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尘哥……你能看见了吗?”默逸风顾不得地上积水,推开颜全业,紧紧握住沈玉尘的手,满心欢喜。
然而,下一刻,沈玉尘的双眼再次失去焦距,之前短暂的复明仿若一场错觉。
颜全业皱眉,觉得有些不对:“等一下,沈玉尘,你看这边。”
沈玉尘依言转头望去,瞳目再度聚焦。默逸风错愕,颜全业却勾起了唇角:“来,说说你看到什么了?”
房间里陷入了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沈玉尘的回答。
沈玉尘张了张嘴,欲言又止。颜全业笑着鼓励他:“没事,大胆说出来吧。”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直视着颜全业的目光:“我看到一个……很丑的家伙。”
“……”
瞬间,颜全业脸容扭曲,仿佛地狱中的恶鬼举起了镰刀,凶神恶煞地向沈玉尘扑来。默逸风挡在沈玉尘身前,护住他,不让这“丑东西”靠近。
颜全业怒不可遏:“你说谁丑东西!你们才丑东西!”
两个绝世美男子扭头,用疑惑目光看着颜全业,仿佛在问,是在说他们吗?
颜全业顿时语塞,无奈地挥了挥手,表示不想跟这两个坏东西纠缠了。
见他真的要走,沈玉尘这才叫道:“好了,不玩了。”
颜全业一脸怨妇。好玩吗?一点都不。
据沈玉尘的话,这几天里他眼中一直是漆黑一片,直到颜全业出现,他才终于看到除了黑暗以外的东西。说实话,本是高兴的。但一想到如果余生只能见到这家伙,心里难免有些不甘,便耍了一下。
默逸风笑道:“原来如此,玉尘哥这么容易满足,要求可真不高啊。下次咱们可以再玩个更大的。”
沈玉尘眼里冒光,同意万分。
颜全业瑟瑟发抖,你们到底把他当什么了。
“不过为什么你只能看到我呢?”说到这里,颜全业突然灵光一闪:“莫不是我天生就是什么千年难得一见的特殊体质?”
沈玉尘一手把他拉过来,反手在其脸上打了几把掌:“怎么样?清醒点了没?”
颜全业捂住红肿的脸蛋,眼角冒泪:“唔……你瞎了之后心肠坏了好多!果然别人都说眼睛是心灵之窗,你的窗户坏了!”
沈玉尘选择无视:“我想,应该是因为你是灵体,加上我们之间有契约的缘故,才让我能够看见你。”
“那我呢?”默逸风突然在一旁插话,语气间带着不易察觉的期待。
虽然看不到他的脸,但沈玉尘的直觉告诉他,默逸风此刻的表情与平时有些不同。
“……没有。”沈玉尘如实回答。
默逸风沉默了几秒,随后讪讪笑道:“看来地上都是水,我去收拾一下。”
他转身准备离开,却抓不稳盆子,再次掉落在地。他立刻捡起离去。
沈玉尘凝眉,虽然他看不到,但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颜全业,默逸风今天是不是有些异样?”
颜全业回忆了一下,挠了挠头:“有什么不一样吗?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啊!”
“怎么了?”
“默逸风的双手……满是伤口。”
“伤口?什么样的伤口?”沈玉尘追问。
颜全业仔细回想,起初并未留意,只是在默逸风最后拿不稳盆子时,他才发现,默逸风的指骨、手心和手背上都有大小不一、新旧交替的伤痕。
沈玉尘闻言,心头一沉,莫非是这几天比试时留下的伤?
这念头刚一浮现,便被他自己否定。以默逸风的实力,即便与强者对决,也不至于只伤到双手。剩下的唯一可能,就是这些伤口是他自己造成的。
至于为什么要这样做,沈玉尘回想起这几天发生的种种细节。
自他失明后,其他感官变得异常敏锐,外界的风吹草动都无法逃过他的察觉。前晚,由于白天休息过多,半夜辗转难眠,无意间听到屋外传来挥剑的声音,当时他并未细想。
如今一想,那剑声竟持续了一整个夜晚。
沈玉尘沉下脸,颜全业见状,忍不住问道:“你想到什么了?”
沈玉尘沉声道:“没什么,不过我问你,你晚上需要睡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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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漆黑如墨,沈玉尘躺在床上,虽然闭着眼睛,但脑海里却一片清明,想到早上的事情,他回忆着自醒来以来,隐约察觉到默逸风这几天的神态,每天都有些疲惫。
突然,屋外传来凛冽的剑声,伴随着寒风四处飞舞。剑音不再带着往日的意气风发,反倒夹杂着一丝血腥气息。沈玉尘猛然坐起,低声唤道:“颜全业。”
颜全业从契约中现身,沈玉尘伸出手:“走。”
几天前,没有默逸风帮扶的沈玉尘还无法在石洞中自由行走,现在有了颜全业这个“第三只眼”带路,已能如常走动。
随着前行,剑声越来越清晰,直到他们在一处停下脚步。颜全业轻声道:“到了。”
沈玉尘站在石洞的门口,外头传来一声又一声冷冽的剑鸣,仿佛在斩落一个深仇大恨的敌人,毫不留情。
那双满目疮痍的手,应该就是这时候弄伤的吧。
空气中的血腥味愈发浓烈,沈玉尘眼神一黯,这些天他怎么竟未察觉这些异样,明明两人住得如此之近……
颜全业望着外面的景象,也了然默逸风那些伤痕的来历。
漆黑的夜幕中,默逸风手持赤金之剑,剑光闪烁,每一击都全力以赴,四周的气流随着剑势旋绕,形成了小型风暴。他在风暴的中央,如一头失去理智的野兽,失去理智的野兽,无休无止。
颜全业望着这个景象,心生寒意:“你真的要去吗?”
沈玉尘默言,指尖泛起丝丝金光。自从受伤后,他便再未动用过灵力,一来是医者的叮嘱,二来是默逸风的严密监视。
“喂,你还没痊愈呢!”颜全业压低声音,试图阻止,以沈玉尘现在的身体,贸然乱用灵力,不知道又会对哪处造成负担。
沈玉尘充耳不闻,金光在他手中凝聚成剑,闪耀着金光。
“当——”一声巨响,默逸风的动作微微一顿,赤剑被一物挡住。空洞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波动,但随即无视金剑,转而发起进攻,仿佛将它当作这些天里一直幻想中的对手。
双剑在风暴中激烈厮杀,各自为了心中的信念而舞动。暴风愈演愈烈,四周只剩下红光与金光交织闪烁,剑速之快让颜全业根本无法反应过来。
“喂喂喂,你们怎么打起来了?不是说要阻止他吗?”
沈玉尘全神贯注于灵力的操控,听不进颜全业的劝告。红金两道剑光缠绕交错,激烈的碰撞中,其凶猛之势像要将对方吞噬殆尽。
交锋之间,沈玉尘感应到默逸风内心的一点挣扎,那是一根深埋心底的刺,越陷越深,使得那颗心血肉模糊。
默逸风的攻势逐渐陷入一种近乎疯狂的状态,不顾一切地挥剑,巨大灵力威压骤然散发,颜全业的灵体都难以承受,躲回契中。
沈玉尘也是第一次感受默逸风的威压,胃内一阵翻涌,四肢如同被数十个壮汉强行压制在地。
一个不留神,金剑被赤剑找到破绽,狠狠攻到其碎弱之处,狠狠击中,直直冲向操控者的本体。
一抹鲜红滴落在地。颜全业惊喊呼:“沈玉尘!”
沈玉尘撑扶着墙站稳,双眼失去焦距,鼻血顺着人中滑落,他随意抹了一把,继续驱动金剑。
即使头脑一片晕眩,两人的战斗依旧不减分毫。
这时,他心里也是一笑,明明这场战斗对他毫无意义,为什么会为了这个人伤了身体……
默逸风此刻杀红了眼,毫不留情挥剑斩杀。
沈玉尘的鼻血不断滴落,速度快得他根本来不及擦拭。
模糊间,他想着,大概是因为若连自己都不去管他,那就真的没人能救他了。
赤剑将金丝悉数斩断,暴风骤然止息,一切归于死寂。
默逸风站在风中,剧烈喘息,眼神逐渐清明,意识也渐渐回归。他的瞳孔聚焦,突然闻到空气中残留着一丝血腥气息,寒毛瞬间竖立。这是与他全然不同的血味,又在这些天里无比熟稔。
他的心猛地一紧,转身疾跑回沈玉尘的房间。果然,床上早已空无一人。短短几秒内,无数念头闪过他的脑海,他攥紧拳头,几乎是本能地向外奔去。
就在这时,他的身体猛地停住,差点撞上一个东西。他定睛一看,在黑暗中,沈玉尘的身影静静矗立。“玉尘哥!”
“你怎么起来了?先坐下,有什么我去帮你取。”默逸风欲扶住沈玉尘坐回床上。此刻,他完全没有时间去思考沈玉尘在黑夜中究竟是如何行走自如的。
然而,当他的手触碰到沈玉尘时,左手吃痛,沈玉尘一把将他拍开。
“玉……玉尘哥。”默逸风怔住了,茫然道。
“默逸风,我告诉你。”窗外的一缕月光透过缝隙映入房间,为黑暗增添了一丝明亮,光线在沈玉尘披上了一层光辉,他的双眼炯炯有神。
“我不需要你保护我。”沈玉尘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默逸风愣了一下,看着他:“我没有……”
“你是不是一直在想!”沈玉尘强行打断他的话:“我在比试中受了重伤,是因为你的问题?”
默逸风张了张嘴,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你是不是还觉得,我失去视力,也是你的错?”
沈玉尘直视着默逸风的双眼:“这些事情,和你有什么关系?”
默逸风缓缓低下头,无法反驳。他的确曾这样想过。在沈玉尘参加比试时,他只能站在场外,无能为力地看着。这让他想起当年的升格考试,沈玉尘一人承受数百道劫雷。
然而,当他站在比武场外,看着风球中的沈玉尘时,心里莫名的恐惧。仙门大赛之所以成为修真界的盛事,正因为这里是生死相搏的战场。每一年,都有修士殒命于此。
期间他不断地思考,若沈玉尘真的死在这里,那他该怎么办。
但即便如此,当沈玉尘独自站在比武台上那一刻,他依旧无法想像失去沈玉尘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这些天来,每当他为沈玉尘处理伤口时,看到那惊心动魄的伤痕,心口便不由得一阵闷痛。他不明白自己到底怎么了。若这些伤口在他自己身上,他或许根本不会多看一眼。
太奇怪了。
“我也不知道……”默逸风喃喃低语:“为什么,看到你这样,我心里就很难受。可我帮不上忙,我只会用剑,什么都不会。”
沈玉尘感受到面前这大块头,低垂着脑袋,顿时心中一软。手上不由自主多了一股力,伸手摸了摸那头乱糟糟的黑发,狠狠揉了几下。
“我不需要保护。”沈玉尘柔声道。
默逸风下意识想要反驳,但沈玉尘按住了他的脑袋,低声在他耳边说:“你只需要在我倒下之前,接住我就行。”
方才他只是感受到默逸风内心的焦虑,如今才明白,默逸风压力的源头,是他心中的恐惧和不安,这才导致他每晚不顾一切地挥剑练习。
沈玉尘感受到手心一颤颤的,好笑道:“哭了?”
换来的是一声闷闷的哭腔:“没有......”
沈玉尘轻轻抚摸着默逸风那满是剑伤的双手。
今晚过后,再也不会听见那冷冽的剑鸣声了。
小剧场:
沈揉了揉:?这小毛头出奇地好摸
默大狗:哥......手,疼疼,要摸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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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 4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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