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观者”维尔看着这一幕，不知道在想什么，微微半阖眼睛，掩去眸底生起的情绪波澜。

在他的意念转换间，眼前的景象如放电影倍速走马观花不断变化。

之后，维尔带着小龙前往渡仙宗，本欲藏身在渡仙宗下的村庄里，却恰好碰上渡仙宗五年一次的收徒仪式。

维尔毫不犹豫伪装成十二三岁的小童参选，玩一手灯下黑。

经历了三道考核后，维尔在渡仙宗弟子“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眼神关怀下，被安排做了一名外门弟子。

住在几人一间的小房子里，每日洒扫砍柴挑水，与杂役无异。

这些维尔做起来跟玩一样，还能趁着出去砍柴的工夫给小龙放放风，投喂点野味。

偶尔还能探听到丁点关于那名渡仙宗弟子的风声。

那是渡仙宗中三长老的独子，从小娇惯着，什么天材地宝毫不吝啬地往他身上砸，即便是没有的东西，也要抢来送上。

当三长老得知自己独子命牌已碎的事实后，暴跳如雷，连发三道追杀令，誓与杀子之人不共戴天，道出无论是谁，必将其挫骨扬灰，不死不休，现已外出联合其他宗门进行追查。

斗转星移，白驹过隙。

维尔在渡仙宗的日子一晃十年过去，仍是一个透明的外门弟子，同级有部分已经由外门弟子升为内门弟子了，对他是有人耻笑，有人安慰，维尔统统左耳进右耳出，保持一副脾气温软，恭敬谦卑的模样，俗称“烂泥扶不上墙”样。

三长老在三年前没有能找到杀子仇人，脾气越发暴戾，近期修行险些走火入魔，被掌门连同几位长老强行压下，勒令闭关修行。

维尔一面潜伏，一面暗中修行，本就是天纵奇才的他修行速度一日千里，成功从元婴期迈入化神期。

但不妙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小龙不断在长大，过于的庞大体型让隐藏成为了难题，让维尔不得不考虑起让它离开另觅安全巢穴的可能性。

在那一日，维尔在一连给他烤了十只野鸡投喂。焦黑得跟块炭似的烤鸡小龙一口一个，吃得津津有味，吃完不忘朝维尔把脑袋伸过去，讨摸摸。

维尔边给揉脑袋，边心道当年犄角都是小小的柔软的小龙怎么一下子长成小山峰那么大了，现在摸都只能摸到一手冰冷的鳞片了。

组织了一下语言，连哄带骗地跟它表达它现在大了不方便伪装云云，如果继续待在这里迟早会暴露，不如先离开，他们总会有再见的一天。

黄金竖瞳印着维尔的身影，逐渐模糊，这么大一只龙，开始叭嗒叭嗒掉眼泪，蜷缩成一大团，拒绝之意不言而喻。

换做是平常，维尔已经妥协着开始哄龙了，但这会儿暗叹都是自己给惯的，任由硕大的泪珠打湿衣襟，不得不板正着脸来驱逐。

最后无论如何也不愿离开的小龙在维尔的一句：“非要我说不要你了才走是吗？”才默默扭头扇动翅膀离开了。

看着小龙依依不舍频频回头，维尔一面绝决的转身离开，一边在心里算计着，或许一直呆在渡仙宗也不是很好的办法。

总有要暴露的一天，在渡仙宗暴露会被群起而攻之，在外头暴露或许能逃几天，但很快也会被联合的各大宗门追逐绞杀。

以自己现在的实力，只要暴露就是死路一条。

不如想想如何更快变强，只有强者才不用畏畏缩缩。

维尔决定了，达到炼虚境界就去找小龙。

“旁观者”维尔看着“他”走向既定的故事方向，内心已经变得毫无波澜了，就想知道，这个回忆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维尔还没有达到炼虚，变故便不期而至。

那一日，四长老和五长老忽然前来，五长老一派道骨仙风模样，笑眯眯说是看到了二十几名外门弟子的修行有所进益，是为灵根卓绝，要带往大殿重新进行选筹收作其他长老乃至掌门的弟子。

所有的外门弟子都非常高兴，一个个翘首以盼，他们等这一天等了许久。

被点到的人一个个无不兴高采烈，他们做梦也在等着这一刻。

被点到的维尔一面伪装出同旁人一模一样的兴奋，一面在心中暗自生疑，自己难道被发现了吗。

但此刻想脱身已然来不及，两位长老皆是炼虚期。

或许是太多期盼的眼神传过来，四长老扯了扯那张脸，嗤笑：“便宜你们了。”

四长老向来以严肃高傲形象面人，这会儿这式态虽说叫一众弟子有些畏惧，但这话也意味着五长老说的是真的，一个个更是喜不自胜。

当其中一个被点到时犹豫不决，似乎是舍不得没被点到的弟弟，咬咬牙：“五长老，弟子资质一般，自觉修为尚浅，能不能……”

四长老一眼就看出了他想要问什么，喝声打断：“你当这是什么地方，是你想来就来，想去就去的吗！”

那人被吓得心肝一颤，畏惧得连忙止了话。

“四哥何必苛责，”五长老笑着打圆场道，“我看那小友亦是资质不浅，现虽不显，但将来必有作为，多一人亦无妨，一并带上吧。”

两人听到这话，俱是不敢置信，接着就是喜极而泣的连连叩头拜谢。

其他没被选上的羡煞，也想效仿，却被四长老一双虎眼震得不敢再说话。

维尔只能按兵不动，静观其变，目光悄然扫过那两兄弟，还有似乎再和善的不过的五长老，心中的猜疑只增不减。

一行人当场被带走，连收拾行李的机会都没有。

对此五长老的说辞是：“待选徒结束，会叫你们师兄师姐帮你们来收拾的，身外之物，不用着急。”

维尔被御剑带离时，悄悄丢下一个小纸人。

小纸人从高空如一片落叶般轻轻飘落至地面，一着地就扑腾着小短纸腿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将自己藏起来。

不多时，便抵达了地方，却不是刚才五长老口中所说的宗门大殿，而是一处偏僻的废旧殿宇。

里面同样站立着，十几岁的少年少女怯惴不安却怀揣期盼地望着四周宗门的诸位大能。

为首的是掌门，依次为二长老，三长老……十位长老齐聚，阵势可谓不小。

三长老本该闭关修炼，却也出现在了这里，只有维尔注意到了，这位长老的面色苍白如纸，浑身上下散发着将死的枯老阴煞气息。

维尔同时注意到这些长老们呈五行八封的站位，瞳孔微缩，他精通的就是符箓阵法，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这是一个夺魂大阵，而阵中的是刚刚入门的弟子。

其他人一来也看到了这么多人，忍不住嘀嘀咕咕起来，难道掌门和长老要选那么多弟子吗，还是从中择优。

这一嘀咕和观察就有迟迟不进去的，四长老面露不耐，一拂袖用灵力尽数给强推了进去，这就包括维尔。

确认所有的人都进入了阵法之后，四长老跟五长老也都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五长老微微示意，阵中有名弟子便大喜过望，犹如死里逃生迅速躲到五长老身后。

四长老见此嗤笑：“无用的妇人之仁。”

五长老并不理会他的嘲讽，朝掌门含笑道：“掌门，人齐了，不多不少，正是九十九个。”

掌门一挥拂尘，声音如雷贯耳：“阵起。”

脚底下红色的阵法线条如活物般微微蠕动，随着光芒越盛便越发扭曲。

在阵中的弟子无不惶恐不安：“这是干什么？”

“怎么回事？”

“我们不是来拜师的吗？”

“好痛，兄长，我好痛！”

方才的弟弟是第一个痛得直倒地打滚，兄长惊慌失措，立即扑上去想查看，很快自己也痛得栽倒。

感觉灵魂在嗡鸣震颤，被无形的钩子拉扯，硬生生剥离皮肉。

现场哀鸿遍野，他们挣扎嘶吼着，无一不七窍流血，犹如人间炼狱。

不消片刻，一个一个生魂被逐渐剥离。

四长老：“老三！”

三长老打坐浮起，阖眼念起了诀。

只见他头上方，悬浮起一团旋转的灰黑色气旋，生魂由近到远自动被气旋所吸收进去，随着吸收得越多三长老的面色就越发年轻红润。

若是有外人看到这一幕，定会惊骇得逃离，这便是修真界三大宗门之一的渡仙宗，靠着吞噬修为尚浅的生魂，滋养自身。

待到一切归为平静，三长老落地，嘴角弯起。

下一秒，骤变横生。

三长老年轻的面容皱纹横生，瞬间苍老，满头斑白，就像突然被抽去了所有的生机，一口血猛然吐出。

“老三！”

众长老脸色一变，急忙齐力为他渡入灵力。

“怎么回事？”

掌门不急不忙，起身信步到阵中，观察了片刻，徐徐道：“缺一人，失败了。”

五长老看着身边惊惶不已的弟子：“我明明……”

他正欲辩解，忽见掌门从地上捡起了一张符纸。

掌门笑：“用符箓之术金蝉脱壳，有意思，怎么没发现，新入门的弟子当中还有这样的能人。”

三长老突然双目瞪圆，死死盯着那张符纸。

“符箓……符箓………！”

他嘴里念着，神情突然变幻，一会儿狂喜，一会儿暴怒，疯癫了似。

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嘶吼：“是他……是他！我儿……为父终于找到他了！”

在场的听到这话，无不脸色一变。

谁都知道，三长老口中的他是谁。

掌门看着癫狂不已的三长老，捏紧手上的符纸，吩咐下去道：“开启封山大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