尖不可，如果一定要伤害这个人，那自己得不到的，做不到的不如就此放弃。他有多清楚荆以绝对不会跟他在一起，就有多放心自己而今做的这个决定。

真好，直到我离开你，我还一直爱着你，并且很幸运地，你不知道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