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藜心被瞬间揪起,临到头她都要成亲了,却一点愧疚之心都无,她以为她会有的,毕竟这一路岑则救过她,帮过她,还与她定过终生。
可听着门外平稳脚步脚步声,她的心也跟着奇异慢慢和缓。
门被从外用力打开,廊道悠悠轻风擦着来人耳边吹进屋内。
阶予推开房门后就躬身退后几步,露出转角而来的岑则,他一身墨色圆领袍,脑后同色发冠,腰间系着一青白玉佩,俊朗却充满戾气的感觉直直打在徐藜面上。
徐藜除了脸色发白,一身藕粉轻纱束腰裙,倒也都算体面。
晴空万里,日头正盛,郎情妾意一副关联并肩的姿态,让岑则厌恶皱了皱眉。
徐穆望望着煞气过重的岑则,率先打破寂静。
冷然道:“岑将军请进。”
岑则无视他,从徐藜身侧款款踏过,动作幅度颇大,掀摆坐在二人茶盏对面。
轻微一点手,阶予便递来信物盒子。
徐藜看着桌边木盒,又见岑则已经开始喝茶,她与徐穆望对视一眼,齐齐坐下。
岑则余光瞥见二人默契十足,喝茶的嘴角微微讽刺上扬冷嗤,大腿上另一只手僵住。
他放下茶盏,开门见山:“东西呢?”
徐穆望从圆凳上拿出木盒,放置方桌上推给岑则。
接着道:“岑将军不放心可打开看看。”
岑则冷哧,“让她亲自送过来。”
徐藜与徐穆望皆是一怔,快速转头对视。
徐穆望愤而拍桌,“信物就在桌子上,将军动手伸臂就可拿到,何须为难藜儿。”
“你二人只不过有一玉佩信物的婚约而已,且你们岑家根本就不想认下,薄情寡义之人,再蓄意为难人,可是君子所为?”
“薄情寡义?徐公子可是在说家妹?”
“你倒是了解她。”
徐藜在二人你一句他一句对峙中,在徐穆望看过来的眼神里,成功变了脸色,尴尬不已。
岑则好整以暇望着徐藜垮下去的脸色,心情这才转暖一些。
徐穆望一怔,而后反应过来提唇,“将军再无事我与未婚妻子便离开了。”
徐藜心一咯噔,妻子?这称呼让她有些不自在,可也不好在此刻拆徐穆望搭起的台。
徐穆望起身,圆凳发出刺耳声响,岑则眼皮直跳,眉睫向下。
徐藜在徐穆望灼灼目光中跟着起身往门外走去,她心里混乱复杂,只一个劲的想快些逃离这令人窒息的氛围里。
她脚步逐渐加快,在手堪堪触碰到门框时,一飞来茶盏从她耳际砸来,茶盏摔碎在她脚边,零星几点清茶残叶粘结在她的面颊上。
徐藜浑身僵住,身后传来阴森浑厚的声音,“让你走了吗?”
徐穆望薄怒,转头斥道:“你到底何意?”
岑则照旧无视他,走到徐藜身后,用力扯过她身子,低头凑近她的面颊,道:“徐姑娘,还有信物未归还给我。”
徐藜抬头,忍着惧怕颤意抬头,一双水雾雾眸子清澈见底,祖母说她满眼算计与仇恨,为何他只看到她此刻无比慌张与不安,哪里还有往日梦里的算计。
岑则轻笑一声,脸颊还要往下陷,被一旁徐穆望打断。
“请岑将军自重,她是我的妻。”
岑则紧紧盯着徐穆望拉住他手腕处的手指,霎时浑身阴冷,晦暗莫测的目光仿佛要刺穿徐穆望。
“你的妻?”岑则甩开徐穆望的桎梏,反问道。
眼看事情走向不受控制开始偏颇,徐藜开口打断剑拔弩张氛围:“将军放心,您赠予我的玉佩我回去便派人送到岑府,完璧归赵。”
都怪她,既要彻底杜绝他们之间的可能,不让徐穆望再误会猜忌,怎么就忘了她屋里还有一件岑则送的礼物。
徐藜言语平缓,就怕激怒他,再做出什么不可思议的举动。
徐穆望在一旁皱眉,问:“可听清了?让开。”
阶予尖锐银刀在徐穆望语毕便架在他脖颈,“敢对将军这般无礼,找死?”
徐藜闭眼,眼球直翻,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的岑则恰巧看到,觉得新奇有趣,便微微松开擒住她的双手。
徐藜手臂一松,退后一步道:“我们可以走了吗?”
岑则还以为她会示弱,她竟想着要离去?
他如何能放她离开!他不甘。
“我问你你可后悔不嫁我,而嫁给他人?”
只要她说后悔,或者有片刻停顿纠结,他便放她走。
“不后悔。”
徐藜答的极快,岑则一怔。
呼吸仿佛也跟着停止。
徐藜见他脸色越来越沉,才察失言,不等她找词弥补,唇上便传来湿润触感。
一股茶香从舌尖蔓延心头,甜味过后便是铺天盖地的苦涩感。
阶予呆愣片刻,反应极快,迅速转头,耳垂泛红。
徐穆望更是怔傻了一般,反应过来后,怒吼:“放开她,无耻之徒。”
徐藜在听到徐穆望声音那刻,眼泪便入清晨遗留在窗台露水直往下淌,又如今日佩戴的珍珠耳铛一般断了线。
她不敢看徐穆望,浑身开始颤抖。
徐穆望冲了过来,岑则抱着她一个侧身躲过,嘴唇未离分毫。
徐藜剧烈挣扎,被岑则抵开双腿,单手握住她两只手臂放置身后,顺势推她到墙上。
阶予反应过来,一把拉住满眼猩红,往前冲去的徐穆望。
徐穆望虽武功不敌专门训练过的阶予,却也能战几回合。
被挤在墙面的徐藜,松口用厉齿咬岑则唇瓣,瞬间鼻息血腥味萦绕。
岑则随着不远处打斗衣物摩擦声,把血渡到她的口中,笑容潮湿,下身墨色百褶裤如两条柳枝随徐藜挣扎而摇曳,一抵一送打开她的腿冉冉靠近,宽肩窄腰腹肌线条隔着衣物传到徐藜腹部,徐藜剧烈推搡他。
徐穆望被阶予打到跪下,终究是不敌,被擒住双臂压跪在地下。
再抬头向交缠两人看去,岑则沉静眼眸也微微泛着红,滚烫大手更加用力握住徐藜手腕与腰腹。
他狭长眸子睨过去,看着跪在左边脚下之人空洞眸子,四目相对,起了一瞬窒息之感,嘴角却转瞬上扬,片刻后才转头专心亲着徐藜可口唇瓣。
徐穆望低头皱眉怒吼,“无耻至极,狗东西放开她。”他死死盯着墙前灼灼春光。
心痛愤怒到快要爆炸。
阶予一直注视着徐穆望一举一动,看到他竟皱眉辱骂岑则,刀尖从后绕到他的胸前,噗,刀口顺势刺在他的胸膛。
徐穆望吃痛却不发一言,似是感受不到痛,徐藜听到刀口入肉声,见状转头,看到徐穆望殷红伤口,咚咚咚倏地双腿发软,往下倒去。
岑则皱眉松开她,屈身拉她起身,徐藜不知何时抽出束发金簪刺向岑则肩胛处,他仿佛知晓她的意图,没有片刻不可置信,有的只有被人利用,被人背叛失望之色。
岑则不动分毫,甚至迎着徐藜吃人目光,转头注视着地下的徐穆望。
徐穆望扭动身子,同样目光愤恨与岑则再次对视,他今日一身直袍,素净淡然,却依旧如松般不可忽视。
而岑则看徐穆望的眼神,如同在看一头体型健美却被压制的虎豹,冷漠蔑视。
徐穆望被这目光刺痛,终于低下头颅,再未抬头,然,也不能再抬头了。
阶予压着他的脖子,就要出去,道:“将军我带他出去。”
肩胛骨处有一旧伤,不知面前女郎如何隔着衣物找到他的要害所在的,皮肉如同奶酥表面遇到高温破皮炸裂,岑则旧伤与新伤交叠,很快鲜血从宽厚臂膀流出。
“狗东西。”徐穆望嘴里一直嘟囔着,仿佛失了魂,不敢再看徐藜因挣扎而红润面颊一眼。
观岑则未发声,阶予便更加狠厉桎梏着徐穆望。
身下的徐藜瑟瑟发抖,悄然一直往后退去,离他远些。
岑则掀起眼皮,要笑不笑看着徐藜动作道:“突然泛起恶心,滚吧,别再让我看到你们,如果再出现在我面前,定让你生不如死。”
徐藜瞬间喜极而泣,起身很快恢复沉静去扶徐穆望:“走吧,我们回去。”
阶予就知晓这娇滴滴的徐姑娘又会离将军而去,他抬眼望向岑则,却见他不知何时,早已转身而立,背影萧条。
徐藜挥退茶坊小厮带路,扶着一言不发的徐穆望下楼,茶坊门口不知名巨兽石塑,横木金乌,此刻就像刚刚的岑则张开大口欲要吞噬她。
又空荡又热烈。
“姑娘,这是怎得了?”一直等在茶坊外的蜜桃吃惊跑来。
“帮忙扶住。”
徐穆望敛眉目不离地,缓慢的走近马车,听着徐藜站在一旁指挥马夫掀开车帘,又对着蜜桃,嗓音颤抖,走近低头在她耳边道:“快些离开。”
站在三楼的岑则看着楼下众人动作冷笑不止,随手拿起酒盏,摔到阶予身上道:“擅做主张,还不跪下。”
徐穆望抬头看向岑则正好转身的背脊,眼中的阴暗一闪而过,动作优美流畅上马离去。
“出发。”车夫答应着,鱼跃打马。
徐藜抚摸着骨节,车内空灵阴冷,她不敢开口询问徐穆望,片刻后,还是徐穆望板正徐藜身子,问她:“藜儿可心悦他?”眼波阴狠但却不自知。
无人回答,徐藜抬头有些烦躁,道:“不。”
徐穆望压迫感十足,隐忍又破碎,片刻后嗓音嘶哑开口道:“那就好。”
“这次是个意外,我无法料到,如果兄长觉得我不配做兄长妻了,还可以反悔,祖母那里我去请罪。”
徐穆望冷笑不开口,笑声太轻,徐藜还未从刚才余温中回神,无暇顾及他,只一个劲的道:“是我对不住兄长。”
徐穆望在马车停在徐府门口,下马车时,才回答徐藜道:“容我想想可好?”
徐藜心微微抽痛,忍住眼泪,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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