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呼啸过深林,摇动盘虬卧龙的枝叉,也带来了水声隐约。
罗一柯一抹脸儿,把上面的水渍擦干,依旧蹲在原地侧耳倾听。
水响……左前方?
罗一柯觉得自己流出去的眼泪不止带走了自己因被无端扯入这个怪异世界带来的一丝委屈,也带走了自己对黑暗的恐惧。
他把眼睛睁得老大,但目之所以仍旧是黑黢黢一片。
忽然!
一点微光从手边亮起,明灭,再明灭,摇晃着飞向水响的地方。
这似乎是一个信号。
几息之间,更多温黄色的微光在黑暗的潮水中一跃而出,罗一柯伸手在那微光织成的“毯”里虚虚一捉——果然是萤火虫。
但仔细查看就会发现,这种虫和萤火虫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比如……它只有四条腿。
流萤在林木间纷扬,像迷蒙的光雾编织起温柔的梦,罗一柯放掉手里的虫子站起来,站在它们中间,看它们成群结队地流连,循声而去。
它们照亮了他前方幽暗的路,循着这条“萤火虫”的光路,罗一柯循着水声走去,在树影阴翳间,看到了一条流光溪。
罗一柯心中已经有了极强烈的猜测,而当那些“光”变得清晰可见时,猜测便成了真。
飘飘摇摇的头骨里,蜡烛的火光动荡,在它们中间还夹杂着几盏正儿八经的花灯,幽绿色的光倒映在水面上,转眼就被其它头骨中的明光侵吞。
它们在不宽的小溪里挨挨挤挤地向着下游流动,有种诡异的热闹感。
罗一柯被吓过一次,就不会再被吓到第二次,现在看着这些在活水里飘摇而去的骨头,心中毫无波动,甚至还在想该如何利用它们给自己“指路”。
忽地,下午和陈程跑在村庄里的一瞥闪回罗一柯脑海。
一个在溪水边浣衣的女人。
女人就蹲在他们跑过的那条土路边的草地中,溪水旁,洗衣在水中留下的浮沫向她右边的地方飘去,最终和流水合为一处。
头骨灯的流向也在右……
罗一柯慢慢思索着。
罗二拉他来洗澡的地方是村东,女人浣衣的地方在村中。
水从东来过村中再出村,是上游。
往水里放头骨灯的人一定在最接近水源头的地方……
罗一柯努力甩甩头把自己心里冒出来的那些毛骨悚然的猜想丢掉。
虽然用水的流向来辨别方位很牵强,毕竟山林里的溪流不止一条,更何况他已经跑到了不知哪一个地带,光凭头骨灯就臆断自己的判别绝对正确,诚然是极不靠谱的。
……但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了。
明黄的烛光从头骨灯的空缺处流泻出来,在入夜山林中,这光给了人以希望,也给人以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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