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 47 章

徐藜回到梨花院,思绪还没有从慌乱中回神,就被宁安公主府侍卫请走。

正值晌午,街道两旁商贩们纷纷坐在一处避暑,顺道扯扯京城腌臢事,光圈迷人眼,天际半空中飘荡着如街边孩童非常喜爱的零嘴李環饧一般绵软蓬松的云朵。

公主府的侍卫各个尽职尽责,少言少行,问不出由头。

徐藜叫蜜桃安静,她知晓公主叫她所为何事,细细算来,她也只有这一件事瞒着蜜桃。

此事还要追溯至她去凉州府前与宁安见了一面,第一次可谓说是求宁安与她一同对抗皇后魏姬,宁安自有她的顾虑,她让徐藜先有了筹码再来与她谈条件,徐藜回去想了许久,她有何筹码?

最后她把目光还是放在了徐穆望身上,她不知宁安是否知晓皇后魏姬对徐穆望的不同,也不知晓皇帝是否对此真就一无所知?可她除了钱财,能让宁安相信她的只有道出徐家与魏姬的秘密。

先拿徐穆望之事探宁安口风,再好不过,养子在此刻有了一个盔甲,一个可以随时随地抛弃他,保住徐家的盔甲。

徐藜告知魏姬与徐穆望之事,着重提醒是魏姬强取豪夺,一厢情愿,她不是未疑心过徐穆望是否委身魏姬,可从徐娉言语与所见所得中察觉出或许徐穆望是因为徐家,而逼不得已三番四次只要魏姬有需要他便必须与皇后私会。

宁安听闻勃然大怒,她果然不知晓魏姬所作所为,徐藜一时不知该后悔还是硬着头皮与宁安继续同盟。

就连徐娉都误打误撞察觉出魏姬与徐穆望私情,与魏姬一向不对付的宁安竟一无所知,这如何与魏姬对抗。

“徐穆望可是徐家之子,你不怕本宫牵连徐家?”

徐藜装似思考态,一脸严肃,“当然怕,可是为了报仇,徐藜无所不用其极,然,藜儿相信公主是明事理之人,徐穆望与魏姬之事,无关徐家。”

宁安冷嗤,“你倒是了解本宫,那本宫再问你,此事定要告诉圣上的,本宫父皇不是我,他定会查清此事,如若徐家与魏姬暗有勾结,不砍头都是轻的,你可懂?”

徐藜就是太懂,皇权不可撼动,所以不见得皇帝什么都不知晓,或许什么都知,装作不知而已。

这其中的缘由,无人可知,就连宁安这个皇家公主都一无所知,察觉不到丝毫暗诡云谲。

皇帝身旁除却御前侍卫,精影卫,还有藏于暗处的皇家死士。

不可能不知晓中宫皇后的一举一动。

“皇上自也深明大义,想必调查清楚事情与徐家无关,自不会牵连徐家。”

“你倒是会洞察人心,可你也得知皇家贵匮,人心难测,事情在一息之间便会变化莫测,从而无法掌控。”

徐藜片刻道:“可难道因为事情是在变化的,就不去做吗?冤有头债有主,报仇雪恨,未曾就是错。”

报仇雪恨,未曾就是错。

不知这句话,那一句戳到宁安心窝,徐藜见她说完此话,宁安滞在原地,脸色越来越白。

“公主,可还好?”

徐藜嗓音轻柔,问道。

“本宫无事,我会帮你去查魏姬,但你要知晓,我是在帮你,也是在帮本宫自己,本宫欣赏你,你可不能背叛本宫,生出二心。”

“自是如此。”

徐藜思绪从回忆里回笼,这才察觉公主府侍卫带她所走路线不是通往公主府的路途。

那名侍卫仿佛知她所想,开口说了上马车第一句话,“公主在她的私楼等徐姑娘。”

私楼?那便是那大名鼎鼎的男倌楼,宁安公主的后宫们便住在哪里。

为何去哪里见面?徐藜耳尖微红,偏不知所谓的蜜桃还一直问:“姑娘,我们这是去哪里,怎么不是去公主府的路?”

徐藜及时拉住蜜桃,道:“到了你就知晓了,别问了。”

她眼眸微合,思绪放空,猜测是不是宁安查到了什么。

“什么?被发现了?”

徐藜刚坐下,就被宁安告知她派人暗查魏姬被发现,探子至今未归。

靠在软塌上的徐藜,头脑快速运转,心里快速盘算着后果。

魏姬发现宁安,宁安与她的合作天知地知她知宁安知,再无人所知,想必宁安所派探子只知公主是他的主子,并不知她也在后面作为推手,就算探子被捉,被用刑,也不会爆出她的名讳。

徐藜心微微安定,道:“公主莫急,想必魏姬知晓公主在查她,也不会知晓具体在查什么,魏姬本人睚眦必报,心肠歹毒,早年做过的坏事只多不少,得罪之人也只多不少,她害怕还来不及,只会着急铲除一切能被查出得证据,不会着急着手对付公主。”

宁安怎会不知,有父皇在魏姬不敢动她,可她还是不安,“本宫怕就怕在她狗急跳墙,无所不用其极,只为反过来报复本宫,本宫是不怕,可你需要小心。”

“那探子虽不知你的存在,可想必定是松口了,魏姬那贱人,聪敏极了,我多少年未给她使绊子,她一猜便中,本宫幕后还有人。”

“公主府门口现在全是她的探子,要不然本宫也不会邀请你在此处见面。”

“原来如此。”徐藜喃喃。

“可按理来说,公主府探子虽不及精影卫,却也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不至于这么快被发现,而且公主只让他盯着魏姬,查魏姬那些腌臢事情的是我与公主事先说好的,从我这里找江湖高手去做,此事太过蹊跷,唯一的解释便是公主府有叛徒。”

徐藜一口气道出疑惑,语毕看着宁安。

宁安接收到徐藜的疑惑,也是惊诧不止,她身边有叛徒?

“这不可能!”

“本宫从未告诉过他人,就是因为魏姬此人生性多疑,早年间我那些手段全部被她掌握从而折断,所以此番我无比小心,谁都未告诉。”

“何来叛徒一说。”

宁安满脸愤恨,不等徐藜开口,又道:“该死的魏姬,真是狡诈。”

徐藜还是觉得自己推测没有错,便道:“公主再好好想想。”

宁安也不着急反驳,思考片刻,须臾才道:“未有纰漏处。”

“那便怪了。”

“咚咚咚。”有人敲门。

宁安与徐藜对视一眼,道:“进来。”

“止桁是不是打扰了公主与徐姑娘议事?”

来人一身紫袍圆领,袍下施着一道横襕,脚下着乌皮**靴,未带幞头,身姿硕长腰背笔挺,剑眉星目,高鼻直挺,唇红齿白,一身的正气,眉头微皱,要说最吸引徐藜眼球的还是他的一双眼睛。

眼眶里的黑眸深的像是被人泼了墨,让人看不透他所想。

“谁让你来的,出去。”宁安瞬间变了模样,开口咄咄逼人。

战止桁被这般对待,也不见有什么情绪,只是谈谈道:“公主该吃药了。”

徐藜坐在一旁暗自诧异,稳住心态后插话道:“公主,这……是谁?公主生病了?怎会生病?”

徐藜是真的急啊,她不想宁安在这紧要关头生病,她还不想单打独斗。

言下之意就是“这什么走向?”

来时她便想到会遇到尴尬时刻,毕竟传闻里这座楼阁里住的男倌没有上百,也有几十,堪比皇帝后宫妃子的数量了,她怕走一步遇到一个,那岂不是尴尬死了。

可一路上都未见到传闻中各色各样公子们,不免放下心来,想必宁安事先吩咐了,不让他们随意走动。

宁安确实特意吩咐了,可总有人不怕死。

告诫他她今日有客人,不让他出现,他偏要挑战她的底线,一点都不知顾忌些。

宁安瞥一眼徐藜好奇模样,恼羞成怒:“还不滚出去,你一介下人,怎可待在这里。”

战止桁还是不怒,只是微微低头,道:“我自会滚,但我要看着公主把药喝了。”

徐藜进门前远远就见宁安脸色康健,红里透粉,像是被人用心呵护滋养的娇花,哪里有生病模样。

又听了好似是公主后宫之一的公子所言,见宁安脸颊越来越红,到底哪里有生病模样。

徐藜也是一时着急,片刻,未有人再开口,她面带笑容掩饰尴尬转移话题:“公主先喝药吧,我先出去。”

宁安眉头紧锁,倒不是恼怒徐藜未有眼色,而是她不爱这种尴尬氛围,她美眸瞪着罪魁祸首战止桁。

战止桁还是那般死人脸,轴的要死。

宁安一把接过他递来的药盏,一口气喝下那黑浓醇厚苦到舌头发麻的汤药。

“可以了,出去吧。”宁安不耐烦道。

“啪。”宁安放下药盏,闭目叫他再次滚出去。

战止桁不言不语端起药盏走了出去,还不忘带门。

徐藜闻声闭眼又睁开道:“公主,似乎待这位不太一样?”

宁安掀起眼皮,欲言又止看着徐藜道:“消遣之物罢了,哪里会上心。”

她起身又恢复沉静踱步道:“还是说正事吧。”

徐藜安慰宁安不必风声鹤唳,想必魏姬没有证据是宁安在查她,或者正是因为这种不确定感,让她杯弓蛇影,等宁安漏出马脚,好上钩。

“我们要稳住心态,公主继续该做什么做什么,就当不知晓魏姬的动向,那名探子藜儿找人去救,公主不必担心。”

“不可,探子之命不要紧,不可暴露,他的家人自有我给的钱财,可以过活后半生。”

徐藜也不纠结,听闻道:“听公主的,后续之事我让江湖打手去做,他们只要钱不要命,方便行事,而且不用亲自露面。”

宁安点头,徐藜便告辞,“以后不可再见,送信吧,藜儿怕魏姬察觉,今日实在冒险。”

宁安也是有些慌不择路了,认同徐藜之言道:“可。”

徐藜从公主府出来,便秘密被宁安侍卫原路送回。

马车上,蜜桃观徐藜面色沉重,便开口逗她开心,“公主私楼都这般气派,奴婢解手时听闻这楼里最得宠的便是一位战公子。”

徐藜转头,“你还听到什么?”

蜜桃思索片刻,才道:“其他没了,只不过奴婢听姑娘话,除了解手,一直呆在暗处,见有一位公子端着药在姑娘与公主议事的房间门口徘徊的一会才进去,可有不妥?”

徐藜一怔,想到什么,面色苍白,起身几步走到侍卫身后,打开车帘道:“公主恐有危险,快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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