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黑猫喊了一句。

江陵毫不思考，指尖在空中划动的速度只看见一片残影。

“呯！”一团黑气被结界反弹回去，一头撞在后挡风玻璃上，把钢化玻璃都撞碎了。

“怎么回事？”周子豪只看见用普通锤子都不一定能敲坏的玻璃上突然出现密密麻麻的裂痕，仿佛被石头砸了似的，但却看不见砸窗子的是什么东西。

“周先生，别动，也别慌。”江陵很镇定，脸上甚至还带着笑。

“江小姐，你说能救我，你得救我，我、我立刻就付钱！”周子豪慌乱地说着，手指颤抖，好几次才对准指纹打开手机，手忙脚乱地打钱，然而又突然想起，他没有江陵的账号。

江陵淡定地报了自己的手机号，又道：“战斗造成的损失，周先生自负，我不赔。”

“没关系没关系，只要江小姐帮我过这一关，我可以再送江小姐一辆新车！”周子豪急忙保证。

“车就不必了。”江陵想起还停在自家车库蒙尘的新车，耸了耸肩，“折现就好。”

“……”周子豪抽了抽嘴角，带着怪异的表情，转账一百五十万。

虽然刚才还觉得一百万贵，但亲眼看到诡异的一幕，他反而更怕江陵觉得一百万不够，就丢下他不管了。

命要是没了，钱有什么用？

就在这时，车子竟然震动起来，这要是有人从外面看，八成以为车内正在进行什么不可描述的运动。

“江小姐，这、这又怎么了？”周子豪死死抓着车顶的拉手，心惊胆战地问道。

“安静闭嘴，坐着别动，不会有事。”江陵不耐烦地呵斥。

刚才还人模狗样的一副成功人士的派头，这认怂也太快了吧！

“哦哦。”周子豪不敢反驳，闭紧了嘴巴，胆战心惊地看着四周，哪怕他其实什么都看不见。

江陵想了想，手一抹，给他开了个阴阳眼当新车折现的钱的附带福利，顺便让他信得死心塌地。

周子豪只觉得眼睛一凉，视线似乎有点奇怪。

光线似乎又暗了不少，空气中隐约有些黑气缭绕。

“嗷~~~”随着一声凄厉的嘶吼，那被结界反弹打碎的黑气再一起集结起来，凝聚成一个几乎占满三分之二后座的狗头。

“妖、妖、妖怪啊！”周子豪一声惨叫，几乎从驾驶座上滚下去。他想开门下车，跑得越远越好，但又觉得江陵身边更安全，犹豫了几次还是没敢去开车门。

“那不是妖怪，是煞。妖怪是活的，而煞是动植物死后所化，两者又本质的差别。”江陵一本正经地纠正，但手下可没闲着，一道天火符飞了过去。

最克妖魔鬼怪的是雷，但雷咒最消耗灵力，而且引动天雷动静也大，江陵并不喜欢，她最擅长的是火。灵火同样克制鬼类，只比雷咒稍逊一筹。

金红色的火蛇扑向狗头，纠缠在一起，却诡异地没烧着车内的东西。

“阿陵，这东西弱了点。”黑猫开口道。

“只有三分之一，当然弱。”江陵并不意外。

“那果然，严晓燕和张连——”黑猫沉声道。

“他们又没请我。”江陵哂笑。

“对对对，江小姐是我请的大师，只需要保护好我，不用管别人。”周子豪连连点头。

江陵翻了个白眼，暗骂了一句“小人”，不过……她喜欢这种小人。真来个光风霁月的翩翩君子，会给她送钱吗？干的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的事，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她可不是那种以救人为己任还不收报酬的滥好人。

车子的前后座之间被结界隔开，狗头反扑过两次都被弹了回去，反而伤到了自己，虽然只有三分之一魂体，几乎没有神智，但本能还是有的，知道了危险，就不再往上撞，专心和火蛇撕咬起来。

周子豪眼里，那缠绕在一起的黑红二色飞快地变幻着，此消彼长，一会儿又被反压，让他掌心里全是汗水。

“小白，吃不吃点心？”江陵忽然问道。

“吃。”黑猫一跃上了副驾驶的椅背，张大了嘴巴。

江陵手一挥，缠绕着狗头的火蛇散去。

只见黑猫深吸了一口气，嘴里仿佛出现了一个黑洞，带着强大的洗礼，那狗头就像是坏掉的幻灯片，被拉扯得几乎维持不住形状，连连怒吼挣扎着，但依旧一点点被拉过来。

“啊呜。”黑猫一口将狗头吸进嘴里，舔舔鼻尖，打了个饱嗝。

“吃饱了？还有三分之二呢。”江陵把它抱过来，揉揉肚子。

“留着当夜宵。”黑猫吃饱了，懒洋洋地趴在她膝头。

江陵知道它需要消化吞噬的煞气，不打扰它，只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它的毛。

周子豪看了看重新亮起来的光线，小心翼翼地问道：“结束了？”

“暂时吧。”江陵答道。

“暂时？”周子豪眼珠子一瞪，忍不住提高了声音，“你是说那东西还回来？不是、不是被吃掉了吗？”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还有三分之二啊。”江陵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周子豪哑然。

“送佛送到西，周先生放心，至少我会保护你到这个案子结束的。”江陵一边说，一边拿着手机查账，看着账户里多出来的0，笑得眉眼弯弯。

这世道，什么都是假的，只有钱不会辜负你。

“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周子豪问道。

“去市局啊。”江陵不假思索道，“周先生难道不是为了这个回来的么。”

“是、是的。”周子豪定了定神，第二次才把车子打着火，缓缓地开出去。

到达市局已经是下午五点，不过重案组只要有案子，就没有准时下班的时候，也没有说让受害者家属明天再来的道理。

接待周子豪的事一个叫陈晋的年轻警官。

江陵认得他也是血杜鹃一案中来过她家楼上的警员之一，见他疑惑的目光看过来，便回了一个微笑。

“周先生，这边请。”陈晋带他们往里走，一边说道，“正好，严晓燕女士十分钟前才到，两位可以一起坐下来听，不过这位小姐……”

“她是我请的……嗯，顾问，我需要她拿主意。”周子豪立刻道。

陈晋楞了一下，好一会儿才嘀咕道：“严女士也带了个顾问，看起来和江小姐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儿，还真是默契。”

“陈警官也认识江小姐？”周子豪问道。

“啊，江小姐和我们一位同事是邻居。”陈晋随口答道。

江陵没管他们说话，但是对严晓燕那位“和江小姐差不多年纪的顾问”很有几分好奇。

严晓燕又不是搞慈善的，怎么可能莫名其妙带了一个年轻女孩在身边做顾问，加上她至今平安无事——那位“顾问”，八成也是玄学圈的人。而且还是有几分真本事的那种，毕竟周子豪迷信，所以很好取信。而严晓燕是不信的，笔录里表示，她还对周子豪在别墅里贴符纸的行为极力反对。能让一个不信神鬼的人在短时间内信任一个天师，江陵不是做不到，而是……嫌麻烦，所以她选了周子豪，却没想到还能遇见同行。

“这边。”陈晋推开了会议室的门。

里面秦队正和一个满脸憔悴的女子说话，女子旁边坐着一个少女，大约十七八岁年纪，长发披肩，眉目精致。因为屋内开着空调，只穿着一条浅米色的羊绒连衣裙和咖啡色的及膝长靴，看起来文静优雅得像是古时的大家闺秀。

“秦队，周先生来了。”陈晋说道。

“啊，快请进。”秦队站起来迎接，而看到周子豪身后的江陵，又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秦叔叔好。”江陵乖巧地打招呼。

“……”秦队哭笑不得，然而再想想，这丫头和女儿是同学，叫自己秦叔叔……好像没毛病？

“总算来了？小恒人都没了，你还有心情找小姑娘？”严晓燕狠狠地瞪着江陵，刻薄的眼神中满是挑剔和厌恶，还有几分嫉妒。

江陵微微一皱眉，手指一点。

“怎么，我……呜呜呜”严晓燕还想骂几句，但话说到一半，嘴唇却像是黏在了一起似的，怎么也分不开了，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她身边的少女神色微变，伸手在她身上一拍。

“……呜呜你用的什么妖法！”严晓燕冲口而出，再看江陵的眼神就带着几分惊恐。

“阿姨，朗朗乾坤，警察叔叔面前，不要宣扬封建迷信啊。”江陵眨巴眨巴眼睛，表情比谁都无辜，“对了，您用的口红似乎有点粘，这个牌子不太行哎，下次换一个吧。”

“你……”

“小恒人没了，你还有心情化妆打扮，是不是赶着去见哪个野男人？家里那一个还不够你用的是不是。”周子豪抢白道。

“周子豪！你说什么！”严晓燕拍案而起。

“说你呢！要不是你当初整天在外面跳舞不回家，小恒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周子豪不客气道。

“怪我？”严晓燕冷笑，“你倒是天天忙着赚钱，带着一二三四五个小蜜满世界出差，你真是个好爸爸啊！”

“都闭嘴！没看见这里还有两个小姑娘在，说的什么话！”秦队黑着脸一拍桌子，一次性纸杯里的茶水都被溅出来不少。

到底是重案组长的威势，两人都不敢说话了，只能用眼神护瞪。

严晓燕带来的少女原本是防备着江陵再出手的，但见她一直没反应，还带着几分兴致勃勃的看那前夫妻俩吵架，不觉有些诧异。

江陵注意到她的表情，笑眯眯地摆摆手。

少女一怔，随即哑然失笑。

严晓燕被禁言，是因为骂的是她。只要不骂她就随意……好有趣的姑娘。

“你们要吵架出去再吵，周恒的遗体还在隔壁，就不为孩子想想？人都没了还要听父母吵架！”秦队严肃道。

周子豪和严晓燕对望了一眼，各自扭头，重新坐下，不过当中隔了三个位置。

秦队顿了顿，又道：“那两位……顾问小姐，麻烦你们……”

“不用，我们在一边听，保证不会影响秦队。”少女很自觉地站起来，走到江陵身边坐下。

秦队看看她们，叹了口气，只能眼不见为净了。

“我叫喻明嫣，是喻家七代子孙，你呢？”少女悄声道。

“江陵，散修。”江陵简略地道。

“没有师门家族，那你很厉害哦。”喻明嫣惊讶地说道。

“……还好？”江陵想了想才回道。

她看得出来这姑娘是真的惊讶，赞美也是真心，她以前不是没遇见过玄学世家的子弟，但是一个个眼睛长在头顶上，总觉得没有传承肯定练不出真本事，还是第一次有人因为散修不易反而觉得她厉害。

喻明嫣听了她的回答，愣了一下，随即“噗哧”一声笑出来，又拿出手机：“我的电话xxxxxxxxx，我能找你玩吗？一个人好无聊。”

“一个人？”江陵存下号码，疑惑道，“你们大家族，不是应该有很多人吗？”

“我是被爷爷赶出来历练的，说什么要好好交几个普通朋友。”喻明嫣噘着嘴抱怨，“可是我跟她们讲符咒的原理，她们说我迷信，还拿了张画得错误百出的图纸，说我懂那么多的话，不如请个笔仙来占卜一下……笔仙也是鬼的一种，怎么能随便请上身啊！”

“…………”江陵听得差点没笑喷，这姑娘到底是在什么与世隔绝的地方长成这么天真的模样的？难怪要被赶出来历练，俗称“入世”。

两人交换了电话和一些基本信息，江陵觉得，要不是自己还有良心，只怕喻明嫣要把家里养了几只鸟都要说完了。

“这是你养的灵宠？”喻明嫣好奇地看着黑猫。

“算是吧。”江陵点点头。

小白是妖族，不过从小就是她养大的，说是灵宠好像也不错。

“真好。”喻明嫣一脸羡慕，“我爷爷总说，灵宠，法器，符箓都是外物，专注外物会阻碍自身修行，所以什么都不让我用。”

“唔……其实他说的也没错啦。”江陵含糊道。

打根基的时候当然最好不依靠外物，然而自己这不是没有条件吗？所以只能靠这些了。妖使，武器，符咒，甚至阴谋算计坑蒙拐骗。不管是外物内物，只要能让她活下来，就是最好用的！然后慢慢的，目标从活下来变成活得好，而相对的，她会用的手段却越来越多。根基？呵，没有长辈，没有好的修炼方式，没有灵药辅助，天知道要打多少年根基才有成效。

“对了，周先生身边的犬煞，你收了吗？”喻明嫣忽然问道。

“嗯，收了。”江陵点头，“严女士那边？”

“我拐着严女士去了一趟张连家，两边一块儿收拾了。”喻明嫣悄声道，“早知道有你，我就不来这一趟了。”

江陵拍了拍黑猫的脑袋，无奈：好吧，夜宵没有了。

黑猫咂咂嘴，趴了回去：没有就没有吧，反正味道不太好。

“你觉得，这事是解决了吗？”喻明嫣问道。

“应该吧。”江陵不在意道，“杀死周恒的到底不是人，重案组也不能立案，多半是上报，不过这个死状说是意外，家属肯定不服，协调工作恐怕得上面来做，横竖是没我们的事了。”

“也是。”喻明嫣深以为然地点头，“等下我们一起去吃饭好不好？我知道有一家餐厅，饭后的甜点做得特别好。”

江陵眼睛一亮，刚想答应，但马上想起了什么，又忍住了，有些无奈道：“今天不行，家里有人做了饭，要不明天？”

“好呀。”喻明嫣立即点头，“我们学校放学早，我到一高门口等你。”

“行。”江陵爽快道。

她对喻明嫣印象不坏，漂亮知礼，出身好却没架子，无论于公于私，交这么个朋友都没坏处。何况看起来喻明嫣似乎更喜欢她一点。

“不过，你真的好厉害啊。”喻明嫣感叹道，“虽然我灭掉了犬煞的三分之二，但都是分魂，可及不上你那边的主魂难搞。”

“什么？”江陵愣住，随即惊讶道，“我以为你那边的才是主魂。”

“哎？”喻明嫣也呆了呆。

两人互相看看，面面相觑。

犬煞一分为三，分别诅咒三个自以为的仇人，必定有一部分为主，怎么可能三个都是分魂？除非……

“除非，不止三个。”喻明嫣凝重道。

江陵皱着眉，脑中迅速思考。

如果不止三个，但剩下的在哪里？魂魄就那么大，不可能无限分裂，顶多还有一个。

周恒和张连是狗咬人案件的两个当事人，周子豪和严晓燕是指使儿子打死狗的人，如果再要找一个有关系的人——

“秦队，当时提出要狗偿命的，是张连还是张连的父母？”江陵问道。

“啊？”正和周子豪严晓燕解释周恒的死不是人为说得口干舌燥的秦队闻言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不过这种立案都没立的小案子，他一个重案组长哪会记得，便顺口问旁边的组员：“小陈？”

陈晋立刻答道：“我记得案卷上说，调解的时候，张连的妈妈没出面，他爸还说狗是无辜的，好歹是一条生命，是张连一力要求的，还跟他爸差点吵起来。”

江陵看了喻明嫣一眼，后者也对她摇摇头。

不是张连的父亲。那只犬煞虽然只有七八岁的孩子的智力，但很认死理。

何况，之前江书敏打电话来，只提到张连被犬煞困扰，一句话没提他父亲。如果父子两人有同样症状，江书敏肯定会着重提出来增加她话里的分量的。

那么，除此之外，它还想报复谁？

在这个悲剧里，还有谁是没有做到位的？

“无论如何，今天我得先带走我儿子的遗体。”周子豪站起来。

“这恐怕不行，我们已经请示上级了，最晚明天，就会有人来交接，请两位稍安勿躁。”秦队答道。

“你们不是说我儿子的死不是人为吗？既然没有凶手，为什么要扣着遗体，还要请示上级？你们该不会想拿我儿子的遗体做什么实验吧？”周子豪不满道。

“我们是市局重案组，肯定不会做违法的事。”秦队挥手制住了义愤填膺的属下，耐心地说道，“我们只是担心你们的安全。”

“安全？难不成小恒的尸体还会跳起来咬我吗！”周子豪怒道。

“就是，谁知道你们遮遮掩掩的安的什么心。”这会儿，严晓燕倒是和周子豪站在同一阵线。

“我……”

“对了！尸体！”江陵忽的灵光一闪，脱口喊道。

“尸体？”喻明嫣被她提醒，迷茫了一下，也很快反应过来，“目标是警察！它恨警察漠视它被打死！”

“周恒的尸体在哪？”江陵喝道。

秦队被她吼得一滞，不过到底是隐约知道她的另一冲身份，下意识就答道：“法医室。”

“糟了。”喻明嫣急促道，“市局内部正气浩荡，妖魔鬼怪无所遁形，但唯有法医室……”

“法医室常年停放尸体，日复一日，阴气聚集，形成灯下黑。”江陵沉着声音接下去说完，又问道，“现在法医室有人吗？”

“望舒还在，说是再看看尸体上有没有线索。”秦队有些莫名地回答。

这两个小姑娘说的话，每一个字他都懂，可合在一起，怎么就云里雾里了呢？

“那个蠢货！”江陵顾不得多说，转身就跑。

“等等我。”喻明嫣一怔，连外套都没拿就追上去。

会议室里的人互相看看，好一会儿才如梦初醒地跟过去。

“呯！”江陵来过法医室，路熟，来不及敲门，一脚踹开了门。

外间的办公室空荡荡的，没看见人影。想来也是，既然是要再看看尸体上的线索，肯定是在里间。

江陵如法炮制，再次踹开了里间的门，看得跟来的秦队眉头直跳。

警局的大门质量不能说不好，这小姑娘是天生怪力吗！

倒是喻明嫣见怪不怪。

光凭力气那肯定是踹不开的，不过把灵力集中在脚尖一点的话，就能造成极大的破坏力，破个门而已，她也做得到，只不过穿着裙子做起这种动作来不如江陵方便而已。

但是……好帅啊！

喻明嫣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连衣裙小皮靴，又看看江陵的牛仔裤运动鞋，思考着自己要不要也买一套这样的试试看？

“你们干嘛？”楚望舒抬起头来，一脸的疑惑。

然而，在江陵和喻明嫣眼里，就在他跟前不足半尺，一只怨气凝聚成的巨大狗头张开了大嘴，露出森森尖牙，似乎要将他的脑袋一口咬下来，而本人手里还拿着放大镜和镊子正在检查周恒的尸体，对这一切仿佛毫无所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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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二十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