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骨灯们在水里碰撞着发出“喀喇”轻响,像一支无规律的曲,随着山林里吹来的风飘去远方。
罗一柯深一脚浅一脚在溪边的草丛中跟着灯走。
行至某处,一种彻骨凉意突如其来从脚底窜遍全身,罗一柯只觉得头皮发麻,下意识想转身往反方向跑。
但是——
往反方向跑,又能去哪呢?
只有化不开的黑暗,丛生的未知危机在深处拨动着欢愉的序曲。
不过那凉意也只是一瞬,再迈出一步时那种感觉就已经完全消失,像从未来过。
夜半深山里,罗一柯只听得到虫鸣溪语,和自己踏过草丛的沙响。
远处的深林忽然窜过一道雾蒙蒙的光。
罗一柯有些不敢置信,伸手揉揉眼睛再看——隐约的,那光勾勒出几道轮廓。
是村庄!
像一个在漫漫沙漠里走了许久终于看到绿洲的旅人,像一个在无人区里忽然寻觅到一星烟气的迷路者,罗一柯此时完全理解了那些人当时内心的激荡。
妈蛋啊,终于给他自个儿找回来了!
罗一柯再也不顾脚被磨得有多痛,身体有多倦乏了,健步如飞甩开跟随了一路的头骨灯溪流后,往通向村庄的土路上狂奔而去。
愈加接近村子,喧腾声就离他愈近。
罗一柯气喘吁吁停在村口歇气儿,心中暗暗称奇,原来过去的村子夜生活也这么丰富啊……
这气氛都堪比过年了。
家家户户的篱笆窗户都贴着喜庆的装饰,虽然那些玩意儿罗一柯从未见到过,但并不影响它们给人传达出来的感觉。
村中四处都有人在走动,或言笑晏晏谈天说地,或昂首挺胸高谈阔论,还有挑着花灯夜游的小孩,相携着一起逛“夜市”的夫妇,好不热闹。
罗一柯从黑暗中挣扎出逃,眼下见此情景直接冲进了村子。
因为他还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他在这个奇怪世界里唯一能靠得住的人。
因此,也就忽略了,从当他冲过村口的那一刻起,就尽数黏连在他身上的那些目光。
“陈程!”
罗一柯跑得汗流浃背,但说话却音调悠扬快活。
陈程站在原地淡淡地笑着看对方钢炮似的朝自己奔来。
罗一柯冲到人跟前儿就停了下来,撑着膝盖喘着粗气,心里说不出的酸楚感慨:“好歹回来了……”
声音里还带着点儿鼻音。
陈程一听就知道这是哭过了,不过也没点破。
他轻轻拍拍罗一柯的背:“走了,汇合去。”
罗一柯果然原地复活:“又有别人了?”
陈程听了这话,正要往前走的动作却忽然一僵,随后在罗一柯满是期待和兴奋的眼神中缓慢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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