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民间征集义军,自己的府兵却在后院看管女眷,让无知的百姓为他送命,自己却只等着朝廷嘉赏,可真真是好计谋!
李恩听了半晌也只是懵懵懂懂,却只听懂了一件事,她也未曾料到高大人同意火祭,便忙忙解释:“姐姐有所不知,高大人将小狗儿的姐姐抓了去,要顶替他的女儿上祭祀台呢!”
沈沾回转了一下便反应过来,嗤笑一声:“原来如此,怪道他之前竟大肆开仓,却只施粥给年轻男女,难怪这几日他神色安宁,毫无丧女之悲痛,原来是找到了替死之人!”
她回头像白瞿如拱手:“大人放心,此事便交于我,只是小女子不过是个寻常人,今日前来只不过是想告知大人真想罢了,只恨除蛇之事沈沾却是帮不上忙!”
她话语之间皆透露出狭义之气,这沈沾看上去是个爽朗的女子,善恶分明,与之前的想象判若两人,天真不由好奇问道:“不知姑娘想如何救出小狗儿的姐姐?”
“此事不难,”她甩了甩拂尘,看上去颇有信心:“两日后的祭祀大典是我主持,众人皆不知祭祀的规矩,到时候我只要称作祭祀要全城百姓祭拜,大人只需再借我几个人,挡住高府的府兵,到时还需大人出面戳穿我与高志远,再让小狗儿上来领回她姐姐,百姓便知高志远的面目了。到时小狗儿姐姐的性命也能保住,大庭广众之下量高志远也不敢做草菅人命,强抢民女之事。”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怔住了。
白瞿如摇头:“不妥,若行此法,你定遭百姓误会。”
不仅误会,还要被唾骂,被侮辱。她一个姑娘家,名节何其重要。
“是呀!”菌人也劝道:“我们再想别的法子吧!”
沈沾起身,笑容明朗,眼神坚定:“我又不要做官,要这虚名有何用?”
她甩了甩拂尘转身,一声白衣却有些侠女气概:“众人称我妖女又何妨,横竖我再也不会来这寒山了,以后海角天涯,谁人认得我沈沾做过什么!”
话毕,像白瞿如微微点头,便离去了,她的侍女关上门,像是从未有人来过一样。
李恩忍不住拍了拍手:“这位姐姐很是让人敬佩!”
她从小就被教导,身为闺阁女子,又是大家闺秀,名声乃在第一位,她若名声有损,家族也会蒙羞。
因此李恩从小就被教导礼仪,还不会说话的时候就会踉踉跄跄的行礼了。
如今听了这一席话,只觉得豪气澎湃。
天真忍不住赞道:“好一个奇女子!”
确实,是个奇女子。
难怪程玃将自己的玉佩都赠予了她。
两日后便是祭祀大典,那时他们戳穿高志远的诡计,寒山百姓定会心内不平,稍有不慎就会发生暴乱。况高志远如今仍是朝廷命官,若百姓知道真相,轻则对朝廷不满,重则之后不服从朝廷,恐生异端。
因此在这两日内他们定要结局了大蛇,以此来稳定民心。
他一快马加鞭将寒山一事告知陛下,只是在如何快马加鞭来回也至少要三日,到时候新官上任,朝廷的拨款不日也能到达,慢慢治理,寒山定能回到当初的平静。
除蛇迫在眉睫。
白瞿如坐在案前闭目养神,天真就站在一旁侍奉,原本不停的嘴此刻也乖乖闭上了。
“天真,”他忽然开口:“派去火山林的人有消息了吗?”
“还没有,”天真心中也是焦急,算算了日子,说道:“火山林据此地至少五百里,他们去了也有七日了,最迟明日也该到了。”
白瞿如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等火鼠是最安全的办法,若是近日不到,那便只能走险招了。
好在火鼠生性憨厚有喜与人亲近,应是不会遇到大的危险。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大蛇惧热惧热,白日里便会躲在水底不出来,只是它若出世,每到一地就会造成这一地水枯石干,到那时才会离去。
这个时候大蛇最为虚弱,可真要等到那时,那这块地方也已经是寸草不生,民不聊生了。
因此寒山寺后山的水潭虽然水位下降了不少,但水源仍算是充沛。
怀薇蹲在床前给李恩穿靴子,她刚刚午睡醒来,小脸上还有浅浅的印子。
自从到了外面她就给李恩换上了鹿皮靴,衣服也换成了小袖口,这里不比京中,方便放在首位。
“小姐,听白大人说这两日就要潜入后山,到时候您就乖乖的待在客栈,怀薇亲手去做几样点心可好?”
“你说什么呢怀薇?”李恩跳下床,将鞋子踩实了:“我自然要去了,我来这里不就是为了看大蛇吗?”
初生牛犊不怕虎,她如今就像是个小牛犊,心里还隐隐有些兴奋。
怀薇给她梳好头发,想着再找些新奇玩意儿吸引她注意才好。
忽然,外面嘈杂了起来,隐隐还有人喊道:“火鼠捉来了!”
果然,她低头一看,李恩已经冲了出去。
客栈大堂内,几个风尘仆仆的男人正坐在板凳上大口喝水,地上放这三个大麻袋,周围围着一圈人,对着麻袋好奇的探着脑袋,嘀嘀咕咕的。
白瞿如下来后所有人立刻安静了下来,刚才还在豪爽喝水的人连忙放下水站直行礼:“属下陈勇拜见公子,吾等不辱使命,终将火鼠带回!”
立即有人上前去打开麻布袋子,原本安静的带子动了起来,还发出了’吱吱’的声音。
火鼠生性不怕火,喜光,所以只能用不透光的带子将它罩住,它便会陷入沉睡。
如今进了光,立刻就醒了过来。
李恩趴在栏杆处往下看去,只见袋子里有只半个人高的鼠,却浑身都是红色,还发着光,怪到叫它火鼠。
这火鼠生的很是可爱,圆溜溜的大眼睛,看上去很是温顺,也不挣脱,只是左右转头观察周围的景象。
不知是否是错觉,这袋子一打开,大门紧闭的大堂内就热了起来。
白瞿如点头:“辛苦各位。”
那男人憨笑着挠挠头:“不敢不敢,好在日夜兼程,终是赶到了。”
火鼠到底也是老鼠,不是金贵的物种,他们跑死了三匹马,只是把老师挂在马上一路颠簸而来,按时喂食,此刻到这儿,看着依旧精神十足。
李恩迈着步子从楼上跑下来,凑到跟前,扯了扯菌人的袖子:“这是什么?”
看上去很是可爱,看上去像鼠,可却长这一身红色厚实的毛发,白日里看都能看出它在发光,若是放在夜晚,定是光芒大盛。
“这是火鼠,”菌人满脸都写着’你怎么连着不都不知道’的表情,却还是耐心给她解释:“炎洲,在南海中,有火林山,山中有火光兽,大如鼠,毛长三四寸,或赤或白。山可三百里许,晦夜即见此山林,乃是此兽光照,状如火光相似。取其兽毛,时人号为火浣布,此是也。”
《海内十洲记》早有记载,国师府的人从小就要识百兽,懂草木。
虽说早就知道火鼠,但也是第一次见,菌人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为什么要捉火鼠来?”李恩继续问道。
菌人是国师府最小的,虽然努力,但总是被照顾的那个,如今遇到个比他还小还不懂的,便自愿当起老师来:“蛇喜食鼠,却又惧光热,这火鼠便是大蛇天生的克星,能将它从水中引出,又能压制它,所以师兄得到消息时就让人去捉了。”
谁知李恩丝毫没有感激的样子,转头就去拉白瞿如的衣摆:“师傅,那我们今晚就去后山吗?”
白瞿如摇头:“还差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火浣布。”
火鼠生在火林山,那里皆是不尽之木,常年燃烧,因此用火鼠皮毛织成的布能防火挡热,这也是许多人不惧危险也要去捉火鼠的原因。
好在这几只火鼠已成年,体型够大,皮毛厚实,它又长得快,剪掉些许毛发过几日又能长回来,不会伤及性命。
他看了眼天真,后者立即心领神会,带着几个人拿着早就磨锋利的刀将三只火鼠带到了后院。
不一会儿就听到后院一阵吱吱声。
楼上早有几个绣娘等着,日夜赶工,一天一夜便能造出几件火浣衣来。
火鼠到了,东风便有了,此时便有了九分把握。
白瞿如难得脸上露出些松快的气息,不动神色松了松僵硬的肩膀,拍了拍菌人的肩膀:“好好休息,明晚行动。”
菌人收起脸上的笑,声音洪亮:“是,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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