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寻宝记2

路安铭看着掌心的鳞片,光线穿透其中与掌纹交错缠绕,好似勾勒出一个巨大的谎言。他长叹一声,后仰倒入椅子,笔直修长的双腿搭在桌边,鞋底干燥的泥土被震落在地图上,遮挡住铅笔描绘的路线图。

很奇怪,那些线条在路安铭的眼中好似有了生命。被赋予的生命让线条有了自我意识,在他的脑海中缓缓勾勒出地图的一部分。

常年游走于整片海域,刻入心底的熟悉感让路安铭一瞬间反应过来这是哪一部分。事实证明,陈至乔真的没有撒谎。

路安铭幼年即在海上漂泊,当过贸易往来中的货物,做过贸易的庄家,可本质上还是一个四处冒险的海盗。大约在五年前,一场突发的暴风雨封锁了船只的退路,无奈之下只能在一座大半都沉入海中的荒岛边抛锚停靠。

路安铭那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水手,寻找淡水时被石缝崴了脚,跌入一个洞穴中。下坠砸碎了风化多年的白骨,寻到了那个罗盘和一枚被白骨护在心口的鳞片。路安铭看着这一堆白骨,心脏怦怦直跳。即便握住海神吊坠的掌心被刺破出血,也没能熄灭他想要把鳞片占为己有的想法。

两枚相似的鳞片搁置在抽屉里,柔软细腻的绒布妥善的包裹起来,路安铭把它们放置在抽屉夹层里,卷起桌上的地图起身寻找陈至乔。

刚到门前,陈至乔像是有所预料的打开了门,脸上挂着纯真的微笑,像是一个魔鬼般热情的邀请路安铭进去坐坐。

原本简陋的船长屋子被截获的贵族装饰品拔高了层次,华丽如皇室的居住地。难得让路安铭生出一丝窘迫的心理,脚下一顿,蹭干净鞋底的泥灰,这才施施然进入屋内。

陈至乔见他打量屋内装潢,似乎没有先开口的打算,说道:“船长来找我是为了第三枚鳞片的下落吗?”

“没错……”话音刚落,路安铭就察觉到了不对劲,陈至乔是如何得知自己手中已经有了两枚鳞片?

陈至乔的坦白未能抵消路安铭的猜忌,反而让他更为提防这个神秘莫测的青年。

“不必这么看着我。”陈至乔举着雕饰复杂的玻璃杯,品酒一般喝净了其中的淡水,笑道:“船长在我面前,毫无秘密可言。我这双眼睛,足以看透你内心的一切想法。”

路安铭只字不提,只是在桌上铺展开地图,递过去一支铅笔示意青年圈点出下一个地点。

陈至乔笑着接过铅笔。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青年圆润的指尖蹭过路安铭的食指,带来一串震颤的痒意。

路安铭不适的蜷缩一下指头,蹙起眉头,想要说些什么却懊恼的不曾开口。

“第三枚在贵族希斯特利小姐的婚礼礼服上。”陈至乔在地图上留下一个规则的圆圈,与其余部分凌乱洇开的铅笔印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对比几乎让路安铭在无形中产生了羞愧的念头。

许是陈至乔看起来太过干净无暇,即便路安铭知晓他并非良善,也难以对这个小恶魔一般的青年产生太多的猜忌。

路安铭按着心口,感受着略微急促的心跳,安慰自己道这只是因为鳞片,才不是被青年的魅力所折服。

“希斯特利小姐。我记得她嫁给了五皇子,婚礼就在这月的19号。”

陈至乔点点头:“今天已经14号了,我们必须赶在希斯特利小姐嫁入皇宫之前把鳞片偷出来。想必大名鼎鼎的路安铭船长,应该能打探到婚礼礼服的安置地点吧?”

路安铭确实能够打探出来,过程却是不一般的麻烦。毕竟海盗属于皇室严防死守的下等人,即便听说了婚礼全民可参加,也不会有一个海盗上赶着去皇室体验生活。

所以加林酒馆的情报贩子听闻路安铭的要求,迷蒙的双眼一下瞪大,叫嚷道:“我的老天,你打探婚礼的消息?难不成你要毁掉这个婚礼吗?希斯特利小姐没有惹到你们任何人!”

情报贩子义愤填庸,极力拥护希斯特利小姐的幸福。如果路安铭下一秒敢说出对这场婚礼不利的任何一个字,他就会把手中的啤酒毫不留情的扣在他的头上!

希斯特利家族是加林岛唯一的贵族,也是皇室最大的依仗。听闻希斯特利小姐如美貌如恶魔,善良如天使。加林岛上的所有居民对她都很有好感。

路安铭捏捏眉心,苦恼的说道:“我怎么会忍心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呢?希斯特利小姐有权利获得她想要的幸福!我只不过是仰慕小姐,希望能够看一眼她出嫁时的盛大风光!”

这一番感人肺腑的发言成功感化了情报贩子,如果情报贩子的眼睛足够大,他就能看清路安铭此刻的神情是多么的虚假。

只可惜在金币的光辉下,情报贩子模糊了双眼,在金币上留下一个独属于自己的牙印,咧嘴说道:“婚礼在郊外的希斯特利庄园举行,据说今晚小姐的婚服就会被裁缝们送进庄园。”

陈至乔穿着斗篷,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听完情报贩子的情报,戳戳路安铭的侧腰,手下是肌肉紧实的触感。

路安铭转过身,背过手揉了揉他戳过的地方,极力想要驱散那微麻的痒意。

陈至乔贴近他的耳朵说:“不能让婚服进庄园,那地方偏远,而且守卫众多,我们直接去裁缝店截胡。”

路安铭点点头,不动声色的与陈至乔拉开一点距离,转过身继续问情报贩子:“裁缝店在哪?既然能给希斯特利小姐制作婚服,想必他们的手艺一定是加林岛顶尖的。你瞧我这一身破烂的衣裳,穿成这样去参加婚礼简直是对希斯特利小姐的侮辱。”

情报贩子收下他诚心询问的两枚金币,沾着桌上的酒渍写下了几个字母,随后闭着眼喝酒,不再搭理任何人。

路安铭起身时抹去酒渍,拽起盯着吧台调酒师的青年,快速的走出酒馆。

今天已经17号,在海上航行已久的星光号被船长大放的放了假,水手们四散开来,去体验自己的生活。

而星光号船长路安铭,果真进了街边的一家裁缝店,大手笔的买了好几套新衣服。好似要代替五皇子去迎娶希斯特利小姐一般,对着镜子挑剔的比较哪一套衣服比较端庄。

店长是个大胡子男人,简直没眼看这位头发打结却毫不知情的海盗,被他不厌其烦的问询搞得心情跌入谷底,索性扭过头专注的看对面风情的女郎。

被忽视的陈至乔裹紧斗篷,慢慢隐身与阴影之中,悄无声息的走进裁缝店的禁区。

放置婚服的房间。

毫不意外,房间上了锁。

陈至乔拿出路安铭给的撬锁工具,十指倒腾了半天,除了给沉重的铁锁增添更多的痕迹,没有一丝开锁的样子。

陈至乔讪讪的收回手,恨不得早上那一番大张旗鼓的吹赞能够吸回肚子里。满心沮丧的承认自己技不如人,无奈回到路安铭身旁。

路安铭接收到了暗号,对他略显讽刺的一挑眉,看着陈至乔拉着斗篷遮住泛红的脸颊,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店长,这几套都包起来。”

店长真心实意的接过钱,恭敬的送走了这位威风的海盗。

陈至乔撬不开锁,索性打开了厨房的窗户。路安铭翻窗进去,走了两步就来到了上锁的房间。

路安铭熟练的打开锁,雀跃的推开木板门,对上了好几双诧异的眼睛。

烛火下,盔甲闪烁着亮光,长剑流转着冷光。

“你这个下贱的海盗!”骑士长大吼一声,拔出长剑,追着慌乱跑路的路安铭,生气的喊道:“无耻之徒,竟敢偷盗皇妃的婚服!”

店长被这一声惊雷似得呼喊吓到,蹭的一下躲到柜台底下,颤抖着听骑士沉重的脚步走远。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已经不是海盗了,店长拍着胸脯,哆嗦着双手拿出抽屉里的一颗碎钻,鬼鬼祟祟的走到婚服的房间门口。

“干什么!”还有四名骑士留守,看到是店长也不由分说的拔出长剑,警告来者不许再靠近一步。

店长下意识蹦了一下,贴着墙根举起双手,“我只是去个厨房……”

说完一溜烟的跑到厨房,捏着手里的碎钻四处寻找能够藏匿的安全地点。

随后打开地窖,对上了陈至乔狡黠的一双眼。

“……”

相顾无言。

店长刚放下的一颗心差点提到了嗓子眼,砰的一声关上地窖盖子。

“不对啊,我慌什么。”店长疑惑的拍着心口,叫嚷道:“快来人啊!骑士!骑士!这里还有一个小贼!”

店长按着地窖盖子竭力嘶吼,骑士们马上赶来。

谁知陈至乔力大无穷,店长肥胖的身躯压着地窖盖子,还是被一脚踹飞。凑巧的压倒了匆忙赶来的骑士,陈至乔扔下斗篷,掩盖了手忙脚乱的骑士,一溜烟的跑了个没影。

等到骑士们踢开店长,小贼早已不见了踪迹。

骑士愤怒的咬牙,抬脚把店长踹进了地窖,盖上盖子后还压了一筐马铃薯。

不过半分钟的时间,他们四人再回到那个房间,却发现婚服早已不见了踪影。

四个骑士面面相觑,总觉得脖子有点凉飕飕的。

皇妃的婚服在他们的看守下不见了踪迹,绝对是死罪。就是不知道等待他们的是绞刑还是砍头。

“天呐,那个下等的海盗简直想鱼一样狡猾!”骑士长愤怒的声音就在店外响起:“我们都被他耍了!如果再让我见到他,我一定砍掉他的……”

骑士长的声音在看到空荡荡的衣架时戛然而止,像是脱离水源的鱼一样,无措的张大了嘴巴。长剑当啷一声坠落在地,冷汗如瀑。

“你要砍掉我的这双手,还是我的这颗脑袋呢?骑士长?”

路安铭坐在窗台上,手里毫不怜惜的拎着婚服,陈至乔笑吟吟的站在旁边,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剪刀,正在婚服上比划着。

洁白的婚服在骑士们看来,就像是枉死的怪物。而这两个胆大包天的小贼,是从地狱来的魔鬼……

骑士长结结巴巴的解释道:“不……阁下,这只是一个误会……”骑士长生怕那位青年一个手抖毁掉这件婚服,如果真这样的话,他们的下场不会比破烂的婚服好到哪里去。

“对对对!这只是一个误会!”其余骑士们赶忙附和道:“英俊潇洒如阁下,怎么会贪图一件简陋的婚服呢!”

路安铭看着珠光宝气到能够闪眼的婚服,苦恼的说道:“可我就是喜欢如此简陋的婚服。当然了,如果有一百金币,那就另当别论了。”

说完他挨个在骑士们面如死灰的脸上扫过,可惜的开口:“如果没有就算了,这件婚服想来值几个钱。我听闻希斯特利小姐今日即将大婚,还是去卖给她好了。想必如此一位善解人意的小姐,一定会花费一百二十块金币买下这件婚服的。”

“阁下!阁下!”骑士长慌张的开口,颤抖着解下钱袋:“我们也可以买下你手中的婚服!”

话音刚落,反应过来的骑士们赶忙凑金币。他们平日里仗着身份嚣张惯了,此刻竟然也能凑出将近两百枚金币。

“多……多、多余的,就当是给阁下的见面礼。”骑士长擦擦额头的冷汗,说道:“之前是我们不对,还请阁下原谅我们。”

路安铭接住钱袋,随手一抛婚服。

骑士们如临大敌的上前捧住婚服,不让婚服有一丝一毫沾染到肮脏的地面。等到他们接住婚服,骑士长再想下令抓捕小贼的时候,那两名小贼早已经消失不见了。

骑士长颓丧的跌坐在地,只觉心脏怦怦直跳。

第二天清晨,大街小巷全贴满了两个小贼细致的画像。当然不是为了瞻仰,而是明晃晃的写着:通缉令。

陈至乔感慨骑士团的动作利索之余,也由衷的赞叹宫廷画师的艺术水平。看着通缉令上生动形象且写实的画像,陈至乔手痒的撕了两张,权当纪念。

路安铭压低帽子,嗤之以鼻。

“你嘁什么?”陈至乔弹弹纸张上的画像,说道:“我早告诉你带上面巾,这下好了吧?阁下英俊的脸庞,已经传遍加林岛的整个大街小巷了!想必希斯特利小姐也能一睹阁下的尊容!”

希斯特利小姐酷爱有关人鱼的一切,于是有人进献了一匣子的七彩鳞片,说是从人鱼身上剥下来的。希斯特利小姐欣然收下,毫无芥蒂的把鳞片装饰在了婚服上。

由此看来,这位大名鼎鼎的希斯特利小姐,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善良。

不过希斯特利小姐对待那匣子的鳞片似乎是真爱,并不舍得真的把它们装饰在一件婚服上。这样导致的结局就是,两人昨晚在大街小巷的慌忙逃窜,结果除了敲诈骑士团一笔,其余都是白费功夫。

路安铭当海盗多年,其实并不相信真有人鱼的存在。但是接二连三的迹象表明,深邃的海域里,有的是他不知道的秘密。哪怕是虚无缥缈的海神珠,他心底的声音也在叫嚣着占为己有。

鳞片是假的。

其实陈至乔站在门外时就知道了,来自人鱼的血脉感应,他并没有感受到人鱼的气息。但是他没有出言提醒路安铭,而是尽职尽责的上演了这么一出闹剧。

路安铭抱着胳膊,眼神凌厉的看着陈至乔:“这样一来,如果希斯特利小姐真的拥有人鱼鳞片,她一定会确保鳞片的安全性。”

陈至乔莞尔一笑:“而我们要做的,就是让希斯特利小姐帮我们找出鳞片。”

路安铭被利用了一番,心里堵着一口气。一时间不知道该说对方太过狡诈,还是该说自己太过于信任他的话。

似乎在不知不觉间,他就卸下了对青年的所有防备。如今能做的,就是时刻保持警惕,谨防再次上当受骗。

“昨日你溜那几个骑士的时候,我搞到了骑士令牌。”陈至乔拿出一张沉重的银质令牌,上边是象征骑士的图腾,“船长,今天还是你的表演秀。我相信,这次船长一定能擦亮目光,好好分辨到底哪一片才是我们要的鳞片吧?”

每晚九点以后更新哦,可能审核完发表会比较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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