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他声音落下,忽然洞窟的深处传来咔嚓咔嚓,像是什么东西破壳而出的清脆声,紧接着一阵地动山摇。
变故毫无征兆地发生了。
费罗伸手扶了一把帕可被震得踉踉跄跄的身形,嘶吼出声提醒:“注意戒备!”
下一秒爆发出某种尖锐叫声划破空气的刺耳锐响,快得让人反应不及。
维尔只觉得眼前一花,铺天盖地的影子振翅袭来,饶是费罗训练有素,以迅雷不足掩耳之术展开了虫翅防御,整个虫还是被一股恐怖的的力量掀飞出去,重重撞在岩壁上。
维尔一面躲闪,一面认出了偷袭的东西是曾在Aurora星洞穴里遇见过类似于蝙蝠的C级异种群体。
神识形成防御,维尔背着的手给自己画了个符箓贴上,近身三寸的异种挣扎了两下死亡啪啪掉在地上。
维尔神情微微凝重,数量太多了。
先是看枪和虫翅并用,艰难抵御的费罗,异种的利爪带起的劲风割破了他衣服,给他的皮肤添了许多伤口,而紧随其后的另一只大的,一爪下去,竟直接刺穿了他的肩胛骨。
去看阿斯莱特,阿斯莱特已经被数量庞大的异种群围成了一个黑球,往他身上凑的异种密密麻麻,数不胜数。
不对!
维尔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脑子飞速运转。
这些异种饶是变强了,数量更多了那也不会致使阿斯莱特这位虫族的最强者无力抵挡!
思绪通的一瞬,察觉到在异种裏挟下身前有东西靠近。
维尔想撤离却被双手给硬生生拖住了一样,也就是被拖住的这一刹那,“噗嗤”一声,所有的感官似乎都被放大了。
他瞳孔微缩,能清晰地感觉到尖锐利器刺破衣物、划开皮肤的触感,接着是被贯穿身体的尖锐疼痛炸一样蔓延开,仿佛五脏六腑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利器搅得粉碎。
温热的血液汩汩顺着伤口涌出,迅速浸透了他的衣服。
维尔低头,看向刺穿腹部的利器,冰冷与血腥交织。
再抬头看不知何时到了他身前的帕可。
珀金色微卷的头发仍发着浅浅的光泽般,他的表情由茫然,到不敢置信,再到恐惧。
他颤颤巍巍松开了握着利器的手,极度的崩溃占据了他所有,泛白的嘴一张一合,似乎是在说对不起。
嗡鸣声刺破耳膜,时间在那一刹那凝固了,周遭的声音褪去,空间在不断的扭曲。
冰冷的利刃还嵌在腹部,带着铁锈味的腥甜翻涌到喉头,从嘴角溢出。
面前的帕可已经换成了一副因为过于得意而显得几分狰狞的面孔。
“你交不交出来?”阴冷得淬了毒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无名修士,得罪我没有半命好处,今天不交出来就是死路一条,难道真想因为一术法而丧失性命。”
维尔在剧痛中生出几分恍惚,这情景有些似曾相识,因为他狼狈到这个地步的情况属实不多。
回到过去了?
很快他就发现了,他自己并不能动弹,只是当一个六感与这具躯体全联的“旁观者”。
不能动弹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过去的事情是既定的事实,万物的法则规定了干预不了。
而此刻,这具躯体——记忆中的维尔被法器牢牢锁死了双手双脚,吊在半空中。
控制着法器的,正是眼前的人。
见自己仍是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眼前人生出了恼怒,长剑捅得更为深入,搅起来下次要把他的脏器通通搅碎,冷笑道:“你以为你死了我就拿不到这符箓之术吗,等你死了我抽了你的魂炼成傀儡,到时候说不说都由不得你了!”
维尔咳嗽了几声,咳出血沫,抬眸虚弱地看着对方,似乎被这话说畏惧了,声音微不可闻:“我说……我……”
对方神情一振,喜不自胜:“快说!”
染了血渍却不掩苍白的唇张张合合,声音小的像是没力气没发出来一样。
“你说什么?!”对方听了半晌什么也没听到,神色逐渐不耐烦了起来。
维尔低了低头,像是拼尽了力气想靠过去些,说清楚:“我……”
对方急不可耐地凑上去:“你快说!”
“我说,你到黄泉路上去拿吧。”
话音未落,忽见那双眸子泛起了诡异的赤红之色,像两簇燃起的腥红血火,由黑转红的突然,他脑子里顷刻便像有千丝万缕的东西那摄住,带着一种勾魂夺魄的诡异。
他只觉得脑子嗡鸣声不绝于耳,不可自拔地追随着那双眼睛逐渐失了神。
“你……”他还想挣扎,却徒然无力。
灵魂仿佛被震颤一般,他身体内的灵力运转无比滞涩,四肢更是像灌了铅般动弹不得。
维尔唇一张一启,声音低沉如蛊惑:“松。”
他不由自主的跟着说了:“松。”
仅有的意识在疯狂的鸣叫,不!
但事实已经由不得他了,在接收到指令的法器,金色的锁链逐渐松开了维尔的四肢。
维尔红眸中杀机暗涌,一手握上了他手里拿着的剑柄,拉着他将一点点将捅穿自己身体的剑拔了出来,血不断流淌而出,却并不在意。
没有半分迟疑,拔出来的剑如灵蛇般缠绕上面前惊恐之人的脖颈。
当意识到想做什么之后,那人还想做最后的挣扎,声音发颤:“不!不!我师傅是……是……”
寒光乍现,伴随着骨骼碎裂的闷响,瞬间绞断,鲜血喷溅四涌。
还是温热的尸体从半空中重重摔在了地上。
维尔落地,脚步有些踉跄,勉强站稳。
一手将腹部被捅出的肠子给塞回去捂着,一手将尸体上系在腰间的百宝囊给隔空取到手,浮在半空中的锁链法器因主人的死去可随意操控入囊中。
眼中的红色渐渐褪去,恢复到了正常的墨黑色,因血液喷溅而染星星点点的脸上只剩平静。
维尔将钉在地上的剑拔起,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前几步,走到尸体面前插入胸膛。
捏了一个诀,一张符箓凭空出来,在风中摇摇晃晃飘到了尸体上。
烈火焚烧起来。
维尔就静静地看着这一幕,直至骨头灰烬随风而散,方才离去。
待寻到一隐蔽的石窟后,设阵护法,维尔才卸下了防备,一口血腥吐出,发晕得眼前一片漆黑昏沉,用最后一点力气捂着伤口席地坐下,开始运输灵力疗伤。
作为“旁观者”的维尔,此刻也感觉有些感同身受的疲惫乏累,他想起来这是进到过去记忆的哪一段了。
那是维尔为数不多的疏忽大意,为救一小孩用了符箓之术,被这个修仙门派的弟子看到了。
杀人夺宝的事情在修真界可以说是屡见不鲜,之后维尔就被这个境界高他一阶的弟子一路追杀。
倒不是高一阶就打不过,实在是那弟子的法器多不胜数,高阶法器不要灵力似的一个接一个地丢。
最后维尔引他到人迹罕见的地方,还是故意放了个破绽,抓住了他松懈的机会才反杀成功。
但这也看出来了,这名弟子在门派中的地位恐怖不小,极可能是哪位大能坐下的,否则不可能带着这么多的法器大摇大摆搞追杀。
将伤口疗愈得七七八八后,维尔就将目光放在了那夺来的百宝囊。
杀了,引来后面数不尽的麻烦,但不杀,更麻烦。
维尔揉了揉眉心,阖合上眼片刻,再睁开。
主人已死,血契解除,百宝囊中的锁印自动打开。
维尔从里面倒出了积堆如山的法器,在其间找到了一枚玉器雕刻而成的玉牌。
这种玉牌通常被命为命牌,同样的有两块,既是修真大派通用的身份令牌,也是与主人生死相联的讯息牌。
修真宗门会为重要之人炼制命牌,留存门内并派专人看守,以便随时追踪,现下这块因主人死亡而四分五裂了,想必宗门内那块也会随之碎裂。
他们肯定也已经知道那名弟子死了。
维尔将玉牌拼凑在一起,看着上面刻着的——渡仙宗字样,若有所思。
渡仙宗是修真界屹立为首的三大宗门之一,门下修仙能者如过江之鲫,这也昭示着他这回确确实实是踢到了一块铁板。
多忧无益,维尔把玉牌毁成了粉芥后拂袖扬去。
这些法器能用的留,无用的或带有身份印迹的毁去,毁不去的打算回头找地方藏匿起来。
当处理到最后一件时,维尔困惑了。
一颗圆滚滚的蛋,半米大,雪白无瑕。
维尔眉眼微扬,注视着这颗不知为何物的蛋,伸手搁上面轻敲了敲两下。
异兽的蛋吗?
暂不清楚那名弟子是从哪儿获得的蛋,也不清楚这蛋里有没有刻上身份印迹,是毁了好,还是找个地方永远埋藏起来?
无论这颗蛋有没有生机,维尔都并不打算心慈手软放生,给自己留下一个祸患。
他一面思索着,一面指尖轻扬,聚了石窟内的几根干枯的枝杈作为木柴堆放在一块,响指一响,火焰随之而起。
蛋丢到上面烤。
烤了有半个时辰,不见有香味散出,也不见蛋壳有被烧黑的迹象。
以为烧不了,维尔伸手抚上蛋壳顶端,炙热滚烫。
刚要把手收回,蛋壳发出咔嚓咔嚓声,蛋壳表面的纹路忽然泛起微光,细密的裂痕应声如蛛网般蔓延开来,伴随着一声极轻的呜咽,蛋碎成一片片掉落。
维尔对上了一双半睁的竖瞳,瞳孔里泛着淡淡的金纹,湿漉漉的。
随着蛋壳簌簌落下,它的脑袋也完整的出现在了眼前,维尔正好没收回的手凑巧放在了他脑袋顶上。
它似乎还没醒透,与生俱来的习惯让它顺势抵着维尔的腹指磨了磨突起的小小犄角。
维尔后知后觉,蛋孵化了。
里面的异兽是一头仅拳头大的黑色小龙。
在拎起它一条小短腿里里外外检查了没有任何身份印迹后,刚刚还不会心慈手软的维尔盯着这条不溜秋的小龙,叹了口气。
给它放回地上,用指尖点了点它小脑袋:“不杀你了,给我当宠物解闷吧。”
小龙不知道听没听懂,扑棱着驯服短短的四肢,重新站起来,脑袋顺着维尔的指腹又依赖地蹭了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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