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大雄宝殿外,有种恍如隔世之感,月灼华抬脚正要跨过门坎,斜侧里忽现一声大喊。
“施主且慢。”一路上心惊胆战的方丈,远远乍见一年轻公子,通身金光环绕威仪天成。
大雄宝殿内佛光突现,极为难得一见,然而方丈看到的不仅如此。
佛光止于门坎,似是在抵挡年轻公子入内。
方丈见此情形赶忙出声阻拦,一路小跑进前。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方丈缓了缓,细观对方直逼真龙天子的面容,差点瞎了一双眼,立马闭目念心经。
大和尚有几分眼力,月灼华更加满意隐龙寺。
只这大雄宝殿内的气势,实在让人有种摧之遇快的恶劣。
方丈一眼看不到,忽感佛光一滞,睁眼望去暗道一声不好!
“施主!”音高八度,牵扯心脏忽上忽下,方丈不曾想年轻人旁若无人的进入殿内。
佛光明显不及对方气势如虹,尽是避让的退却了!可见此人有多凶!
“方丈。”殿内僧人以为年轻父子是来礼佛的,便将手中的香递了过去。
月灼华极其自然的接到手中,大殿内跪拜的香客都走了,空出了位置。
抱着孩子每进前一步,佛光闪烁跳动着。
方丈心道摊上事了,吩咐僧人:“今日全寺大清扫,闭门谢客!”
“啊?”僧人不解,前几日不是才大扫除过?
“快去!”再磨蹭下去可毁了,方丈心悬在嗓子眼。
月灼华唇角勾起一丝玩味的弧度,上前点燃手中线香。
僧人跑去通知香客,准备清扫用具。
午后香客并不多,不一会全走光了,寺门关闭。
大雄宝殿内,月灼华换了个姿势,将孩子竖着夹在臂腕中,戏谑道:“来,拜一拜日后的祖师。”
佛光突然大盛,吹起方丈的僧衣猎猎作响,像极了再求救。
方丈晃得睁不开眼,一步步挪过去,“施主且慢,您不能这么做。”
往日无仇即是无怨,这是缺了多大德,非得跟佛祖杠上,懂不懂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月灼华嘴一抿,手中的三根线香塞进孩子的小胖爪里,振振有词美名其曰:“孩子日后出家在此,早点拜师受佛祖教诲。”
佛光骤然一缩,指望不上方丈,凝成人形气愤不已扑向挑衅者。
唉!怎么打起来了!
方丈惊的生吞了舌头,忙去将大殿的门关上。
“别动手,有话好好说!”方丈上前劝架。
月灼华故意气佛光,拿孩子做挡箭牌,“来,乖乖,点三下头就当是拜了师父。”
佛光别看气势凌人,实际上压根近不了对方的身,气的咬牙切齿无处宣泄。
方丈撞上来,成了现成的出气筒,佛光化出木锤猛敲对方脑壳,似在说‘谁让你把这种人放进来的!’
方丈心里苦啊!佛光敲下去也会痛的,招谁惹谁了!
“施主,消停些吧,有话好好说。”再闹下去大雄宝殿非得被佛光气炸不可。
“上柱香也矫情,扫兴。”月灼华从孩子手中拿回三支香扔给方丈。
方丈手忙脚乱接住,这哪里是上香,分明是要命啊!
“佛祖息怒,息怒。”三柱香由方丈置于香炉内。
佛光散去前,又赏了方丈一记暴栗,纯粹气的,有种不孝徒孙的意味在其中。
孩子一双眼睛瞪得溜圆,随着光转来转去,笑出一口牙花子。
方丈摸着微肿的脑顶:“施主此来因何?”不像是砸场子的,不然早就动手了。
又抱了个不足月,但精神头具好的孩子,方丈联想此前种种,像是玩笑的言辞心下一凛。
“送养。”月灼华大大方方道明来意,掂了掂怀里的孩子。
方丈头大如斗:“送养应该找个好人家,寺中万万不合适,这么小的孩子身边缺不得父母悉心照料。”
父母两个字加重音,方丈看年轻公子的眼神带了些许谴责。
“不是我的崽,路过捡到的,佛说救一人命胜造七级浮屠。”月灼华将孩子递过去。
方丈不明所以的接过来,孩子笑的一脸没心没肺,瞧着可爱极了。
月灼华连换洗的衣服也递过去:“尿了。”
方丈一摸还真是,小不点尿了好大一泡。
“施主请跟老衲移步。”方丈抱着孩子打开殿门,朝后面的居所走去。
月灼华跟在后面,沿途欣赏寺中风貌,果然不论什么样的建筑均讲究风水。
推开禅房门,方丈吩咐院中的僧人打些热水,沏茶待客。
方丈给孩子擦干净换上新衣,搁手边拍着哄其入睡。
仿佛到了安全地方,孩子闭眼就着,睡得格外沉。
方丈为客人倒茶:“敢问施主贵姓?”
月灼华指尖沾着茶水,在桌上写道:“三山五岳的岳。”
七十岁高临的方丈见过不少奇人异事,名字代表一个人的身份,联系此前最先目睹其人身上,远超于皇室的腾龙之相,加一个岳字,答案呼之欲出。
即是山脉又似龙形,可不就是人们口中称道的龙脉,姓岳理所当然。
“京中地脉无法与您比肩。”方丈曾数度进京开坛讲经,一双慧眼见过龙脉金光气劲,比之眼前人,真可谓小巫见大巫。
为了避讳,拿地脉指代龙脉。
“自然不同,我是活的。”月灼华重新倒了杯茶细品。
可不是,自古龙脉化形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更何况是两条龙脉出现在同一地方,方丈侧首打量睡梦中孩子面相,眉头紧皱居然看不真切!
方丈不敢深究下去,担心深陷其中危及自身。
话题转到送养上,方丈意有所指:“寺中如素,对孩子身体有碍,可靠的人家耐心寻找总会遇上。”丝毫不提亲生父母,面相上显现父母缘浅。
“寺中不是有几个大头娃娃,养的格外水灵。”月灼华揭穿方丈托词。
大头娃娃?谁?
方丈半天才回过味,说的是至明、至信那两个六岁的孩童。
“他们是没办法,亲生父母养不活,一身病扔在了寺门口,贫僧只得死马当活马医。”好歹活下来了。
月灼华挑明了说:“送养他府,给了银子未必用到孩子身上,人皆有私心,不足月的孩子才出虎穴又入狼窝,于心何忍?”
“即是不忍,施主何不代为照顾?”扔到寺里算什么事,方丈腹诽。
月灼华摊手:“我没有养孩子的经验。”
方丈刚想反驳,自己也没有养孩子的经验!对上其人似笑非笑的眼瞳,大头娃娃几个字飘现眼前。
“寺中能养是能养,以后孩子的前程总不能终生耗费在寺里?”这对孩子不公平。
“长大再说。”现在说这些为时过早,月灼华纯粹为了图耳根清静。
方丈转变说话方式:“寺中也不富余。”
才说能养,这又说没钱?信了你个鬼!
“我出。”月灼华穷的只剩下银子。
方丈运了运气,对方铁了心撒手不管,磨破嘴皮子没用。
“要不施主住在寺中,孩子长在眼皮子底下,总比放养来得好些?”方丈另有打算,“若是遇上有缘人,施主在此也可掌掌眼。”
正愁找理由留下来,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月灼华故作思量,半晌颔首同意。
银票往外一掏,月灼华对居住地要求不高:“隔三差五可以沐浴,曲径通幽清静为佳。”
“吃食?”方丈既然选择留下这尊大化,拿出待客的诚意。
“自备。”想吃什么外面有得是,银镜中一片吃不完的果树,饿不死。
方丈叫来至明、至信两个小的,让两人看着塌上的弟弟,亲自带岳施主去选住的禅房。
古人说岁数按虚岁算,两个大头娃娃说是六岁,实际上就四五岁的样子,不胖却结实,自幼在寺中打熬筋骨聪明又懂事。
月灼华忍不住,一手一个大头揉了两下,拿出两枚红果塞两小手里。
“这,这……”两小去看方丈师父,推拒着不要。
方丈瞳仁一缩,缓了口气:“太贵重了!”
“见面礼。”月灼华不甚在意道,“吃了补一补。”
方丈叹气:“快吃,吃完对外不许说一个字,知道吗?”
“是师父。”两小在方丈的盯视下,像仓鼠一样吃起果子。
“对了。”月灼华记起件事,解下腰间的水囊,“里面是孩子喝的鹿奶,煮沸过的热热就行。”反复煮营养易流失。
两小只努力吃完果子,好饱!小肚子鼓出来一块,往回吸了吸,打了个嗝。
月灼华乐不可支,要了剩下的果核毁尸灭迹。
方丈叮嘱两人照顾好孩子,有急事找其他僧人帮忙。
出了禅房,走了一段路,方丈不禁开口:“孩子吃一次也就算了,有别于市面上出现的东西,总有眼尖的人打听。”
月灼分嫌方丈啰嗦,抛了一个绿果给对方堵嘴。
方丈接住果子哭笑不得,对方心中有数便罢,没岂子当好人还不领情。
咔嚓咔嚓,咬着果子吃。
拐个弯就到,一片竹林里的小院,满足对方的要求。
找人过来打扫,需要添置的唯有浴桶,院中有独立的水井、小厨房。
“孩子抱过来?”方丈试探。
月灼华一口回绝:“放你那儿不缺人手照顾。”
得,方丈没辙,说起另一件事:“别再去大雄宝殿。”一个弄不好会出人命!
谁稀罕!月灼华淡淡道:“放心,指望着寺院收留,且不能把它拆了。”
方丈嘴角一抽,说不出反驳的话,没别的事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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