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天儿越发的冷了下来。
周蔺趁着在家做活儿计,打了一些给小桃子的物件儿。
等小桃子生下来要睡的小床,给小桃子玩的小老虎,小兔子,还有一张和给木槿打的那两张摇椅一模一样的小摇椅。
按着三五岁小孩儿的个头儿打的。
一大一小两张摇椅放在院子里,还着怪是可爱。
木槿身子越发的重,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儿,周蔺大包大揽的,没让他操一点儿心。
木槿也乐得清闲,吃完早饭,便回屋抄书,或是给小桃子做虎头襁褓。
他算了一番,小桃子估摸着在冬末出生,正是冷的时候。
小娃娃一天下来,不知要换多少尿介子,这襁褓若是湿了,也得换,备多一些,有备无患。
屋外北风凛冽,家里今年收了不少棉花,刨去做棉布,棉麻用去的,剩下的木槿给一家人做了冬时的新衣,还有厚棉被。
从周家带过来的被褥,还有周蔺的旧棉衣,木槿都拆了,里头的旧棉花重新弹了一遍,晒了两日的太阳。
用青色的细麻布,缝了几个棉帘。
家里为着多透些光,亮堂,新盖的楼屋窗户都大,冬时风急又冷,屋子不如小窗的暖和。
在窗户前和门口挂上棉帘,风难透进来,热乎气儿也跑不出去,没那般冷。
唯一憾事,便是棉帘一挂上,屋外白雪皑皑的雪山,便看不到了。
周蔺和木槿的屋子大,放进去家具仍是显得略有些空旷。
木槿刚搬进家没多久,便喊了周蔺做了个竹帘,隔了两间出来。
内间放了床榻,衣柜,和箱柜,靠着靠山的大窗户。
外间放置着周蔺新打的书柜,书桌,和两张椅子,一张小方桌。
木槿最喜爱的专门用来放零嘴儿的柜子也放到了外间的书桌旁。
他们这间屋子偏大了些,留了两扇大窗户,书桌靠着另外一扇,对着家里的院子。
景儿虽不如里间,但看看着村里错落有致的屋舍,也别有一番趣味。
今儿天儿好,木槿卷起了棉帘,让阳光透了进来。
看着屋子里大大小小的物件儿,全是周蔺辛辛苦苦一手出来的。
算上外头晾晒着的小桃子的,周蔺这近两年,真真是没少给家里添物件儿。
这般盘算下来,不知给家里省了多少的银子。
若是周蔺没跟着木桁学木匠的手艺,便是学了,木桁没倾囊相授,自家相公也不会那么快的独当一面。
家里应也会是另一番光景,虽也不会太差,但定然不若如今。
木槿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一想到周蔺,眉眼不自觉的染上了些许温柔。
周蔺常在外做活儿不觉有啥,便是去年冬时,也是在村里做活儿,但是在师傅那儿。
如今日日在家,事事有他。
木槿才觉,老人家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家里还是得有个汉子在,是多么的有理。
他本觉着自己不是朵菟丝花,靠着自己个儿也能把日子过的红红火火,热热闹闹。
但周蔺如今越发的有个当家的样儿,木槿渐渐也越发的依赖起了他。
木槿拿起毛笔,轻轻沾墨,在写废的纸上,轻轻写下周蔺二字。
笑了笑,自家夫君,他不依赖,还想依赖谁,或是让谁依赖。
看了会儿,犹觉不够好看,便又重写了一遍。
等周蔺忙完,今晚,便教他识自己个儿的名儿。
“大哥,快些下来,还有大哥夫,别做活儿了,齐秋哥婆母一家子过他家去了!”
木槿探过书桌,从窗户那儿冒了个头。
“婆母?齐秋哪儿来的婆母?”
“就昭野哥改嫁的娘,今儿吃了早饭,也不见齐秋哥来,我和离哥儿便去他家寻了他一趟,他家院门大开着,里头还有争吵声儿,我和离哥儿不敢进去,又怕他们打起来,紧着便回来,找你俩帮着出个主意。”
木槿眉头轻蹙,这木昭野家的家事,他也不好瞎掺和。
想了想道:“安心,应是打不起来,等齐秋来了,先问问他,再做打算。”
也得亏木槿家住的远着村子,按着他俩这般大嗓门儿喊话,怕是离得近的,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得知道了。
闻昭然想想也是,他齐秋哥夫的模样儿,还是很能唬人的。
遂放了点儿心,拉着王离去了染坊,把昨儿没做完的活儿计先给做完了。
周蔺做活儿,头上沾了些木屑,皱着眉头,抬头道:“仔细着些,关上窗户,莫要伤了风。”
木槿嗔了他一眼,“知道了,瞧你那样儿。”
说完,便合上了窗户。
心里记挂着白齐秋那儿的事儿,木槿静不下心来抄书,便下了楼。
闻昭然刚晾晒出一匹棉布,便见白齐秋骂骂咧咧的走了过来。
不等木槿几人开口,便语气气愤道:“大哥!气坏了我!啥娘啊!亏我之前还为她说过话!真想拍烂我为她说话的嘴!”
木槿从倒座房出来,忙道:“先去楼上。”
白齐秋缓了口气,冲跟着木槿从倒座房里出来周蔺道:“大哥夫,劳烦你帮我去看一眼木昭野好吗?他刚去了山上,没让我跟着,我有些担心他。”
周蔺点了点头,拍了拍身上的木屑,“我这就去寻他。”
白齐秋冲周蔺感激一笑,他本担心木昭野,想硬跟着过去,却被他温声劝了回来。
想着许是汉子间能有话聊,都是一家人,便来家请周蔺帮个忙,顺道儿过来与木槿说道说道。
仨哥儿回到楼上,在厅堂那儿坐下,白齐秋便倒了一杯温水,两口喝了下去。
“怎的了?生这般大的气。”
木槿从屋里拿出一包糕点,他之前见过木昭野他娘,看模样儿不像是心肠儿坏的妇人。
“我今儿算是见识了什么是软针子,柔柔弱弱的看着无害,伤起人来,扎人心,最疼。”
闻昭然坐不住了,“齐秋哥,到底怎的了,说出来,我和大哥帮着你想想法子。”
“事儿了了,就是心里闷着口气。”
木槿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有气便发出来。”
“大哥,我之前觉着,木昭野他爹整日里打骂他,对不起他,他娘也有过之无不及。”
木槿怔然,还真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白齐秋又喝了口温水,“今儿木昭野后爹带着他们一家子来家,张口就要二十两银子,要供他同母异父的弟弟读书,他娘跟个鹌鹑似的,没为木昭野说一句话,拉过后头十来岁的小汉子,只笑着说是他弟弟,恶心的紧。”
木槿微叹,“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你家日子过的好了,稍稍沾点儿血脉的都黏上来了,这事儿,怎的都免不了。”
“我气的不是这个,木昭野赶他们走的时候,说了,我才知,在木昭野五六岁被打的活不下去的时候,去寻过他娘,没见到她,他那后爹见他一身伤痕,跟赶畜生一般,连让他见他娘一面都不曾,就这么把他赶出了门,只留下一句,大致是若是再敢来叨扰他们,他便休了他娘,他不是他家的人。”
闻昭然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睛红了起来,这还是个人吗?!
便是不相识的人,遇着这么个满身伤痕的五六岁的小孩儿,便最硬的心,也会给杯温水喝!
“想来,昭野哥怕误了他娘好日子,便没敢再去。”
白齐秋红着眼,点了点头,“我本不明白木昭野为何今儿当着那家子人的面儿把话全说了,他也不是那般话多的人,见我那没良心的婆母的模样儿,什么都明了了。”
木槿讶然不已,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她知道?”
“若不然,我也不会这般气,木昭野看着面冷,决绝,却也是最心软,被木家老头儿打了这么些年,从北疆回来,仍是给了他一个能平和过日子的机会,木昭野说这话,也是试探,但她一脸的心虚,连看木昭野一眼都不敢!还有什么不明了的。”
“那她之前还有脸说要看看齐秋哥夫过的怎么样?!”
闻昭然气愤不已,他觉着木昭野他娘比周蔺他娘还要狠心。
“怨不得你俩成亲时,昭野哥也不曾去请他娘,也不曾与那边来往。”
“之前家里新屋落成,他娘来,木昭野还稍稍护着她,想来那时候,是不知道他娘知道他去寻过她的,只觉着是他后爹不喜他。”
闻昭然面露不忍,“齐秋哥夫心里该多难受啊。”
木槿深深叹了口气,“出嫁从夫,昭野哥他娘再嫁本就不易,再被休,怕是无容身之处了,心疼许是真的,但为着她自己个儿也是真。”
“就这样儿的也配做爹娘!”
闻昭然气道,“齐秋哥,你们没给他们银子吧?”
“怎么可能!不打断他们的腿,都算是我们心善。”
白齐秋说完,眉头紧皱,眼含担忧。
“也不知木昭野咋样儿了,大哥夫有没有寻到他。”
木槿宽慰道:“安心,昭野哥可是从战场厮杀出一条活路的汉子,不会有事儿的。”
白齐秋心里仍是有气,“下回再让我遇着他们一家子,定要套麻袋揍一顿才解气。”
闻昭然忙道:“算我一个,帮齐秋哥你多踹上两脚。”
木槿莞尔,但凡木昭野他娘尚存些木昭野的母子之情,也不会再来寻事了。
[猫爪][猫爪][猫爪]
木昭野俩小可怜儿[化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27章 第一百二十七章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