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大风雪来临前,与木村长年岁差不多的村里的老人家,便已言,木家村许是要有雪灾。
有木村长敲锣打鼓的提前警醒,村里人家,自知家中房屋不结实的,早早儿的便去了膳堂那儿住着了。
有些屋顶塌了才去膳堂的人家,多是睡在墙角,侥幸没有被砸到。
木家村一整个村里人,在这场大雪里,并未有伤亡。
孰料,这雪刚停,又来了下山觅食的一群狼。
声声狼嚎,听得人心,跟着抖三抖。
在楼上木槿掀开棉帘一角,轻轻把窗户推开一角的缝隙,正巧看到一群灰狼,跟着一条最健壮的灰狼,从雪里奔腾跳跃而来。
狼眼冒着精光,看着着实瘆人的紧。
周蔺走上前,轻轻把窗户合上,“外头这般冷,莫看了。”
“和夜枭身型长得差不多,稍稍健壮了些,也不知村里有些人家的木门能不能抵得住。”
周蔺放下棉帘,“应是能。”
他这话说的也没什底气,刚他瞥了一眼,这群狼估摸着二十来知,都不是什么善茬儿。
没多久,院门哪儿便传来了狼爪划门的声响。
这声响加上群狼的低吼,住在倒座房里的林糯,陪着他的王离听的最是真切。
两人蜷缩到小床一角,依偎着取暖,鼓气。
好在,下山的群狼见狼爪把拉不开,撞不开院门,似是直接转头去了旁家。
狼群渐渐远去,再没声响,林糯轻轻呼出口气。
宽慰着一旁还在发抖的王离,“离哥儿,别怕,都走了。”
王离轻声道:“真的吗?”
林糯轻轻点了点头,“应是走了,我没听到声响了。”
王离闻言直起身子,面上的惊惧退去,起身便要下床,“那我们去看看,走了,咱和大哥说声儿,大哥也不怕了。”
林糯忙拉住他,“别去,哥说了,狼狡猾的紧,万一在外头躲着呢!”
王离神色懵然,“你刚刚不是还说都走了吗?”
“没,你细听,还有声儿,再等等。”
林糯无法,扯了个小慌,把王离拽回了床上。
他俩看不到,在木楼上的周蔺倒是在外间的窗户那儿,看的清清儿的。
多数的狼虽是真走了,但仍留了两三只,在院门口儿绕着墙角徘徊。
因着冬时,村子里的槐树,榆树光秃秃的,周蔺在楼上,能隐约看到一些狼影儿。
村里人家提早儿关好了门,多是能把狼群拒之门外。
但有些没有院墙的人家,被狼群给翻了进去。
来不及把家里的牲畜家禽抱回屋子的,全被狼给叼了出去。
周蔺看不太清,隐约看到狼群入院时,心登时跟着揪了起来。
村里人家虽偶有口角,但也少有人能看着一个村子的人家遭殃,无动于衷的。
若是没这场大雪,封了村道儿,村子里的青壮年聚在一起,挥着刀斧,多少也能把它们吓跑。
如今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紧闭屋门护好家里人。
周蔺如此想着,却见不远处的院墙那儿,穿的圆滚滚的,长发随着北风飘扬,正坐在院墙上,举着弓箭。
“呀,那不是昭野哥吗?”
木槿不知何时从里间走了过来,挺着大肚子,站到了周蔺身旁。
周蔺见他穿的厚实,便没再管他,轻轻点头,“是昭野。”
看身影,虽因着穿着厚棉衣,圆了些,倒还真有点儿仗“箭”走天涯的江湖侠士的样儿。
木昭野家院门口儿,隐约能看到躺着两三只的狼影儿。
一支箭,破风而来,徘徊在周蔺家门口的一只狼腹部中箭,哀嚎一声儿,便倒在了地上。
其他两只狼见状,见同伴倒地而亡,也不再留恋,转身便跑了。
这还是木槿头一回见木昭野拉弓射箭的模样儿,前些日子听那几个猎户如何赞叹,没什么实感。
如今亲眼见着,崇拜之情,如湖海涨潮一般,汹涌澎湃。
“昭野哥,忒厉害了!”
木槿眼冒星光,远处肥胖的身躯,在他眼里,也颇玉树临风。
周蔺一顿,把窗户合上,棉帘放下,“外头冷,莫冻着了。”
“我穿的厚着呢,不怕。”
木槿还想看木昭野风范十足的射杀狼群,孰料,周蔺却是强势了一回,拉着他回了里间。
约摸着两个时辰,周蔺再去窗户那儿看时,已不见了狼群踪影。
周蔺轻轻呼出口气,有惊无险,看了眼院门口躺着的,已经僵了的灰狼。
紧着下楼,开了院门,把狼给拿了进来。
去镇上的路还不知何时能通行,狼肉也是肉,虽不好吃,但能裹肚。
狼皮收拾了,能给木槿做双狼皮靴子,暖和。
狼群离去,过了约摸着一柱香的时候,闻昭然才悠悠转醒。
打开屋门,肚子有些饿了,本想着下楼寻些吃食,却见周蔺拎着只灰狼从门口走了进来。
“大哥夫,哪儿来的狼啊?”
周蔺:“…………”
闻昭然是睡的真香,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在梦中会周公。
“狼下山了。”
话音刚落,闻昭然的眼睛,顿时瞪的跟铜铃一般。
“狼……狼下山了?!啥……啥时候的事儿?”
周蔺扶额,“已经走了,别怕。”
闻昭然轻轻拍了拍脑袋,“我怎的睡的这般死,狼来了,这般危险的事儿,我竟没醒。”
周蔺失笑,年岁小都缺觉。
把狼扔去一旁,怕狼去而复返,紧着把院门给关严实了。
笠日,家里几人刚吃过早饭,便听到有敲院门的声音。
闻昭然嘴里的豆腐顿时有些难以下咽,“狼不会有来了吧?”
门口的“狼”开了口,“蔺哥夫,我木林森,寻你有事儿,开开门。”
木槿紧绷的身子松了下些,失笑道:“我大爷爷家的小孙子。”
周蔺自是认识的,起身出了灶屋。
“林森,怎的这时候来了,快进来暖和暖和。”
门外的木林森十五的年岁,脸庞稚嫩,从村道趟着雪过来的,因着棉裤上沾满了雪。
咧着嘴冲周蔺笑道:“哥夫,我爷爷让我来说声儿,村里的村道得请扫出来,铲雪运到山脚那儿,堆起来,村道能通行,也能防狼下山。”
“成,等我吃完早饭,便过去。”
“哥夫先吃着,不急,我去趟昭野哥家。”
周蔺点了点头,转身关好院门,回了灶屋。
木村长聚了村里的青壮年,用了五六日,把村道上积的雪,在山脚那儿,堆了一个厚实的雪墙。
村道只剩了一层薄薄的雪层,被来来回回的村里人踩硬实了。
雪刚清理完,白齐秋紧着便过来了木槿这边。
“大哥,可想死我了。”
木槿嘴角微勾,“家里可收拾完了?”
“完了完了,昨儿便收拾好了。”
白齐秋说着,扶着木槿进了堂屋。
“昨儿木昭野他堂弟一家子帮着运了一天,只在靠院墙那儿,留了小片雪堆,把肉啥的扔进去冻着去了。”
闻昭然坐在陶炉旁,“咱家的肉,大哥夫都扔到后院儿田里的雪堆里去了,扔的时候许是还记着,如今也不知还能不能找到地儿。”
闻昭然这般说,也是因着这一两日,家里没做过肉吃了。
上回打的野猪,木槿留了三十来斤,加上猪头,够吃到年前的。
但周蔺已两三日没从田里拿肉回来,闻昭然心下便觉着,应是弄丢了。
木槿眉眼含笑,“你大哥夫这两日忙,忘了肉的事儿,不是忘了放肉的地儿,还能看到盛着肉的竹篮的尖尖儿,就在田边儿,哪儿会寻不到,可是想吃肉完?等会儿我让你大哥夫把肉拎回来。”
闻昭然点头,“让大哥夫多拎些回来,午时咱做红烧肉吃。”
白齐秋莞尔,“等会儿我把家里冻死的鸡拿过来,凑一桌儿,我和木昭野今儿便在家蹭饭了,不回去烧火了。”
“想吃鸡,家里就有,何必回去拿。”
木槿还念着还在木凌桥那儿鞣制的银狐皮,自是不想让白齐秋再拿东西来。
白齐秋摆了摆手道:“大哥,我在家养的十来只鸡,昨晚一看,冻死了七八只,剩下两三只也病怏怏的,我和木昭野两人也吃不了这么多,把鸡拿过来,我们不也是跟着吃,再说,就一只鸡罢了。”
白齐秋财大气粗,腰包鼓,说这话便很有底气。
木槿失笑:“成,晓得你是小富哥儿,剩下的鸡,若不拎我这儿来,鸡多,圈里挂着草帘,你哥夫还会在里头烧火堆,多少能暖和些。”
“来不及了,怕是现在已经冻僵了,来年再养便是了。”
就这么吃了,白齐秋心里也可惜的紧,家里养的鸡是和木槿家的鸡一块儿买回来的,正是能下蛋的时候。
不过事已至此,蛋是没法下了,好歹还能吃上几口肉,遗憾里稍带了些安慰。
但村里其他人家,就没有白齐秋这般豁达了。
狼下山时,被破门而入的村里人家,鸡鸭只剩了毛,有几户人家养的猪,被啃的一干二净,只剩了挂在骨头上的几缕猪肉丝儿。
村道通了,如今还日日往木村长那儿跑,和木村长哭呢。
想着让村里从公账上拨一些银子补给他们。
木村长暂时没有点头,那些人家,便不嫌烦的日日上门。
惹得木村长心生悔意,早知如此,就不该把村道给疏通了。
[猫爪][猫爪][猫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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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第一百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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