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背光处翻了个白眼,沈今禾缓缓跪在台阶之下。安乐在上面含沙射影,她在下面不为所动。
私以为,所有心存恶念之人的行径都是有迹可循的,为权为名,为报仇雪恨,又或者像她自己,为逃脱桎梏,获得自由。
可她不太明白,安乐公主从底子里腐烂的坏,为何是毫无缘由的?她明明生在天家,母亲贵为一国之后,无上尊容,为何会生出诸多扭曲的心思?远远超过了一个公主普通的刁蛮和任性。
系统皱皱眉:“台阶上这傻*谁啊?”
“公主。”
“含癫量有点高啊,是不是原生家庭不幸福?”系统凭借自己强大的阅览网文量开始猜测:“她父母感情破裂没人管她?”
……
“抬起头来,给本公主看看。”
沈今禾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她轻蔑一笑:“果真一副普通之姿,比起我长姐真是差远了。你不知道吧,我表兄心悦之人是我长姐,天之骄子,何等尊荣华贵,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肖想他,就是做通房你也不配。”
身子一闪,沈今禾心道这消息传的可真够快的,全京城肖想给李怀远做妻妾的人都知道有个奴籍肖想李怀远了……
“什么狗屁任务,是真把我往绝路上逼。”一夜之间就在上京城树敌无数,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你放心,我这两天探查过了,他府上没有妻妾,暂时还不会摧残到你的身心。”系统以为她在担心宅斗争宠。
沈今禾还想再说些什么,又按捺了下来,算了,鸡同鸭讲。
说来也怪,安乐这个人嚣张跋扈,贯不会把谁放在眼里,就是当今圣上她也是偶有顶撞的,可却对静文公主十分敬重。
其实沈今禾很敬佩静文公主,听说她当年是主动提出为国和亲,远去西凉,为社稷安定献己,怎么妹妹就这般……
果真是一样米也能养百样人。
日头正高,安乐还在训诫一众奴婢,左右不过那两句话,说真的她也不嫌累。
“听说你爱慕表兄多年,真是下贱,你就算再往上爬,也连我长姐的裙角都够不到。”
奇怪,她够她长姐的裙角干什么?
系统突然恍然大悟的样子:“哎,出现了,出现了,我说的没错吧!”
“什么?”
“那个静文公主,明显的白月光梗啊。”不等沈今禾说话,它连忙道:“你信不信,后面的任务绝对和静文有关,大概率会让你刻意模仿她,进而成为她的替身什么的。”
沈今禾若有所思:“你别说,这还真是个好办法,我要真成了替身,总能捞点好处吧……最起码先让李怀远把我的奴籍给去除了。”
“对哦!”
“想法很好,但还有个问题。”
“什么啦?”
“我跟静文长得一点都不像,而且也不会模仿她。”
“……”
系统正翻了个白眼要说话,却听见安乐在上面道:
“长姐和亲那日,若不是凌安王与王妃拦着,怀远表兄冒着抗旨的罪名也要劫亲的。他们自小青梅竹马,情意深重,本是天作之合……”
不是,关她什么事儿啊!沈今禾默默道,又不是她拦着不让他劫亲的。
当真莫名其妙。
可该配合的还是得配合。听完她的话,沈今禾死死咬住嘴唇,眼神慌乱,模样凄楚可怜,好似自己的爱郎被人平白无故夺了去,奈何自己身份卑微,只能心有不甘地回道:
“奴婢不敢。”
也许是她太卑躬屈膝的缘故,让安乐顿时失了兴致,也许安乐话说的太多,口渴难耐,总之说了句“真没劲”就悻悻然回去了。
之后她很久都没有再来,沈今禾也难得了清闲了一段日子。
这日,阳光明媚。
不过明媚的好像有些过头了,导致沈今禾出现了幻觉,竟然在世子府的私塾看见了叶绥。
她眨了眨眼睛,瞬间不淡定了!
记得礼佛日那天午后,为制造邂逅,她故意捡了个荷包问是不是他的,虽然演技拙劣,但大概凭着上天给的三分姿色,让他得以邀自己夜游竹林,所以那日夜里沈今禾才会去后院会面。
他怎么会来!他爹乃翰林学士兼太子太傅,家里那么多书可读,再怎么也用不着跑到世子府来念书吧!
“怎么办?礼佛日他可是见过你的。”系统道。
沈今禾站在长廊之下,透过茂密的枝叶紧张兮兮地看向叶绥,很难想象,如果叶绥在李怀远面前说出那夜她去后院的真相,那将是怎样的一番光景……
还好他正在插科打诨,并没有注意到这边。
不过就算注意到了,也应该不大记得她这张脸了吧。不对,不是应该,是肯定!
“他肯定不认得我了!”回想起那日的浓妆艳抹,沈今禾一指现在的素面朝天,还有眉间的那道没被遮盖的疤。
“能看出来是一个人吗?”
系统卡了卡,回道:“好像不能,但是这是狗血文里,就不知道……”
“正是因为狗血文,众生皆脸盲,所以他一定不认识我了。”
“对哦!”系统嘿嘿贱笑了两声。
可谁知,就在她打算神不知鬼不觉离开此处时。
猛然!背后传来一道清澈的声音:“站住!”
是叶绥!
“我傻吗?你让站住就站住。”闻言她不但没站住,反而提起裙摆横跨苗圃疯跑了起来。
进了中厅的拱门,见他没再追上来,沈今禾正要放慢脚步,却在拐弯处冷不丁迎面撞上一人的胸膛,只听“砰”一声,她眼冒金星,直直被撞倒在地上。
锦衣紫袍沾染了些许尘土气息,李怀远微微皱眉。
沈今禾心中警铃大作:不是吧!他怎么回来得这么快,连半个月都不到。又一看身后逐渐追上来的身影,心里咯噔一声,凉了大半。
李怀远被撞倒是没有生气。
先前听府里的人说,他虽在外面杀气腾腾,可回到府邸却不复高高在上,颇有些平易近人,故而府里也没有太多规矩。
因此只是有些疑惑地看着她:“看见鬼了?”
不是看见鬼,是我要变成鬼了!沈今禾在心里无声呐喊,这次是真的死定了!
此时跪在地上,手心全是冷汗,心跳如擂鼓般急促,紧张的情绪让她的思维开始变得混乱。
这时,身后那人开口了。
“我说姑娘,你也太、太能跑了吧。”叶绥气喘吁吁地,一手叉腰,一手以掌扇风。
“你东西掉了,我本来是要喊你回来拿,谁知道你跑得比狗都快,吓得我以为后面有鬼,赶紧也跟着跑。”
“……”
原来是她的书册落在长廊了。沈今禾连忙起身道了声谢,低头从他的随从手里接过书册,行了礼就要退下。
“哎,等等。”
她身子一斜,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姑娘看起来有些面熟啊,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锦衣玉带的公子勾起唇角,吊儿郎当地挑眉。
系统:“!!!”完了完了,被发现了。
半晌不语的李怀远嗤了一声,冷着脸道:“每次搭讪都是这句,你能不能换点新鲜的?”
“咳咳。”叶绥虽被直愣愣地拆穿,却不敢造次:“绝不是搭讪,我确实在哪里见过这个小娘子…哎呀怎么想不起来了,小叔信我,打死我都不会打你府上小娘子的主意。”
“此话当真?”
“说什么当真不当真的…”叶绥一副哥俩好地姿势搭上李怀远的肩膀,陪着个笑脸:“小叔要是愿意割爱把这个小娘子让给我,那自然不当真了,嘿嘿。”
她这到底是个什么命!
李怀远和叶绥虽说是亲戚,但是七拐八拐地十分远了,按理说这样的两家人是不常来往的,可偏偏叶绥惯爱来找李怀远,还非要挤破了头地来上世子府的私塾。
看来以后八成是要与自己低头不见抬头见了。
“是不是很狗血?狗血值能不能给我加点啊?”沈今禾小声念叨。
系统早已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这个?我说你命都快没了。”它自从礼佛日那夜看见李怀远斩杀刺客,就一直十分惧怕他。
手起刀落,鲜血喷洒染红了树叶,当时系统发出了一连串的呕吐表情。
沈今禾安慰它,这是平和日子过太久了,适应个十几年的就习惯了。就像她如今,只要不是真正到了生死关头,还是能淡定自若地想办法的。
以叶绥刚才的反应来看,估摸是不记得礼佛日她上前搭讪的事,何况他的莺莺燕燕那么多,又与自己只有一面之缘,没准过段时间便忘得一干二净了。
再说就算他认出来了,她抵死不承认,他还能把她怎么样?
李怀远深知叶绥那德行,压根没多想,拍掉他肩膀上那只手,直接让管家送叶绥出府去。
临走时,叶绥不死心地又问候了沈今禾一遍:“我瞧着小娘子与我十分投缘,若他日在此处不顺意了,一定别忘了来我叶府啊。”说着一收折扇,理了理自己的锦衣华服,笑着朝她眨眼。
说实话沈今禾还真是羡慕他,浮浪做闲客,年岁不知愁啊。
李怀远差点一脚把他踹飞出去,踹完看了旁边的人一眼,沈今禾以为他要走,行了个礼准备往反方向走,岂料他突然抬起手臂。
她一躲,下意识用手掌挡了一下脸颊。
只见李怀远从她的头发里拿出一片桃花瓣。应该是刚才在廊下旁听先生授课时,头顶的桃树落下的花瓣。
“我看到它旋于你发髻好久了,不把它取下,我浑身不舒服。”
脚底一滑,沈今禾心道,这世子怎么还是个强迫症。
“不过你为何防范之心如此强烈?”李怀远眯着眼问。
正常人不会短时间内反应如此敏捷,几乎算是条件反射,她知道他是在试探自己会不会武功,还好她只是尴尬地抬起了手掌。
“奴婢做事毛躁,以前在掖庭常被掌事姑姑们教训,躲惯了……方才以为您是要打奴婢。”
其实她养成这个习惯是在更早的时候,那时还没进掖庭,也确实被打怕了,只要别人一抬手,她就会赶紧先护住脸和头部,但是中书令的嫡孙女绝对不会有这种待遇,所以沈今禾不能明说。
空气中宁静了片刻,李怀远挥挥手让她退下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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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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