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上的云逐渐散去，月亮一点点偏移原来的位置，时间一点点地过去，市里的各个公园街道都已经逐渐出现了出来晨练或者是上学的学生，又或者是一些早餐摊子，平静地如同往常的每一个早上。

没有人知道在这座城市里的某一个角落里，或许早已被刻意遗忘的新诚公寓在昨晚上都发生过什么。

公寓的门被缓缓推开，和昨晚上那个青年一样，满脸阴郁的父母牵着小孩离开了公寓，准备将孩子送去学校，然后开始一天的工作，

无论晚上发生过什么，早上的生活却还是要继续。

而此时，距离最近的人民医院里，叶少吉刚刚才正在帮陆寒办住院手续。

虽然明面上看陆寒并没有受什么伤，不过来个全身检查之类的也不是没有坏处。

叶少吉那诡异的打扮已经被以为是什么明星了，不过叶少吉本人倒并不想管，让那些想拍照的把手机收起来之后就瘫在了病房的椅子上休息。

这一晚上的，还真是不让人安生。

一整晚没睡的叶少吉终于撑不住了，随便找了两张椅子拼在了一起就躺了上去，不过短短几秒就睡了过去。

而夏夏则离开了病房，拿着手机走到了外面，对于她来说，她还有其他要了解的呢。

也不知道辰北那边怎么样了……有她家夏大小姐在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病房里，那个从最开始就一脸微笑的跟在了忙东忙西的叶少吉身后的青年，即使是在大白天也能出现的鬼王，已经被叶少吉彻底无视了。

他看起来也并不生气，坐在了病房的角落，随手拿着旁边的书看着发呆，颇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陆寒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醒过来的。

“呃……”陆寒勉强抬手，然后就发现了连接了自己手上的吊针，周围环境都相当熟悉，“医院？”

声音还有些刚醒来的沙哑，也有可能是因为之前被掐的，脖颈上原本还有青黑色的指印，现在已经被上药包扎了起来，之前被医生检查身体的时候，要不是叶少吉随口扯的一句是被女朋友抓的，医生估计都要报警了。

“烧鸡？”第一眼就看到了躺在不远处那两张凳子上的叶少吉，陆寒显然还有些懵，皱着眉回忆到底发生了什么。

突然，他感觉到了从旁边传过来的视线，几乎是下意识眼神一厉，朝着旁边看了过去。

那是一个看起来相当苍白的青年，脸色看起来没有丝毫血色，仿佛风一吹就倒，眼眸深处却仿佛蕴含着某种早已浸染得极深的恶意，就好像……就好像某些穷凶恶极的罪犯。

这个认知从脑海里一闪而逝，陆寒的浑身瞬间绷紧，如同猎豹一般仿佛下一秒就会扑向自己的猎物。

一时间，病房里的气氛有些沉默。

青年并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和陆寒对视着，有些随意地撑着脸，似乎完全没把陆寒放在眼里，却又像是某种挑衅，唇角的弧度逐渐变得有些疯狂，仿佛随时都会失控。

枪，不见了。

陆寒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点，眼角余光一瞥，视线定格在了仰着头张着嘴睡得毫无形象的叶少吉身上，

虽然被衣服挡着，但还能看到一点，

在烧鸡身上吗。

这个认知让陆寒稍微有些放心，脑海里不断思考着试图回忆起之前发生了什么。

他记得他是中套了，差点死在已经变成了鬼的李怡然手里，他现在还活着，就代表夏夏给的替身符应该是起到了作用。

不过他后来还是失去了意识……按照他放替身符的位置，还有说明书上写的说明，他应该是会被替换到三楼，

那是谁将他带出来的？旁边这个人又是谁，又是烧鸡招惹来的？

如果是被人救下，那烧鸡在这里就不太合理了，他在逃出来的时候又顺便把证件带上，所以身上的证件足以证明他的身份，医生应该会率先联系局里……在不确定他的情况的时候，留在病房里的不会是身份不明的人，哪怕是好友关系也一样。

所以是烧鸡救的他，并将他送来了医院的可能性比较大。

陆寒的眼眸微沉，在确认了旁边那个人虽然看起来让人不适，但没有攻击意图之后，陆寒就暂时移开了视线，看了看周围，没找到合适的东西，勉强反手将枕头抽了出来，朝着烧鸡的方向就扔了过去。

一声闷哼声响起，叶少吉猛地一个激灵滚到了地面上，眼睛都还没睁开就瘫坐在地面上嚷嚷，

“谁？！哪个暗害你爸爸！是谁？！”叶少吉整个人都不好了，他抽空休息一会容易吗！

陆寒的声音干涩，刚才说了几个字喉咙都已经好像要裂开了一样，也懒得说话了，敲了敲旁边的床头柜，示意叶少吉看过来。

“路花花！”在看到陆寒醒过来的时候，不得不承认叶少吉最开始还是很高兴的，然后脸上就瞬间阴了下来，“一醒来就谋害爸爸，路花花你是不是还没躺够啊？！”

看路花花这么活力十足还用枕头扔他的样子就知道没什么大碍了，叶少吉抓着枕头摔回了陆寒怀里，打着哈欠站起来，好歹是收到了陆寒的明示给他倒了杯水。

“爸爸真是上辈子欠了你的，”叶少吉嘀咕着，“你是不知道昨晚你跪了之后有多危险，要不是我赶得及时，你早就被热情的女鬼小姐姐给吞了。”

“……夏夏带你来的。”陆寒一仰头将水全部喝完，抬手用衣袖擦了擦嘴，将水杯放到了一边，动作相当豪爽干脆然而开口说的第一句话也相当直接。

烧鸡不会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算知道他出事，来了也还是跪，更何况他之前说的是要烧鸡看好那个小丫头……现在看来，死烧鸡应该是被策反了。

“啧啧啧，错了。”叶少吉将椅子拉到了窗边，有些懒散地坐下，“是你叶哥我将小丫头带过去的。”

没他的牺牲，能这么顺利赶到？

“行了。”对于叶少吉的话大概只相信半成，陆寒将枕头垫了回去，往后一靠下意识就想摸烟，在没摸到的时候才遗憾地放弃，“说说看，昨晚在我昏迷之后都发生了什么。”

关于死烧鸡被策反的事，虽然有点意外但实际上仔细想想的话也在情理之中，懒得计较这种事，反正他现在能躺在这里就证明了他应该是欠了小丫头一个人情了。

“路花花你还是感谢人家夏夏吧，要不是她算到了你今晚的血光之灾，等我知道的时候估计就只能看到墙上的照片了，”叶少吉抬了抬下吧示意了一下坐在不远处的那个青年，“那家伙目前是夏夏的合作对象，昨晚上也多亏了他，将那女鬼小姐姐暂时镇压了回去。”

叶少吉简单地说明了一下这中间的情况，当然关于一些不必要说的，叶少吉还是留了一个心眼的，比如夏夏和他的一些小算计，以及“鬼王”身份。

主要是介绍人的时候说“他是一只鬼”，好像有点不太好，身为介绍者的他也觉得有些惊悚。

“是吗。”陆寒看着叶少吉那奇怪的反应，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角落里那个青年，在叶少吉的眼神示意下，看向了墙壁和地面。

他，没有影子。

陆寒的眼神一凝，又很快将视线收了回来，心里却多了几分警惕。

“李怡然呢？现在怎么样了。”陆寒状似平静地转移话题，虽然昨晚上在他的意识中是试探出了一些东西，不过因为李怡然暴走得太快，而且从最开始就下好了套就代表原本没想就和他好好说话，又或者实际上是一直在防备着任何人类，只不过是听到他是警察才临时决定出来聊聊——毕竟昨晚李怡然对他烧清心符时的信任不是假的。

可能的解释是李怡然已经处于一个很难控制自己行为的状态，且不太相信人类，而且对王强的仇恨极深，甚至只要听到名字都会立刻暴走。

这是一般情况下，一部分受害者会产生的非常典型的心理疾病。

李怡然身上能得到的情报或许会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多。

“她没事，昨晚上我们和那里的租客聊完了之后，夏夏就给她上了炷香，因为昨晚上你和他下手太重，短时间内她好像没办法出来了。”叶少吉瞥了一眼坐在角落悠然自得地欣赏着窗外的景色的青年，又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对了，这个还你。”

叶少吉将陆寒的警枪还了回去，那上面贴着的黄符已经暂时被撕掉了，避免被人看到以为他或者陆寒疯了。

“你们还和租客聊了？等等……”

“下手太重？我？”陆寒接过了警枪，几乎是在上手的一瞬间就察觉到了重量的不对，脸上一沉唰地一下将弹匣卸了出来，“里面的子弹呢？”

“在这呢，一个没少，都用在那女鬼小姐姐身上了，”叶少吉将在离开公寓之前收集起来的散落的弹壳放在了被子上，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亲眼看着的，放心吧。”

“我会不知道不能碰吗？夏夏一小孩子也不可能开枪瞄准，他也不需要，”叶少吉挑了挑眉，拍了拍自己又指了指旁边的青年，“你自己开的枪，在夏夏的黄符辅助下昨晚上你简直就好像是战神再临，一枪一个准，起到了最关键的作用。”

“至于怎么和局里交待，那就交给你自己想了。”叶少吉拍了拍陆寒的肩膀，眼神相当慈爱，“儿子长大了，这点小问题就不要麻烦爸爸我了。”

“滚。”陆寒耸了耸肩将叶少吉的手抖了下去，脸上倒是放松了些。

不过，的确是不好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