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离的事儿落定,周丰年和周初雪心里的大石头终是落了地。
两人没啥能挣大钱的本事,前几日说到王离,还为着他十八岁后,每年的晚婚税发愁。
若是周初雪心里没一点儿不满,那定然是谎话。
夫郎离世,按理说,该是人走茶凉,接着往前过自己的日子才是。
背上王离这么一个不谙世事,怕是也难嫁出去,又和周丰年如今没啥血脉亲缘。
周初雪体谅周丰年与王家哥儿的情谊,见多了负心汉,他这般念情可谓是少有的好汉子。
但家里并非富户,如今两人挣的够供着王离吃穿,等以后,有了自己的孩子,便是有心也无力了。
如今好了,王离以后能自己挣银子,着实给他俩省了不少的力。
他俩心里不知多感激白齐秋和木槿两人,周初雪没啥旁的能耐,让周丰年从镇上买了细棉布来,紧着给木槿尚未出世的孩子,做了几身儿两岁前的小衣服。
初冬的第一场雪纷至而落,银妆素裹,白茫茫一片。
钱家的院子租的时候到了,刘小公子领着三两仆从,紧着便住了进去。
木槿真没有想到,他还真说来便来了。
但无奈刘小公子忍不得苦,天儿冷,钱家屋子又没地龙,呆了十来日,拉着木白陪着他逛了逛村子,便打道回府了。
“大哥,你没看他那样儿,比我还娇气,锦被铺三层,盖三层,真真富家公子哥儿做派,一点儿汉子样儿都没。”
木白被周灵赶着,心不甘情不愿的捏着鼻子陪着刘承业逛了几天。
俩人除了拌嘴,刘小公子的生活起居,不知得了木白多少白眼儿。
粥要细软烂,粥香要浓郁,早饭六七道饭菜,午饭十来道,晚饭□□道,色香味儿俱全外,还得摆的好看,若不然,入不了刘小公子的眼,他一口都不吃。
早起要焚香,晚睡也要焚香,衣服熏的比木白的还要香。
走两步便喊累喊冷又喊饿,一会儿要吃甜斋新出的点心,一会儿又要吃现烤的烤鸭,事儿多的紧。
得亏回了镇上,若不然,木白说不得要动手揍他一顿。
木槿莞尔,“他本也是富家公子。”
木白面露嫌弃,“我都后悔点头了,回头嫁过去,跟白得了一个比我还大的儿子似的,事事儿都得依着他,性子跟三岁娃娃似的。”
木槿哭笑不得,“人家里有仆人,哪里用得着你伺候,再者说,汉子本就比哥儿姐儿懂事的晚,刘家小公子又是被宠着长大,没经历过啥风雨,性子娇贵些,也是人之长情。”
“那他啥时候能懂点儿事儿啊?”
“成亲做了父亲后?”
木槿也拿不准。
木白把脸趴在桌子上,深深叹了口气,他比他还小呢。
木槿笑着给他从柜子里拿出一包糕点,“椰奶酥,南府城那儿刚来的,你大哥夫昨儿去镇上送家具,给我买的。”
木白闻言顿时萎靡不见,不客气的拿了一块儿,咬了一口,顿时眼睛一亮。
“好吃,还从未尝过这味儿。”
木槿眉眼弯弯,“好吃便多吃些。”
说着,也拿了一块儿,剩下的往他那儿又推了推。
这场雪,连着下了两三日,屋顶覆了一层厚厚的雪。
家里院子都铺了青石板,好清扫,一扫帚过去,昨儿下的雪被扫去了一旁,下头干净的青石板露了出来。
王离和木白一大早儿,起床吃过早饭,撒欢儿似的,在院门那儿,左右堆了俩雪人,一个雪人举着个棍子,跟俩门神似的。
天寒地冷,刚晾晒出来的布匹,便结了层冰,摸起来硬邦邦的。
木槿受不得寒,里三层外三层,穿的圆滚滚的。
周蔺这大半年,攒的零用,多是给木槿买了鸡鸭吃了。
上个月,领了月银,便给木槿买了一个汤婆子回来。
周蔺在家做活儿,方便的紧,为着木槿看话本儿的时候,舒服些,打了俩摇椅放在了堂屋。
接连下了两三天的雪,今儿天放晴,阳光甚好。
周蔺便将摇椅给木槿搬了出来,放到了院子里。
一旁放着一小桌儿,上头搁了盘木念君前几日送来的石榴,和一壶热茶,一包点心。
木槿躺在摇椅上,晒着太阳,剥着石榴喝着茶,紧着尝上一口小点心,整个家里,数他最惬意,
周蔺把雪铲去了院外,全堆到了后门儿不远处的麦田里。
这雪是好东西,来年开春,庄稼冒头,要的水,多是靠冬时的积雪。
整个院子,除了屋顶和桃树上的雪,小半个上午,都被铲去了田里。
冬时活儿计少,周蔺倒也没让木有裕和林虎子回家歇着,如今家里牲畜家禽多,喂起来,打扫起来颇费力气,周蔺虽在家,多是要忙铺子里的活儿计,也离不得他俩。
周思来的时候,木槿正轻饮着粗茶,看着周蔺在院子里忙上忙下,扫完雪,又去后院外菜地那儿的地窖里,抱了两颗白菜回来。
“思儿,怎的这个时候过来了?”
木槿眉眼弯弯,本就精致面庞,因着近些日子丰腴了些,竟还真有点儿富家主君的模样儿了。
“大哥么好生惬意。”
周思笑道,不客气的从堂屋搬了另一张摇椅来。
捻起一块儿糕点,轻声道:“今儿一早,爹娘家那儿一早儿一阵吵闹,后头还关上了院门,我没敢去,邻家婶子回来,便去寻了我,你猜咋着,可能是二哥去赌坊,输了二十两的银子。”
木槿拿茶杯的手一顿,“若真是这事儿,怎的会传出来。”
赌输了二十两银子,这般丢人的事儿,周老三和周吴氏怎的会节外生枝。
周思摇了摇头,“本是关着门的,无奈娘声音忒大,围在外头的村里人,只听得一句二十两,又有村里人说,之前去镇上,在赌坊门口遇着过二哥,你一言我一语的,猜了个七七八八。”
木槿轻轻摇了摇头,“这事儿只空穴来风罢了,许是二弟打点旁人要用的银子。”
在富人家做工,要往上头走,不花些银子,难。
倒不是木槿多信周明此人的为人,不过木槿多少是和周家人住过一段日子,周明这个人有些小聪明,虽待周蔺没什么对兄长的敬意,但处事很谨慎,怎的会往赌坊去?
“不管如何,都得要二十两银子,怕是爹娘那儿会来寻大哥哭穷,我得了信儿,便先过来和大哥么来说一声儿,若是爹娘真的来了,也好有准备。”
木槿轻轻低头,眉眼微敛。
“多谢思儿。”
周思摆了摆手,“我也知娘毁大哥么菜地的事儿,怕是她也不好前来要银子,不过还是以防万一。”
木槿笑了笑,周吴氏那人,若是脸皮薄的妇人,乔迁宴的时候,便不会来。
他虽不喜周家那一家子,但也不想他们出啥事儿,安安稳稳,平平淡淡,互不叨扰,各过各的日子最好。
如今启朝以善,孝,礼治天下,没闹到县衙还好,若真是把周吴氏逼急了,破罐子破摔,一纸诉状,将周蔺送去县衙,怕是难讨好。
说不得,他和阿蔺的子辈,因着这般爹不孝的名声儿,难考取功名。
不过如今有周强这读书人在,周吴氏和周老三多少会收敛着些。
若周吴氏真的过来,念着周强的名声儿,怕是也不敢张扬。
有周强在,木槿还是能拿捏住周家人的。
孰料,等周思回了家,家里几人吃过午饭,等了一下午,也不见周家人来。
笠日,再听到周明的事儿的时候,似是已经了了。
周明倒是仍在镇上做活儿,续弦的那个娇哥儿放在了村子里,跟着周吴氏学规矩,这回没带去镇上。
木槿百思不得其解,不过,既然周家不来寻事儿,他倒是乐得清闲自在。
后头还是周初雪过来瞧王离和木槿,听他说了一嘴,木槿才知周吴氏为何没来。
哭笑不得道:“还怕了我四处嚷嚷,阻了四弟读书考取功名?娘忒看得起我了。”
周初雪叹道,“你堂叔昨儿也被喊回了家,一家子指着周强改换门第,三嫂子起初无论如何都不拿银子出来,后头大伯出面,周家几口人一家子掏了一两银子,三哥才拿了五两银子出来,剩下的,你二弟自己补齐了。”
木槿讶然,“怎的不曾见人来寻阿蔺?”
“三嫂子那事儿,家里人都知道,她也怕你一气之下乱说,压根儿没想让你知道这事儿,连带着思儿,她也没喊回家。”
“娘一直看中四弟。”
“菜地那事儿,虽未外传,在外头给着三嫂子面儿,但你祖父祖母当日得了信儿,便去了三哥那儿,指着三嫂子的鼻子训了一通,想着也会收敛着些。”
木槿笑了笑,上回菜地的事儿,寒了周蔺的心,如今周家的事儿,他便是从旁人那儿得了信儿,不喊他他也不去那儿掺合了。
若是再来一回,周蔺怕是不会再认她这个娘。
他倒是乐见其成。
“祖父祖母虽上了年岁,但还算明事理。”
周初雪笑了笑,没言语。
木槿也不是受了欺负不还手的哥儿,有一回坏菜地的事儿,让周蔺不再念着周吴氏和周老三,也算因祸得福,他暂且不与她计较。
若是再来惹他,少不得要从她最疼的儿子下手,让她也难受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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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第一百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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