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楼二字,便足以想象到小姐受了多少苦,吃了多少罪。
画音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倒是虞静舒的情绪比她平静很多,一手反握住画音的手,一手轻拍她的手臂安慰着她。
虽然情绪是平静的,但虞静舒的眼泪也是掉个不停,看到画音就想起了从前,想起了在府中无忧无虑的日子,物是人非,怎能叫人不伤心。
因为担心吓到孩童,虞静舒先前就请翠儿带着孩子在客房外面玩耍,只二人单独待在厢房里,此刻二人相对无言,泪流满面。
这般哭了一会儿,还是虞静舒先起了话头:“好了,别哭了,难得见面,别这样白哭着,知道你过得很好,我心里安心了许多,总算是个慰藉。”
“可是奴婢安心不了啊,”画音抹着眼泪说道,“小姐从前待奴婢那样的好,奴婢怎能眼睁睁看小姐受苦而置之不理,小姐放心,奴婢一定会把小姐赎出来的。”
虞静舒摇了摇头:“倘若我还在青楼,此法或许尚可,但如今我已是他人小妾,只能听天由命了。”
顿了顿,她接着道:“况且你夫妻二人,既要赡养老人,又要抚育幼儿,本就生活得不易,我虽然是个小妾,无论怎样,衣食总是无忧的,别为我担心。”
“小姐……”
画音忍不住凄艾的唤了一声,小姐总是如此心善体贴,为他人着想,明明自己那样苦,却还这般安慰自己。
她在镇中待了一段时日了,听说了不少苗老爷和苗夫人的事情,那苗老爷吃喝嫖赌,游手好闲,断然不是个可以托付的良人。
而那苗夫人虽然很能干,把苗府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但是为人专横跋扈,善妒无比,自己没有一个孩子,也不准苗老爷纳妾。
苗老爷之所以这次会纳小姐为妾,是因为他为色所迷,这件事情是瞒着苗夫人的,昨天却被苗夫人知道了,保不准苗夫人会认为小姐是想要顶替她成为正妻,而处处为难捉弄小姐。
听说做这些半路发家的富贵人家的小妾,都是会如同玩物一般被夫人任打任骂,连下人的地位都不如。
“小姐虽然是小妾,但是奴婢想,只要奴婢能凑齐苗老爷给小姐赎身的银子,小姐应该可以脱离苗府。”
稍微平复了一点情绪,画音冷静的想了想,觉得也不是无计可施。
既然苗老爷能够把小姐从青楼里赎出来,那证明小姐并不是官妓,还是有希望能够成为良籍的。
只要她多出点银子,把银子给苗夫人,苗夫人那般善妒,肯定容不下小姐,肯定很乐意让小姐走。
画音话里话外都说着苗六娘的不是,虞静舒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思考这个办法的可行性,而是想反驳这些诬蔑一般的传言。
但画音也是处处为她着想才会如此,因此她只是蹙着眉头听着,等画音说完了,才说了一句:“我觉得夫人不像传闻那样。”
“小姐才与那夫人相处几日,”画音伸手摸了摸虞静舒的脸颊,昨日这脸颊接连挨了两巴掌,涂了药膏一夜过后虽然有一些消退,但是上面还是清晰可见红肿,“奴婢知道小姐心善,也不喜欢背后说人长短,可是这巴掌能作假吗,难道这巴掌不是她苗六娘打的吗?”
因为是常年做着粗活,画音的掌心很粗糙,触碰到虞静舒的肌肤,刺痛感立即传来。
她侧头避开了画音的手,伸手碰了碰自己的面颊,但只是避开了而已,微微皱着眉,没有说痛,也没有哼叫。
“奴婢弄痛小姐了。”画音愧疚的说道,她的眼泪又忍不住的要掉下来,小姐从前多怕疼呀,一道小口子都要掉眼泪,可现在受了这样重的一巴掌,却既没有哭也没有流泪。
“我现在已经不是小姐,你现在也不是丫鬟,不要再自称奴婢了,”虞静舒笑了笑,握住画音的手,温柔说道。
“小姐永远是奴婢的小姐,”画音反握住虞静舒的手,“奴婢这样称呼惯了,一时改不过来的。”
“那就慢慢改,你现在已经不是奴婢,以后不要在这般轻易自称奴婢,”虞静舒不赞同的摇了摇头,把画音面颊上的泪珠擦去,“别叫人看轻了去。”
“好,奴婢……我听小姐的。”画音这下才笑道。
忽然,画音像是想到了什么,站起身来打开门,往外面张望了一下,又快步走过去关上了窗,才又坐回到虞静舒旁边,压低声音问道:“小姐,你还疼吗?”
苗老爷为什么会娶一个青楼女子做小妾,这点大家昨天就议论开了,有跟着苗老爷去的人说,是因为这人虽然是青楼里的,但却是才进去没多久的雏儿,还没有被梳弄过,值钱的很。
昨天是新婚夜,那么也就是小姐的第一次,女子第一次,若是男子不够温柔不够耐心的话,是很疼的。
因为相公是主女子身体方面的大夫,跟着相公久了之后,画音也多少知道了些,因此才十分关心的问道。
虞静舒没有反应过来,以为她问的是自己脸上的伤,便笑了笑,说道:“只是当时有些疼而已,现在几乎没什么感觉了。”
“小姐不必羞涩,尽管跟我说实话,”画音一脸的庄重严肃,“这种事上,许多女子觉得难为情,再疼再痛也忍着,有什么毛病也忍着,反倒会铸成大错,被夫家倒打一耙。”
画音说的话完全是有据可依,之前相公看的一个病人,便是因为那病人的夫君在外面乱来,染了病,到家中之后传给了妻子,之后反倒说是妻子的不是,硬说妻子与外人通奸,害了他。
如果不是相公诊断,只怕那无辜的妻子便要被浸猪笼了。
苗老爷吃喝嫖赌,好色无比,大概根本不会顾及这些病的,画音担心小姐会被苗老爷传上什么,到时候小姐八张嘴都说不清,那苗夫人肯定更是乐意把罪名污水往小姐身上泼。
虞静舒听着画音后面的话,这下反应过来了。
在青楼的时候,教习他们的姑子什么都给她们看过,男人和女人,男人和男人,女人和女人,多得是花样。
其中也叮嘱过,若是被染上什么病,应该如何去应对,当然,法子都是一些耸人听闻的法子,总体就是小病就挨一挨,大病就等死吧。
“才一日,就算有病,也看不出来什么。”
虞静舒理解画音的担忧,说起这些来也不羞涩,十分的坦然。
看见虞静舒这个样子,画音又想哭了,从前小姐多怕羞啊。
不过她忍住了自己的情绪,说道:“那小姐有没有看到什么?不同的病有不同的症状,比如说……”
没等画音把话说完,虞静舒便打断了她,神色十分的自然:“我昨夜没有与苗强同房。”
画音吃惊的张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
“昨天夜里苗老爷喝的酒太多了,睡了整整一夜,早晨我出门的时候,他都还没有醒。”虞静舒解释道。
“原来如此。”画音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面上神色忽然一变,从愁云惨淡变成了欣喜不已,“小姐,我有一个好办法助你脱身!”
“画音,”虞静舒摸了摸画音的脑袋,这是从前她的习惯,在做一些有关画音的决定的时候,她就会这样做,“我知道你一心为了我好,但是现在我更希望你能过好你自己的日子,带着我的那一份好好的过日子,赎身的事情就不要再想了。”
虽然自己当初费尽心思撩拨苗强,也是为了赎身出青楼,但那是自己的决定,虞静舒实在是不愿意为了自己而牵连到画音,毕竟对于现在的她们而言,那不是一笔小数目。
“小姐的苦心,我都明白的。”画音激动的神色不改,“我说的并不是赎身的这个,是另一样。”
见画音不再执着赎身这事儿,虞静舒心里松了一口气,问道:“是什么?”
“小姐不是说,昨夜没有与那苗老爷圆房吗,我这里有一种致幻药,能够让饮用这药的人产生一些幻觉,小姐不愿意与苗老爷圆房的话,就用这东西,苗老爷绝对察觉不出来。”
“再然后,小姐就可以把自己的卖身契偷到手,再从苗府逃跑,我和相公到时候会接应小姐的。”画音认认真真的说道,“从今往后小姐就同我一起,日子虽然会苦一些,但小姐再也不用受这些委屈了。”
虞静舒只犹豫了一下,便否决了画音的办法,拒绝了画音的提议。
“我宁愿被赶出去,也不愿意偷偷摸摸的逃跑,苟且偷生,况且你与你相公夫妻二人感情和睦,凭空插进去一个我做什么呢?”虞静舒的语气很温和,但也很坚定。
在画音的预想里面,她在苗府的日子会过得很苦,这其中的苦,主要会来自苗夫人,也就是苗六娘的刁难。
但是虞静舒并不这样觉得,替苗强拜堂成亲的,是苗六娘;在自己摔倒的时候扶起自己的,是苗六娘;喜房里被群狼环饲的时候救自己的,还是苗六娘。
画音的超前意识,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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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点还有一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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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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