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了别人的东西,通常由新主人做决定。
月灼华现下一身轻松,心情颇佳道一句:“山上有得是。”有手有脚自可去摘。
山上?侍卫恭敬道:“可是酒泉山?”
李吉恨黑衣人吓坏孙子:“除了酒泉山还能是哪!”等着歹人上山犯蠢自食恶果。
酒泉山上有酒仙,醉仙酒引是碧泉,只有酒泉村的人能上山,以往听之一笑而过,眼下不得不慎重对待。
赵誉脸皮厚:“一事不烦二主,在下出银子雇佣。”
李寻想了又想,还是把手上的果子卖给对方合适,上山谁也无法预料意外,累了一晚上,大人孩子都需要休息。
当着上仙的面把话说清楚,以免横生枝节。
碎银子花光了,身上只有银票,赵誉给了一百两。
李寻坦然收了,对方没说找零,就当是实价。
“等等。”赵誉再度开口,“我再出一百两,能否提供食宿?”
浑身上下骨头疼,又累又饿又渴,再找一家未必方便。
后有追兵不断,在此处好歹有上仙镇着,可得一时安枕,等伤愈后再离不迟。
小算盘逃不出月灼华法眼,大发慈悲道:“让他教你儿读书。”
满院皆寂,双方具是目瞪口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李寻一家到是未怀疑歹人学识,言行举止非富即贵,教导九儿搓搓有余。
但是,李寻不敢应下此事,毕竟昨晚之事历历在目。
赵誉更是啼笑皆非,让自己这个堂堂大将军教一个小儿,杀鸡焉用宰牛刀。
对方一脸不情不愿,正好!
赵誉顺势道:“我可以找位好先生教导孩子,供其考取功名。”两全齐美又不失颜面,何乐而不为。
李寻一家忧虑不减,垂询上仙。
“他不敢。”月灼华将修脚刀扔给李寻,回去补一个懒觉。
鳞刀之威在场众人心有余悸,赵誉等人自是不敢耍花招,到时断的可就不一定是手,而是脑袋。
李寻有了底气,收拾出一间大屋给歹人住,烧火做饭简单的吃了一顿。
侍卫去厨房要热水,连同主子再内洗一遍,换下一身血污的黑衣,作村民打扮。
念在银子的份上,珍娘勉勉强强招待不速之客。
李家人聚在一处,珍娘揽着九儿愁眉不展。
李吉抽着烟袋,难抑心底上涨的忧色。
李寻盯着手里的两张银票,脑子里想七想八。
九儿乖乖的呆在母亲怀里,小幅度观察父亲和祖父的神情。
珍娘开口打破一室沉凝:“真要靠那人送九儿读书?”心里七上八下没着没落。
李吉磕了磕烟袋锅唉声叹气,说不出的苦闷。
李寻往长远考虑:“九儿肯定得去读书,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又有上仙金口玉言,事情准能成。”
九儿极力反对:“我不去,那几个都不是好人。”不希望为了自己读书的事,家中钱财进了贼人的口袋。
“不许胡闹!”李寻呵斥九儿,“总比四处碰壁受人冷眼讥嘲强。”
李吉心里不赞同此事,脸上未及表露,告诫孙子:“在哪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争取考个秀才回来,让曾经嘲笑你的人再说不出恶语。”
“可他们是……”九儿不可能心安理得认贼人为师。
“有上仙首肯,你怕什么!”李寻训斥九儿,“这么好的机会打着灯笼找不着。”
“知道了。”九儿低着头闷闷不乐。
珍娘好多事无解:“九儿跟着那人离开……”当地肯定找不到适合的名师,读书必然会远行,不放心九儿一个人。
“我不走,就呆在家里!”九儿不干了,舍不得父母长辈。
李吉沉吟良久:“要去都去,独九儿一个人不放心。”万一把孩子半路给扔了,求救无门后悔来不及。
如此一来,离开酒泉村在外,事事处处得依靠歹人,珍娘不自觉的气短:“是不是得招待好对方?”
“不用。”李寻自有主意,“果子一百两卖亏了。”
珍娘心细:“那人有病在身,路上若有个不测?”最好请个大夫回来看看。
“上仙一道走或许会更安全。”可惜这仅仅是珍娘一时痴心妄想。
不速之客的赵誉主仆四人没闲着。
“省了上药了!”断手侍卫自我调侃,除了难以忍受的痛楚之外,还能动已经算是莫大的幸运。
断口平整光滑,要不是亲眼目睹手掌飞离的一幕,赵誉真就以为侍卫天生残缺。
断了的剑搁在桌上,断口处和伤口一模一样,摸上去一点卷边毛刺都没有。
“主子,上仙?”昨晚所见所闻颠覆一切认知,现下心跳仍未平复。
赵誉把买来的果子分了分,眼神飘忽似有心事。
侍卫三人有生以来,斯文的小口咬着手中的果子。
“果子如果能放住,上山多摘一些。”上仙说了,山上有得是,听语气不介意摘多少。
“皇家。”这么大一条龙在酒泉村出没,皇室上下若知,绝对鸡飞狗跳好戏一箩筐。
侍卫惦记着主子身上的伤:“县城中找不出好大夫。”
吃了果子,赵誉感觉比之前轻松不少,也不咳喘了,“现成的大夫,无人可以比拟。”
“主子指,上仙?”金龙化人闻所未闻,侍卫心悬。
赵誉算盘珠子打得贼响:“找李家人坐下来好好谈谈,争取给孩子找位好先生。”
李家与巨龙有渊源,赵誉自然得拉拢到位,将人绑在自己的船上。
“留下一人值守,其他人去歇着。”累了一晚上,眼皮有点睁不开,赵誉吩咐完自去睡。
李寻父子到院子里摘树上结出的果子,不摘不行,死活赖着不走的鸟儿,每个果子上面啄一口,挂在树上招虫子不说,太糟蹋东西。
摘下来削皮取肉,蒸制出来存放,李吉打算卖出去几坛赚些钱。
李寻一边摘一边和父亲商量:“家里的地留是不留?”
李吉不忍作价贱卖,家底就那么多,不卖地一家子离开便宜的是别人。
“给李临家种,收租子?”李寻更倾向于卖掉省事,就留个祖宅。
李吉一想到湖水失效,所要遭受的灭顶之灾,果决道:“连屋子一块卖了。”
“屋子留着,以后在外过不下去还有条退路不是。”一股脑都卖了,可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李吉自我安慰:“以前也是逃难来到此地落脚,辛辛苦苦攒下这点家底,俗话说的好穷家富路,手中有银心中不慌,九儿若能有大造化,我啊以后跟着享清福。”
李寻眼角湿润,对不起年过半百的老父亲,跟着自己东奔西走,很有可能居无定所,心中愧疚难当。
“明天或者今晚上仙来时,当着面细问对方家住何处,怎么个安排法。”毫无所知跟着去了,两眼一抹黑可不就得抓瞎,李寻需要做足准备。
“你斟酌着办吧。”老了老了比不得年轻人心思活络,有些事李吉无力参合。
晚上各自用过饭,赵誉带着人找过来,双方就坐在堂前,门开着等待上仙降临。
珍娘习惯去厨房烧好两大锅热水。
桌上的果盘中,赵誉注意到有半数跟自己买的果子一样,说明上仙一直以果子充作银钱。
月灼华一向准时,这次带来一些山中草药,总用果子滥竽充数有点过意不去。
赵誉等人见到突然出现在院中的身影,惊讶之色跃然脸上。
月灼华先付钱,袋子往门内一扔:“准备浴桶、热水。”
李寻把袋子交给父亲,亲自引上仙到侧屋沐浴。
赵誉等人站起身跟上,“不需要帮忙?”
李寻兑好热水,关上门等在外面,随时听候差遣。
不需要泡太久,月灼华很快洗完出来,抓着浸湿的头发拧了拧。
披散着长发的样子,凭添一丝和软温润,看呆了赵誉等人。
珍娘准备了新布巾,“煮过洗过的。”
进屋,月灼华示意珍娘替自己擦拭长发。
“奴,手没轻没重。”珍娘生怕弄痛上仙。
“无妨。”月灼华又不是吃人的老虎,逮住屁大点小事发作。
珍娘小心翼翼上手,轻柔的揭干发丝上的水份。
赵誉重新找地方坐下来,开口道:“明人不说暗话,在下赵誉。”直接了当报出名讳。
李寻、李吉错愕当场,以为是富贵人家的公子,没想到却是大名鼎鼎手握重权的大将军。
李家人的反应落入眼底,全在赵誉意料之中。
李寻打量落拓的赵誉,猜测道:“功高盖主?”好好的大将军不应该在此出现。
赵誉笑了:“对,历朝历代只要有人手握重兵,都会是上位者的眼中钉肉中刺,正所谓飞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
李寻压在心底的疑惑瞬间有了答案,赵誉之所以死皮赖脸留下来,算计的是上仙的实力。
“说实话,给你儿子找先生不难。”赵誉既然开了口应下此事,绝不会食言而肥。
李家人听着,这样的实权人物诓人没必要。
“我身后有追兵,你们一家子不跟我走也不行。”赵誉干脆打开天窗说亮话,“之后安置不成问题,上仙以为如何?”
李寻听出赵誉暗含话意中的狡诈,却开不了口回绝,除了同样想知道上仙的态度,再就是对方所言句句在理切中要害,不走已然不可能。
赵誉这点花花肠子,连低级的手段都够不上,“想让我一道保驾护航?”
赵誉心思再深,自知敌不过成精的巨龙,诚恳无比的点了点头。
月灼华要求不算离谱:“要有大院子,依山傍水,沐浴的池子如湖般宽敞。”
这些都不是事,只要巨龙答应跟自己走,赵誉完全有余力服侍好对方,“除了让我去摘天上的星星,都能办到。”
“搓背之人?”月灼华不是随随便便的拉人就用。
“服侍的人要多少有多少,包您满意。”赵誉自信十足,“上仙也可自行挑选。”就比如一直以来负责打理的李家人。
自选?月灼华睨着赵誉,眼中满是意味深长的笑。
赵誉忽感不寒而栗,不明自己说错了什么,上仙看自己的眼神让人分外不安。
“记住你的身份。”月灼华原地消失,丢下耐人寻味的警告。
呼!赵誉如释重负的咽回跳到嗓子眼的心脏,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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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酒泉村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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