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镇国将军府。
福寿堂里,李家老太君坐在上首,底下坐着几个宗室的孙子孙女,坐在最上面的正是李恩。
豆蔻少女,生的很是明眸皓齿,穿着一身鹅黄色的宫装,更是显得活泼娇丽。
她不知说了什么,引得老太太笑的厉害,一旁的思松连忙轻拍她的背给她顺气,笑道:“二小姐一来,老太太笑的都多了些,以后二小姐可以常来,哄我们老太太高兴高兴,说不定近日晚膳都能多吃些呢!”
李恩正吃着小桌上的桃花酥,闻言笑得脸上的梨涡又深了些,撒娇道:“祖母这里我天天来也是愿意的,就怕到时候祖母嫌我烦,还不叫我来呢!”
老太君指着她笑骂道:“你这小泼猴儿,十天半个月才回趟家,你父亲母亲都日日在我跟前念叨你,要是能日日来我这老婆子这里,那我可真是烧香拜佛,能多活两年了!”
“祖母长命百岁!”李恩一脸正色:“日后我还要带我的孩子孙子一起来瞧祖母,日日逗您高兴呢!”
这话一出,又是逗得满堂大笑。
“不害臊!”李雅彤瞥了一眼李恩,她就知道插科打诨,连这样不正紧的话都说的出口。
祖母向来偏心,只要李恩一来,哪里还有她们说话的份。
“姐姐!”李雅娴轻轻扯了扯她的袖子,朝她摇了摇头:“姐姐慎言。”
镇国将军府,连府上的牌匾都是李恩父亲挣来的,祖母自然更偏疼她些,只是她这大姐姐总爱争强好胜,二姐姐又是个洒脱性子,最不怕得罪人。
两个人见面三回里两回都要争吵,因此二姐姐回府的日子她总过得提心吊胆。
李雅彤狠狠扯回自己的袖子,瞪了她一眼,暗骂这个妹妹是个没胆子的,大家同样是嫡小姐,又有谁比谁高贵些。
李老太君只一眼便瞧见了后头的情景,叹了口气:“明日国公夫人大寿,特求了皇后在木兰围场设宴,你们都去吧。”
说是宴会,其实也不过是为国公大人的儿子相看媳妇罢了。
到时候排的上脸的世家子弟,闺阁小姐都会去,国公大人是老臣,国公夫人又是一品诰命夫人,到时定有许多朝廷大臣带着自家命妇前来贺寿。
左不过也是让家中适龄的少爷小姐露露脸相看相看。
大家都心知肚明,皇后自然也喜得做个好人,成就几段好姻缘。
“是,祖母。”众人都起身行礼应承着,各怀心思。
府中嫡出庶出的少爷小姐也有好十几个,国公夫人心善,就算是庶出也可跟着去,这几日可忙坏了李府的夫人姨娘,都争相着拿自己的体己给自己的孩子置办新衣裳,新首饰,打扮得体体面面的,到时候被哪位世家公子看上才好。
李恩面上低眉顺眼的答应,私底下却想着到时候随意逛逛便溜出去。
这几日国师府无事,她便待在家中,母亲如今看她大了,总是要抓着她做女工,练礼仪,她这几年绝大多数时间在国师府,又常常跟着白瞿如出去解决一些常人无法解决的事情,环境艰难些风餐露宿也是有的。
自由自在惯了,如今被管束到时常有些不耐烦,有时候实在躲不过就去公众找长宁公主,皇后娘娘极喜爱她,她来来去去宫中倒像家一样自在。
“小姐,”棠梨手中端着件华美的衣裳,小跑追上她:“这是夫人方才给我的,说让您明日穿着去。”
李恩身边怀薇等丫鬟到了试婚年纪,沈婧变做主给她们选了人家嫁了出去,他们府上的大丫鬟比一般的小姐还尊贵些,况且李府又是善待下人的人家,沈婧又做主添了些嫁妆。
怀薇嫁了国师府的一个侍卫陈勇,李恩知道时还吓了一跳,陈勇生的五大粗壮,还留了一脸的络腮胡,看上去不像侍卫倒像是土匪。
但陈勇为人不错,带怀薇极好,去年两人又生了个大胖小子,李恩还去瞧过。
原本陈婧想给她在家生子中在选几个身世清白又机灵的丫头,后来见棠梨这几年在府上与丫鬟们都出的极好,自己又学了些规矩,年纪只比李恩大了两三岁,便让她来伺候李恩。
他哥哥长乘治好了哑疾,后来李怀远见他天赋极高,便让他跟在自己身边学了几年,如今功夫极好,但他却不忘旧恩,不追名求利,知道李恩跟着国师除妖危险重重,便主动请愿去做李恩的侍卫。
做侍卫可要些本事,就得先去军中历练历练,如今几次进入战场,也立了军功,在军中颇有威望。
李恩见那衣服在阳光中波光粼粼,绣工极好,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如摸在云端,定不是凡品。
棠梨见她有了些兴趣,忙道:“夫人说这是浮云锦,在阳光下能流光溢彩,犹如七彩浮云。这是宫中赏下来的,统共就两批,都给了小姐做衣裳。”
李恩点点头:“拿着吧,明日我穿着便是。”
棠梨高兴的点头应了,就怕小姐又要嫌宫装繁琐,夫人再三交代明日是个重要日子,可不能再让她胡来了。
可刚放心不过半刻,就见李恩又拿了身男装区屏风后面换了。
她心头一跳,将手上的衣裳交给小丫鬟拿去熨烫:“小姐这是要出门吗?”
“答对了!”她换好衣裳出来,坐在梳妆台前:“棠梨,快给我梳头,我今日出去听书。”
棠梨只好过去替她慢吞吞地拆下头上的发饰,眼神总是瞄向她,欲言又止。
李恩从镜中瞧见她皱着一张小脸,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收起手中的折扇转身轻轻敲了下她的额头:“放心吧,我和哥哥一同去的,晚膳前就回来!”
棠梨这才放了心,她梳头技巧是最好的,不一会儿就给她梳了个男子的发髻,又将她脸上的妆洗净,手法娴熟的给她描粗了眉毛,微微涂黑了脸蛋,看上去终于不再是水灵灵娇滴滴的小姑娘了,到时像个金娇玉贵富人家的小公子。
李承景前两年迎娶了太子少傅的嫡小姐赵安茹,夫妻和美,又生了儿子,现在又怀孕了,全家都喜气洋洋的。
他自小就疼爱这个小妹,如今在兵部任职,一方面是从小学武,又饱读各种兵法,另一发面也是为了关键时候能护住妹妹。
这几日她在家,听说翠央楼的来了新的说书先生,说的故事不是那等老套的故事,新奇又精彩,座无虚席,李恩便缠了他好几日,他拗不过好只好应了。
一到门口,才发现有两匹骏马,太子程钰也在,见到李恩连忙笑着跟她打招呼:“好久不见了满满!”
李恩从善如流的给他行了礼:“太子哥哥,今日怎么有空出来?”
太子如今在朝中风头正盛,别的皇子皆是平庸之辈,他这储君做的毫无争议。
之前开府的时候皇后就给指了两个侧妃,明日怕是皇后也会派人去看看,选一选太子妃人选。
“听你哥哥说今日带你来听书,翠央楼的说书先生我也略有耳闻,今日休沐,我也去饱饱耳福。”
“我微服出来,你可别露馅了。”他转了转手中的马鞭,倾身对李恩说道。
程钰穿了一身常服,头戴金冠,和李承景站在一起,两个翩翩少年引得行人驻足观看。
“自然,钰公子好。”李恩装模作样的行了个男子礼,也不要人扶,就跳上了后头的马车,引得两人摇头发笑。
翠央楼中。
李承景早就派人来定了位置,是二楼的雅座,正对着说书先生,周围又有屏风隔开,也不怕撞见什么人。
说书先生看上去不过中年,穿着一身半旧的青袍,手中的响木往桌上重重一拍:“上回书说道,有一山名为北号之山,此山临于北海。此山山脚下有一座小村庄,里头的村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过得那是世外桃源的生活。有一日,来了一位受了伤的生人,村民心善,便收留他养伤,谁知此人三日后就重伤不愈,众人就将他埋在了山脚下,坟头朝着他来时的方向。但此后,怪事就来了!”
说书先生的声音铿锵有力,翠央楼里众人均听得目不转睛,只有小二在忙着倒茶送水。李恩抓了把瓜子在手中,沿着二楼窗口坐着,不知不觉就沉浸了故事里。
“自从那人死后,村里的人就接二连三的病了,村中的大夫也看不出什么病,不久后连这唯一的大夫也病死了,村民惶恐,凑钱去镇上请了大夫。要说那大夫啊,也是一代名医,虽不说向古老那般能妙手回春,起死回生,但也瞧好过不少疑难杂症。谁知大夫一来,惊吓的诊金路费也不要,嘴里喊着‘疟疾!’,便落荒而逃了!”
那后来呢?
说书先生喝了口茶水,又缓缓道来:“村民无法,听村中老人说,祖先之所以在此处落脚,是因为北号山上有种树,它的果实如枣而无核,味道酸且甘,人食了便能无疟。众人便商议啊,让几个年轻壮年山上去找这种果实,谁知街二连三去了三队人都没消息,后有人逃了出来,说是,这山上有吃人的妖怪!”
“是什么妖怪?”
“难不成是老虎不成!”
“我看是山妖,专门吃人的!”
……
听客们议论纷纷。
说书先生笑道:“那东西身形似狼,可脑袋却是红色的,长着一对鼠目,其音如豚,名曰獦狚,此物叫的和小猪一般,常用声音来引诱猎物,然后食之!”
座上的人皆惊呼,叹其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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