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桓暗暗心惊了下。
他很清楚，这人就是楚悦，可却不会将两人搞混，就好像是真的楚朝暮活生生在眼前。
这不止是因为改了些相貌使得更加立体英气，更是举手投足间，并没有女子的拧捏，尽是男子气概，这才是最难的。
看来他以前对楚悦的了解，着实太少。
赵桓知道原由，但也会装作不懂，“楚公子前来王府，所谓何事。”
“小生是来带妹妹回家的，我家妹妹名唤楚悦。”楚朝暮眼里流露出感激，再次拱手作揖，“多谢王爷心善，照顾舍妹，不至于流落街头，这份恩情，小生感激不尽。”
“原来是楚姑娘的哥哥。”赵桓微微颔首，“先前楚姑娘还时常思念走散的哥哥，本王也尽绵薄之力帮忙寻找，现在也是得偿所愿了。”
“是啊。小生原本也做了最坏打算，没曾想还能寻到妹妹。”楚朝暮感慨的说，“相信爹娘在天之灵也能安息了。”
赵桓被噎了下，这戏演得过于自然，令他一时无法接话。
“来人，去请楚姑娘过来，就说她亲哥哥已经找到了。”赵桓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楚朝暮。
“不用不用，我家小妹被宠习惯了，没有日上三竿是不会起床的，这个时辰去叫，会令她生气。”楚朝暮摆手，浅笑着很温和，不慌不乱道，“我买了小妹喜欢的山楂糕，前去等她醒来就好。”
身为一个疼爱妹妹的好哥哥，这般宠溺行为倒也无事，况且楚悦先前那性子就是如此，事事要顺她的意，如此倒也没有违和。
“如此，本王还有事要忙，就不叨扰你们兄妹二人叙旧了。”赵桓很好说话的给他们空间，“应扬，你带楚公子过去。”
“…是。”应扬还是能处事不惊的，然而他的三观这两天都被楚朝暮按在地面摩擦。
带去芙蓉院的路上，他余光时不时扫向楚朝暮，这是有易容术吧，否则人就站在眼前，他为何会看不出有楚悦的影子，一眼就能分成是两个人。
等等，真的楚悦在这里，变成了楚朝暮，那等下过去，屋内没有人回应，岂不是暴露了？
应扬暗暗心急，他刻意放慢了脚步，不断偷偷朝着楚朝暮投递去眼神。
他自然不是担忧楚朝暮，而是怕事情败露，牵连王爷，可现在四周都有不少人，他也不能问出来。
楚朝暮目视前方，大步流星，疑似察觉到视线，她放慢脚步，偏头打量了应扬两眼，语气犹豫：“应侍卫，有句话，小生不知当讲不当讲。”
“楚公子请说。”应扬立马打起警惕，这是要对暗号了吧。
“应侍卫莫非有眼疾？怎的眼睛一直在抽？”楚朝暮微微拧眉，语气是替他担忧，“眼疾可是大病，轻则视线模糊，重则失明，应侍卫应当挂在心上才是。”
应扬嘴角一抽，他敢保证，他从楚朝暮的眼里看见了戏谑的嘲笑。
“多谢楚公子担心，在下并无事。”应扬语气有点硬邦邦，他再多嘴一句就是犯贱。
但眼看前边就是芙蓉院了，应扬还是忍不住的隐晦提了句，“楚公子，小心脚下阶梯，芙蓉院就要到了。”
“妹妹速来娇脾气，这回定是难哄了。”楚朝暮语气难掩宠溺，还有情怯的紧张。
应扬气绝，已经无话可说。
他敢保证，楚朝暮肯定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可就是故意不搭理。
他也是首次见，一个女人，扮演起男人，反而比男人还要如鱼得水，真是奇人也。
此时他们已经来到了芙蓉院，卧室门口站着翠玉。
她虽然早被楚朝暮被安排了事，可见到姑娘身穿男装走来，她还是不由自主紧张，生怕因为自己，耽误了姑娘的事。
“翠玉姑娘。”停步在前，应扬抱拳。
翠玉福身行礼，随后装着疑惑道：“应侍卫，您二位是有何事？”
“你家姑娘可曾醒来？快去禀报，她家哥哥来找她了。”
应扬说着时，楚朝暮在旁点头，嘴角挂浅笑，温和有礼，“劳烦翠玉姑娘了。”
“姑娘的哥哥！”翠玉诧异，将震惊演得惟妙惟俏，“二位稍等，奴婢这就去告诉姑娘。”
她推开门进去，掩上，很快就出来，目光有些迟疑的落在楚朝暮身上，“楚，楚公子，我家姑娘说，她早就被哥哥抛弃了，她已没有哥哥。”
“妹妹，你听哥哥一言。”楚朝暮急得踩上台阶到屋檐下，她俯身在门前，敲了敲。
屋内就传来了楚悦那平日里跋扈的声音，“你不是哥哥，我才没有哥哥！”
简直就是一模一样，可人就站在这里，那屋内的是谁在讲话？
应扬惊呆了，他拼命忍住，才控制自己要探头进去看的强烈好奇心。
“妹妹，对不起，都是哥哥错了，耽误许久才找到你，让你吃了不少苦。”
楚朝暮满怀愧疚，好声好气的哄着，“哥哥知道你心中有怨言，哥哥就在外等着，等你气消了，再接你回家，好不好。”
沉默了会儿，屋内的“楚悦”才勉为其难道：“我肚子饿了。”
楚朝暮堆起笑容，“哥哥带了你最喜欢吃的山楂糕。”
“楚悦”娇蛮的提出各种要求，“我不吃凉的，也不要太甜，更不要太酸。”
楚朝暮接话：“还有要刚出炉的是不是？哥哥都记着呢，按照你的口味买。”
“哼！算你识相，进来吧。”屋内的娇人才算满意。
应扬听得迷糊，若非他是知情人，看到这一幕鲜活对话，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所谓兄妹只是一人。
翠玉从善如流侧开门，“楚公子，您请进。”
“哥哥就知道，悦儿最是心善。”楚朝暮勾唇一笑，她走进去后，翠玉就关上门，阻断了应扬探究的视线。
对上翠玉防备眼神，应扬就是无语。
主仆两的脾性倒是一脉相承，他惹不起，行了吧。
谁都不知他们“兄妹”在屋内说了什么话，可楚悦有个失散多年的兄长，现在找上门的消息却快速流传。
傍晚时分，楚朝暮出来了，她身后跟着一个，和她长得有六分相的姑娘，赫然正是楚悦的模样，只是眼睛红彤彤的，显然是哭过。
楚朝暮带着“妹妹”前去谢过齐王，婉拒了留用晚膳邀请，她带着“妹妹”离开齐王府。
一辆普通马车缓缓穿过繁华街道，前往普通老百姓的住宅区而去。
这是楚朝暮来京都后，逛了几日，用所剩无几的盘缠买下来的院子。
赵桓安排的身份，自然经得起推敲。
马车停在门口，这时已是傍晚，正是家家户户准备晚饭，聚集在家的时候。
附近邻居听到阵仗，大人好奇讨论，小孩子则没有什么忌讳，纷纷跑出来看热闹。
“妹妹，下马车了。”楚朝暮用折扇撩开帘子，眉眼含笑。
“楚悦”提着华贵裙边走下来，她有些不满意的看着小院子，但念及哥哥在，就忍着没有发作。
孩子没有太多杂心，他们围绕在旁边，拍着手喊道，“漂亮哥哥，漂亮姐姐！”
“翠玉，你拿些糖果发给孩子们。”楚朝暮摸了摸胆子大来到她旁边的一个小男孩，看向翠玉说。
全程，楚朝暮都是不慌不乱，好似自己就是亲哥哥的角色，淡定从容。
“是。”翠玉点头，她来应付邻居，兄妹俩已经进去，还有两个小厮在搬东西。
孩子们拿到糖果还有糕点，欢欢喜喜跑回去给父母，同时手舞足蹈说着这件事。
这里都是普通老百姓，每日埋头劳作，对京都王府的事并不在意。
所以他们不知道这行人的身份，只觉得，气度不凡，还有钱。
半夜时，一名身穿夜行衣的人，身如轻燕的离开院子，回到王府。
她揭开面纱，是赵桓的暗卫之一，中午楚朝暮跟他要一个能守住秘密的女子，赵桓就派了她过去。
暗卫半跪着， “王爷，楚姑娘让属下回来了。”
她和应扬出自一批暗卫，应扬此刻也在书房，他现在依旧还是震惊，“这楚朝暮到底还有何本事。居然能将一个人的容貌，和声音，都给变成了另一个人。”
他知道有易容术，可那手段比较拙劣，轻易就会被发现。
高级的易容术虽难以发现，但都是经过从小训练的，且训练手段很残忍。
孩子小时，就用毒一遍一遍的将面部给腐蚀，到最后脸全都烂，尔后就能绘画上自己想要的皮囊。
“白日说话的声音，并非是属下。”暗卫却摇头，她自己也是看得称奇。
应扬震惊的拔高声音， “这也不是你说的！”
“楚朝暮，浑身是秘密。”烛灯恍惚，照得赵桓的脸色晦暗。
“王爷，要不要派人盯着她。”应扬还是觉得楚朝暮太危险了。
若是为敌，异常棘手，即便为友，也无法托付，因为控制不住。
“不用。”赵桓反而否决了，“她既然敢露出这等本事给本王看，就说明，她并不在意本王去调查，盘问，甚至利用。”
楚朝暮能做到这一点，也表示，她敢露出来，就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面对这样的人，无法交好，也没必要交恶，更不用去探索太多。
赵桓：“且看看，她在科考路上能走到那一步。”
他有种直觉，楚朝暮这个人啊，并不安分，假以时日，定会搅乱京都这趟浑水，扬名立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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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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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不安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