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时间是一切的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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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很多年之后,警队的刘队长都还会偶尔在眼前闪现出那晚,那位金尊玉贵的小少爷对他说话时,眼中那异样的神彩。

他一再被那神采惊艳,每每摇头叹息:富贵人家啊,养出来的孩子就是与众不同!

这天他到资料室翻看卷宗,眼前便又闪过那孩子的眼神,仿佛千言万语,欲诉还休……他,说什么来着?对,他问,“刘警官您的笔录记全了么?”真是,小小年纪就那么居高临下!刘警官笑着摇头。

忽然,他瞥眼看到了当时的那卷笔录,“记全了么?”他一边嘟囔着,一边重新拿起,翻看起来。

这么一翻看,他竟总结出了那位小少爷行事的几个疑点:

1、他一大早就问他的大舅,母亲在哪里——是想干什么

2、他在佣人不注意的情况下溜出了自己家——明显刻意为之

3、他小小年纪从家门走到湖边,再从湖边走到半路上的草堆,用时至少要一个钟头——可不仅仅散步那么简单。

4、据老伯说,当时他浑身稻草,反背着双手,但他那么细皮嫩肉的小手腕上却没有一丁点勒痕——明显是他自己装出被绑的样子。

5、那送菜的老伯每天两点准时送菜到大宅,一点四十分时路过草堆,想要在那里正好遇到他,必须精准掐算时间。——小少爷的时间正正好。

6、发现小少爷时,他手中纂着钞票,要是只是偶然起兴散步,为什么要拿着钱?

7、这位小少爷用语言套路老伯,不仅让他心甘情愿把自己送到了市里,还不费吹灰之力的让老伯及时离开。

8、许宅远离市区独居湖心岛,有着强大严密的安保系统,可是那位小少爷在没有惊动一个人的情况下不仅出了老宅,还出了湖心岛,还当天下午就到了市区。

刘警官背后发凉得发现,这一切看似巧合,实则是一个几乎天衣无缝的出逃计划!

这难道是一个六岁孩子能单独完成的?!

然而,那位许宅里最最尊贵的小少爷给出的理由,不过是想找他的父亲,难道他不能直接说出来?却为什么要进行这么一个计划周详又大费周章的出逃行动?

还有,许宅这么一个名门旺族,权尊势重,家里那么尊贵的小少爷是自己出走也好,是被拐失踪也好,家族掌门人竟不再追究,难道是真的默承认了那位小少爷的话?

而那位小少爷最后临走时说的话,显然,是在提醒他这些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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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养寺里。

市长唯一的儿子,地位尊崇的公子哥儿刘睿,刚吃饱斋饭,往前院走去。

刘睿一米八的个子,四肢修长,从小被市长家风熏陶的,颇有点正人君子的英俊模样。旁边两人,一个比刘睿还高出几公分,身姿挺拔,却面目带着天生的冷峻;另一人与刘睿差不多高,头发略漂成灰白色,白白净净,说话间眉眼带笑,就如某个爱豆。

这三人,天生的风流富贵,天生的气度不凡,天生的惹人眷慕。

他们溜溜跶跶,在寺里闲逛,不知被暗地里的多少双眼睛偷偷打量,又因为他们身上显而易见,高不可攀的气息,让那些眼睛们,只敢默默打量。

刘睿正走着,就看到有个长相斯文,一眼看去就是公职出身的中年人恭恭敬敬,迎面向他走来。

那人仿佛不太确定,又恍然确定的模样,一脸谦逊又谦卑的对着刘睿:“哎呀,这不是……睿哥儿嘛,我叫朱延文,在……”他忽然压低了声音,仿佛无限亲昵:“在刘市长办公室见过您……您那时,还,还小……”

朱延文尴尬的笑。

刘睿被这样手段的套近乎套得多了,理与不理,只取决于他当时的心情和时间。

此时……刘睿抬头看了眼头顶的太阳,转回头时,面上便带了笑:“朱……叔叔啊!”

朱延文被刘公子这一声叔叔叫得浑身骨头都要酥了!

他可没想到,高高在上的市长公子会这般亲近的称呼他,有点被抬举得不知身在何方:“哎哟,可不敢当!睿哥儿您这是也来上香吗?”

“我啊,我是陪朋友来的。”

朱延文马上机灵又恭敬得望向他身边另两个人。凭朱延文混迹官场十几年锻炼出来的眼光和经验,一打眼,就知道那两个年轻人也是非富即贵的顶流人物。况且能让刘公子做陪,身份定然非同小可!

他脑子飞快的转了一圈,筛过所有接触到的富豪权贵——还是不能把这两个年轻人跟哪一位对上号。自然,他知道,凭他一个市委组织部的副处级干部,所能认识的真正权贵少之又少。

所以他又转而猜测:他曾有意巴结市长司机,一次酒后,那司机曾隐约提起,说,市长的宝贝独子对一位顶级富贵的少爷爱到骨子里,日日抓心挠肺的想着讨好人家。可是……

可是啥?朱延文急急着想听下文,那司机喝得大着个舌头,却一副惊弓之鸟的模样,把食指竖嘴前“嘘~”得喷了朱延文一脸带酒味的唾液沫子:“那人可说不得!”随即又醉笑着嘟囔:“啧啧!既多情,又无情,狠辣辣却柔弱弱的……哎呀,说不得!说不得!!”

怎么说不得?

司机左右看看,酒都被吓醒一半儿:“弄死你没商量!”

这些往事在朱延文脑中不过瞬间而过,他马上又快速扫了一眼那两人,态度极为恭谨,向另两位哈一哈腰,却又十分慎重,没敢直接对那两人说话:“不知三位公子,去大殿拜过了么?”

他这话其实还是对着刘睿说的,在他看来,刘睿才是他要奉承的正主儿。

这个时间正是中午,寺庙里游人挺多,熙熙攘攘的没个站脚的地方。朱延文看这三位也没有要去上香的意思,就继续献殷勤:“三位要是不想去大殿的话,我正好同这寺庙有一点点小交情,可以向他们借一间禅房,让三位公子休息一会儿。”

他急于讨好,便不顾一切。想着总也能凭着这几年一直捐着善款,借出一间房间来彰显自己在这寺庙的人脉。

刘睿淡淡一笑,摆着手:“禅房倒是不必了,我们从住持院子里出来,刚吃完斋饭,正好走走转转,下下食儿。”

“咣!”一声焦雷,把朱延文险些劈死在当地!

那老主持神仙一般的存在啊!根本不问世事!根本不同世人打交道的啊!

他在宣传口,当然知道有多少达官贵人想尽了多少办法,送出多少香油银钱,只为能与住持见上一面,以期自己能被天养寺这样灵验的仙庙所护佑着,继续升官,继续发财。

可是,却没有一人能得到过许可!别说见主持的面了,就算寺内最普通的僧人,也从不与俗世之人交往!

今天,那引路的小沙弥能跟他说了两句话,虽然是翻着白眼说的,(当然,善于眼观六路的朱延文早看到小沙弥翻着白眼不耐烦的表情了。)但是,他也很是受宠若惊了!

可是他们!他们这几个毛头小伙子,却说自己刚从住持院中出来,还还还,吃了寺里的斋饭!

要知道,天养寺是连甘露水都没有一滴外流的!

你但凡想求个什么,人家一概摇头:

没有!

朱延文心中又惊又喜:怪不得刘市长官路顺遂,让他到别的省做省长都被他推辞了,原来,他早就霸占了天养寺这块神仙宝地!

要是自己搭上了市长公子这条线,那日后……

“哎哟,您几位自是贵人,我们这些平民可想都不敢想,能在这里吃口斋饭呢!”朱延文半是恭维半是羡慕,满脸堆笑。

刘睿根本不听他说什么,一边往前走着,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闲天儿:“这儿人是挺多哈,往年都是冬天过来,没见人这么多过。”

“是啊是啊,如今天气暖和了,山上景色也美,游人就也多起来了。”

“人多了也不好,好好的清静都破坏了,烟气儿还那么大,薰得人咳嗽。”刘公子忽然就带上了那么点儿烦忧。

旁边一人听了“嗤”的笑了一声:“丫儿的,你这会儿说这废话。”

另一人也接口:“他?左右不过是动动嘴皮子。”

“你他娘的,”刘睿假做生气,笑着踢过去一脚,“我说我捐,人老太太在前边儿呢,你们谁敢抢?”

朱延文听不懂他们话里的机锋,也不敢枉自插言,便只陪着干笑。

几个人,在寺中转悠,刘睿没出言赶朱延文走,朱延文就一直涎着脸,手里捧着给三位公子买的饮料,陪侍在侧。

他们转转悠悠,转到最后的藏经阁,两边是僧众居住的禅房,再往后,就是正在修建着的工地。

三个人驻了足,向工地望着。

刘睿看了一会儿,点点头:“看这速度,冬天过来的时候,一准儿不会再受罪了。”

“我说装个排风系统就行,骁子非要整个全套的,不然这次说不准都能住。”

“去你的,弄什么也不能这么快啊!”

他们几人打着嘴仗,又把朱延文惊得心里翻了天!好家伙,这几人这是说话呢!这新建的禅房居然是给他们住!

我的妈亲唉!这几人在这里是有多大的脸面哟!

几个公子哥儿看了一会儿工地,就又慢慢悠悠的往前面大殿转去。

他们这么漫无目的的闲转,也不上香,也不拜佛,也不说走。朱延文就在心里琢磨,也许他们是在等什么人。

正想着呢,一位小沙弥快步走过来,见到刘睿,就作一揖,低声道:“住持让我来寻几位,说里边小少爷睡醒了,正找你们呢。”

三人听了这话,明显有些着慌,互相看了一眼,跟朱延文招呼都没打,急匆匆,转头往后院走去。

朱延文站在当地,心头快速盘转起来:“是什么人,能让这三位自命不凡又的确不凡的公子少爷这么上心?还居然能睡在主持的屋子里?”

他猛然一惊,“难道,那一位,才是传说中,既多情,又无情,狠辣辣却柔弱弱的……”

想到这里,这位见惯风云变幻,尔虞我诈的官场达人,不由冒出些冷汗。

朱延文当然不肯这么走了,站在寺院一角,静静观望。

果然,只等了半个小时,就看到那三个人,围在一人周边,在两个小沙弥的引领下,顺着院墙往大门走去。

远远的,中间那人看不清长相。

只是觉得,那人很瘦,很白,很年轻,风一吹就倒的样子,被三位贵介簇拥着出了院门,上了那辆保姆车,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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