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三杀未遂

俞思举没有灵感的时候,非常喜欢看着一样物体发呆。

这样的物体可以是狗,也可以是人。

他动了动身体,惊到保镖,保镖连忙放下画板,面朝他单膝跪地上低下头。

唯唯诺诺的姿态,和之前有些不一样。

俞思举坐好,以他这个角度只能看见保镖光洁的额,眉头那里似乎是微微蹙了起来。左手放在曲起的膝盖上,用力握紧。右手攥着,贴在跪下的腿上。

这幅模样倒像在忍着什么似的。

“认出我了。”俞思举几分笃定的陈述。

陆衡心头狂跳,唯恐画家知道自己是谁,将自己毁灭于弹指之间,装傻充愣:“什么?”

俞思举本来以为保镖认出他的画风,莫非不是?

他眉骨不悦微拢,眼中神色淡漠冷冽:“换衣服。”

陆衡听出他语气里的薄怒,抬眼茫然地问:“少爷不高兴?”

俞思举不说话,目光审视,隐有寒意。

接着,男人在他的注视下忙不迭爬起来进卧室。

好像挺怕他。

没片刻,陆衡换了一身绿色的西装。

碧油油的。

这品味真的绝了。

陆衡没谈过恋爱,但多少知道绿色对于男人来说不怎么吉利。

也幸好只是西装而已,没有帽子。

“不错。”俞思举感觉这身非常赏心悦目,神情睥睨,像欣赏滑稽的小丑。

“心情好点没?”陆衡只想快些把这身换下来。

俞思举看了眼手机时间,他的眼睛仿佛有魔法,只是看一眼,手机铃声就响了。

“外卖来了,下去拿。”

陆衡扭捏道:“能不能像那天一样送上来?”

俞思举压根不理他,兀自去厨房洗手,背影无情,不容置疑:“玄关抽屉有帽子,挑一顶绿色的戴上下去拿。”

“……”你让我死了算了。

传来抽屉开关的动静和开关门声,俞思举关上水龙头,擦着手微微笑了笑。

我的人,我想怎么玩弄,就怎么玩弄。

再不情愿,还不是臣服于我。

陆衡饿得不行了,伺候俞思举筷子上手,便大快朵颐地扒起了饭。

俞思举仍旧没什么胃口,挑着白米饭吃两口,淡道:“你这不叫吃饭,叫刨饭。”

陆衡发现俞思举的眉宇间又满是愠怒,生怕俞思举再让他穿什么绿鞋子:“我是粗人。”

俞思举说:“从今天开始斯文些,我不喜欢莽夫。”

“……”谁让你喜欢了?

再说这个词语,小心我让你看不到明天的朝阳。

饭后,俞思举让保镖打扫卫生。

陆衡把吸尘器拖出来,研究片刻终于弄明白操作。

高频率、近乎静音的嗡嗡声响彻在惬意的午后。

陆衡从来没觉得打扫是一件这么轻松的事。

然而这种轻松没多久,就被俞思举打断。

“太吵。”俞思举懒散地躺在沙发里,“动手擦。”

“……”

陆衡告诉自己要忍,不能和听障人士计较。

“少爷,”陆衡没忍住指自己的耳朵,语气商量,“其实你可以把助听器先取下来的,等我打扫完再戴上。”

“你在教我做事?”

他眸光扫过来,视线滚烫得像被火烤后的利箭,灼得陆衡一看一个不敢吱声,继续撅着那张性感诱人的翘臀,在屋子里来来回回。

俞思举收回目光,伸手拿起电子画板。

陆衡察觉,立刻停下来朝他这边望:“少爷。”

烦人。

俞思举抿唇:“说。”

“我觉得,”陆衡打着算盘,不杀画家可以是可以,但必须打消画家放弃男主的念头,“男主不错。”

俞思举气音冷笑:“和你名字相同,爱屋及乌?”

“也不算是。我是认为,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变坏,多数是小时候受过创伤,才会变成那样的,要不少爷你给他整个凄惨点的身世?”陆衡决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说动画家。

俞思举嗤之以鼻:“你是作者我是作者?”

“你是。”但角色是我,我觉得自己有权利…

“知道就好。”俞思举可不会对Alpha良心泛滥,“给你半小时,擦不完明天继续穿这身。”

“……”拳头硬了。

臭画家怎么这么冥顽不灵,还是杀了吧。

半小时,足够陆衡想出杀人计划。他把污水桶和抹布拿去卫生间,收拾完马不停蹄去俞思举面前。

“少爷。”

俞思举望着窗外的天空发呆,脑袋里像是放空,什么都没想,故而保镖出声的时候,他视线无波无澜的平移过去,半晌都没挪开。

陆衡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心情好点没?”

俞思举迟迟收回思绪,敛下眉眼,竟无端有点惆怅,淡淡说:“没好怎么办。”

陆衡打了一个响指。

但可能不经常打,响了一声闷的,把俞思举看乐。

俞思举慵懒挠发,仰起头活动脖颈,清秀的喉结半藏在衬衫领口处,格外诱人。

响指的尴尬散去,陆衡闻到淡淡的雪莲味。

不浓郁,像是俞思举无意间释放出来的。

“心情不好的时候多晒晒太阳,晒太阳能增加免疫力。”

俞思举对这番话略有意外,凝视他小半晌。

本就是二十六层,上顶楼不过半分钟的事。

今天太阳不错,暖意洋洋,但风挺大。

偶尔会有吹过来的沙迷了俞思举的眼。

他揉揉眼睛,仰头面朝太阳。

从陆衡的侧边角度看,俞思举半瞌着眼,似乎在微笑,嘴角那儿浅浅地弯了起来。

“少爷,”陆衡绕去他身后,“你不像本地人。”

俞思举对这种说法并不紧张,因为不是第一次被说不像本地人,但他还是不怎么高兴,嘴角趋于平直:“你觉得我是哪里人?”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香市,有记忆的时候就在这里。”陆衡谄媚地说,“单纯地感觉少爷和这里格格不入。少爷这样尊贵,应该生活在金碧辉煌的宫殿,有许多像我一样的下人。”

“你真会拍马屁。”俞思举往前走半步,看楼下。

陆衡心脏紧缩,有瞬间以为俞思举要跳下去。

他甚至已经伸出手想救人。

然而,俞思举只是观察下面,自在地像和好友聊天:“会不会好奇我的香味?”

陆衡伸在半空中的手犹豫不决地收回来,苦恼该以什么姿势把俞思举推下去。

是背面推,还是正面推?

背面推,俞思举脸着地,这么漂亮毁容太可惜。

正面推,俞思举会惊恐,会和他四目相对,他会夜夜睡不着,会做噩梦的。

“感觉很好闻,”他把问题应付过去,“少爷很漂亮。”

音落,陆衡今天再一次闻到雪莲香。

被风消散,所以嗅进鼻腔里的味道略淡。

很奇怪,陆衡竟然会受俞思举信息素的影响,身体里像是有把小钩子,勾着他想要和俞思举近点。

——他往前磨蹭半步。

这个距离最佳,推人刚好,陆衡心跳加快,一边安慰自己“杀个人没什么的”,一边义正言辞“我只是为了活下去”。

不论哪边,都在催促他尽快动手。

俞思举看脚下良久,右脚尖已经踩在边缘,只要一步迈出,就有可能失去重心掉下去摔死。

他在某个瞬间怀疑自己能不能斗过费翊。

何不跳下去一了百了。

这时,他听见后面响起怦咚怦咚的心跳。

将他的神志一下子拉了回来。

“风太大了。”俞思举从顶楼边缘走开。

陆衡万万没想到俞思举会突然走开,让自己推了个空。

他前倾的身体有失去重心的预兆,两只手跟划船似的,鞋尖抵着台阶,滑稽得要命。

的确要命。

这要掉下去还得了?

千钧一发之际,那抹雪莲香朝他靠拢,揽着他的腰将他带离死亡边缘。

他跌倒了,跌进一个满是雪莲香的怀抱里。

俞思举胳膊肘杵到地,痛苦地推开身上的大家伙。

“你是保镖我是保镖?”

陆衡单膝跪地,语气失态,低下头不敢看俞思举:“我…”

难以言明的内疚感袭上心头,后面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陆衡只能把头埋低,埋得更低。

他感觉没脸见俞思举了。

太蠢了这个保镖。

俞思举是很生气的:“我不是要自杀,没想跳下去,想救人就不能先问问?”

陆衡茫然抬眼。

啊?

“扶我起来。”俞思举面色铁青地活动胳膊。

陆衡赶紧把人搂了起来。

除了方才,这是俞思举第一次和保镖近距离接触,对方臂弯有力,胸膛宽阔令人安心,而他只到对方耳朵那,看着倒显得娇小,明明他一个人不露脸时更像个Alpha。

“下去了。”他没有贪恋这个怀抱。

他不需要任何有可能成为羁绊的东西,否则丢掉的时候会非常痛苦和挣扎。

保镖对他来说,死不死无所谓。

死了就换一个。

陆衡没有立刻跟下去,而是坐回地上继续纠结。

【其实你掉下去也没事,顶多脑浆崩裂、口吐鲜血、再加上全身粉碎性骨折、俊脸摔他个稀巴烂、或许眼球也会爆出来,不过这些半天就会好了。】系统说。

“不是这个问题。”陆衡失魂落魄。

【你心软了。】

陆衡不想否认。

但并不认为这是心软。

他只是觉得自己挺卑鄙的,暗杀一个对自己没有恶意的人。

缓和了挺长时间,在他准备下楼的时候,宛如被搅碎内脏的疼痛再次冒出来。

系统麻木地问他怎么了,冷静分析情况。

【不正常。】

【按道理说你不可能感觉到痛,哪怕你从顶楼跳下去。】

【问题出在哪…】

【对,绝对是画家,你的精神体和灵魂都是画家创造出来的,画家可以掌控你。】

【他一定想要放弃你了,你快回去看看!】

催什么。

没看见我正在爬吗?

陆衡被这种疼痛折磨得几乎快要崩溃,感觉整个肚子都不是自己的了。

他咬着牙,分外难过地想。

是的。

对画家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还是要杀。

陆衡:一直在暗杀的路上,一直在失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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