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许清然跳楼

车停在医院门口，人群一层一层聚集，都抬头望着医院顶楼天台那渺小的身影。

谢钲的保镖为他们开出一道路。

走到最里层时，他们被警察拦住。

“我是许清然的妹妹，让我去和她说说。”

这是宋青岚赶到，见人已经到了，赶紧过去拉住许知微，朝警察解释：“她是患者家属，患者要求和她对话。”

等许知微赶到天台时，她终于看清此刻的许清然单薄身穿条纹病号服，风卷起她披散的头发，嘴唇被冻得泛紫。

见许知微来了，许清然忽然释然一笑：“来了。”

许知微一边伸手，一边朝许清然走近：“许清然，那里冷，快过来好吗？”

许清然在许知微距离自己一米的位置，叫住她：“就站在那别动，我们说说话。”

许知微：“好。”

许清然：“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好，我怎么过得比你差呢？”她强忍着哭腔。

“那就好。”

“医生说你康复得很快，等供体到了就能做手术了。”

许清然眼里闪过晦暗：“是吗？他说的吗？”??

许知微：“不是，是医生说的。”

“可是我还没说他是谁。”

“除了医生还能有谁？我们不是说了，手术结束后要一起回家的吗？我带你去奶奶的家好吗？你还没去过那里。”许知微的下唇止不住的颤抖。

“阿微，对不起啊。可能做不到了。许家的女儿我当得好累，不想当了。”

“没关系，不当就不当。”

但此时许清然转过身迎着风：“阿微，没有我，你就可以自由了。

许知微几乎是带着哭腔的喊道：“许清然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我求你了。”

接着是她撕裂般的吼叫：“不要啊！”

地面上的人群出现慌乱，他们看到一道身影从高处坠落，但紧接着又是一道。

谢钲几乎快失去了呼吸，他立马冲上去，却被警察拽住。

许知微在空中抓住了许清然的手，她抱住许清然，让她们身位调转，她想让自己落在许清然下面。

但最后一刻，许清然朝她笑了笑，然后用尽所有力气将自己垫在许知微下面。

两具身体在气垫中央砸出巨大的凹陷，由于冲击。

谢钲终于挣脱出来，他跑向许知微。

看着昏迷的许知微，他已经失去理智，他将许知微抱在怀里，像是触碰易碎的娃娃，

“阿微，快看看我。”

“阿微对不起，其实我都记得。别再丢下我了。我好不容易找到你。”

他经受不起再一次失去许知微。

谢钲颤抖着抚摸许知微的脸，“对不起，对不起，缺席你的这些年，对不起，对不起。”

他就这样抱住许知微，就算是医护人员过来他也不松手。

直到宋青岚过来，强行给了他一巴掌

“谢钲，阿微没死，我们需要检查她有没有受伤，你这样会耽误治疗。”

恍惚间，他终于反应过来，将许知微交给医生，但手一直握着，不肯撒手。

————

许知微清醒时，床边守着的人是那位经年不见的故友。

“月月。”她抬手想看看眼前的人是不是真实的，她怕是梦境。

好在乌月知道她在想什么，抓住她的手说：“人是真的，我回来了。你等等大家都守在外面，我叫他们进来。”

一时间，许知微的床头围满了人

沈淮序，乌月，宋青岚，林琛，还有谢钲。

大家都在。

等等，貌似少了一个，许知微止住笑意：“许清然呢？”

众人脸上具是沉默。

许知微不死心：“她一定还活着，对吗？”

“她在哪？”

“她在哪？”

许知微掀开被子，想要亲自去找，却被按住。

她看向按住她的谢钲：“你告诉我，她还活着对吗？”

但回应她的却只是沉默。

宋青岚尽量保持冷静，用医生的口吻说：“许清然由于高空坠楼，心脏骤停，抢救无效死亡。”

“死了？”

乌月抱住许知微：“阿微，想哭就哭吧，你还有我们。”

许知微却没有哭，她的声音毫无生气：“我昏迷多久了。”

宋青岚：“两天。”

许知微：“所以我甚至没有见她最后一面。”

宋青岚：“患者的求生意识很薄弱。”

“我当然知道，但是这里不是医院嘛？医生不是从死神堆里抢人吗？那么多医生都救不回她么？”

先是她的母亲，接着是她的奶奶，现在是她的姐姐。

医院送走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三个亲人。

宋青岚：“节哀。”

许知微：“她的最后一程，我来送。”

宋青岚：“好。”

许知微：“都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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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状态不对。”

先前在病房守着许知微的五个人此时此刻正聚在宋青岚的办公室。

自从许清然火花，许知微就抱着许清然的骨灰盒，不分昼夜地坐着，不哭不闹，但一句话也不说。

“那狗崽子，我真是揍轻了。”沈淮序泄愤似的怒骂。

林琛：“如果揍人有用，你可以再揍一次，大不了我帮你辩护。”

两天前，傅承嗣曾来医院看望许知微，但还没进门就被沈淮序揍了一拳。他本想硬闯，但被谢钲的保镖拦住，根本进不去。

宋青岚：“那天的视频处理好了吗？”

谢钲：“嗯。”

宋青岚：“你自己的呢？”

谢钲：“嗯。”

乌月：“青岚，阿微的身体现在适合做长途飞机吗？”

这是乌月回来后第一次和她直接对话，宋青岚有些激动，她点头：“就是需要多注意。她的腿上还有当年车祸留下的钢钉，你想带她回家吗？”

乌月：“嗯，我想或许在家她能舒服些。”

想到这里，沈淮序又是一团无名火：“那天，她明明就快要回来了的，就差一点。”

宋青岚：“行了，都走吧。出院前我建议做一个全身检查以防万一。”

她料想他们中有些人应该还不知道许知微的脑瘤。但她又担心许知微病情，只能将全身检查作为幌子。

“谢先生，请你留下。”等其他人离开后，宋青岚单独把谢钲叫住。

她给了谢钲一叠文件，有些已经泛黄，有些还是新的。

谢钲每看一张，心里就紧一分。

他不知道他是怎么走出宋青岚办公室的。

宋青岚的原话是：“既然你回来了，那么我就姑且认为你想和她在一起。但请先看看这份文件在做决定。我并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人心总是会变得。你现在不介意她的那段婚姻，那么将来呢？

这份文件就当是提醒你，你缺席的这五年有多不该。

有一段时间特别密集，旧伤没好又添新伤。那段时间我正好在急症轮转，她每次带着伤来，做完检测又回去，就跟不知道痛一样。知微明知道做这些报告没用，还是坚持做了，

她的原话是，万一呢？我现在就靠万一活着。

手腕上的伤，是知微自己用琴弦划的，已经愈合，但一到冷天就会痛。

对了，或许你见过她右手缠着的绷带，烧伤，我帮她处理的，为了救那枚戒指。

她说记忆没了，但心却还记得为谁跳动。”

谢钲站在许知微的病房门口，却怎么也不敢进去。现在的他，有什么资格呢。

她一个人，在暗夜里行走。那么孤独，那么无助。而他在哪里呢？

他失踪一年，回来得到的是许知微为她殉情的消息。妻子殉情，他又怎能独活，他回到他们的家，准备抱着她的遗物从睡梦中去找她。

但一张孕单阻止了她，

怀孕三个月，她怎么可能自杀。

如果是他杀，又是谁干的。

他开始对车祸展开调查，监控录像失灵，警官受贿，刹车受损，所有的这一切都说明这是一场**。

最后目标锁定在她的父亲身上。

虎毒尚且不食子，许国章作为父亲却能对亲生女儿残忍至此，他怎么会允许杀妻仇人安稳地活着。许氏一个地方性企业，整垮它很容易，但这还不止，企业破产，不代表个人破产，所以他在赌场设下陷阱，许国璋背下巨额债务。

等待许氏宣布破产，许国章跳楼自杀时，他本以为终局已至，该去陪他的阿微了，却没想到得到的却是前许氏千金嫁与京市傅氏集团继承人傅承嗣的消息。

许国章欠下的债，最后竟然是她用婚姻偿还的。

不过至少她还活着。

她结婚的那天，傅家举行了一场世纪婚礼。媒体讽刺她是百亿儿媳，傅承嗣在他出手前就删光了所有□□。

请柬发到谢家，结婚照上是她勉强的笑。想想还是最后再去看她一眼，如果她想走，他就带她走，100亿谢家也出得起。

但等待他的却是她陌生的眼神，他的心沉了。

傅砚时告诉他，她忘了很多事。他不信。他去问沈淮序，沈淮序给了他同样的答案。

所以她不向谢家求助，不是因为他不在了，而是她不记得了。

阴差阳错，命运捉弄。

以及他咎由自取。

从那天起，他就像一个守墓人，苦守着他们的过往，等着她回来的一天，却从未想过前行。

柏林是他和她的心血，却由于他的长时间缺位，背离他们最初的理想。所以他只能花时间修正，他想帮她守住理想，然后把理想捧给她的。

可是一切都晚了。

这些年，他回国偷偷看了她无数次，但没有一次敢上前。

————

“谢总，你很闲吗？”

但谢钲没生气，反而很高兴，这是许知微这几天来说的第一句话。

谢钲：“还好，国内业务不是很多。”

许知微：“那我能请谢总帮我干些事吗？”

谢钲：“乐意效劳。”

天知道他有多开心，许知微不仅开始说话了，还能想到请他帮忙？

许知微：“我想见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