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学堂位于玄清宫内的一处山峰之上，此处只能步行而上，而且路途遥远，已经有些超过慕青能够承受的范围了。

“一定要走过去吗？”慕青盯着那条唯一的山路，目光凶狠。

李方仪看起来很轻松，“一定要走。修行之路并非外人所看起来的那么简单，从步入这条路开始，就注定要忍受许多东西，”他让她回头看看，“在你身后还有不少的弟子，所有人都沿着这一条路走，要么往前继续，要么后退却再也不能来。这就是修行的第一课。”

李方仪当年进入玄清宫的时候，便是这么被教导的。

他当时听了之后立刻热血沸腾，一连好几天都是徒步走上去，没有丝毫作弊的念头。他尚且如此，更何况慕青呢？

慕青看了他一眼，“我怀疑你在pua我。”

李方仪：？她说的什么玩意？

慕青却站住不动了，“修行确实艰难，但是为什么一定要做这种无意义的事情呢？”

李方仪瞪着眼睛，“你知道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啊，”慕青浑然不顾及别人的视线，“你说的话看似有道理，实则不过是在增加无意义的压力而已。每个人所修门类不同，那么修行方式为什么又要相同？”

“……那你想要什么要的方式？”

“当然是咸鱼的方式，”慕青脸上露出笑容，“李师兄，麻烦你带我飞上去。”

李方仪心道果然，她这套说辞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他，说来说去不就是懒得走吗！

“此处不得使用飞行法器。”李方仪想也没想地拒绝。

“算了吧，你肯定有办法，”慕青靠近他，“李师兄，你看着就不像是会老老实实用两条腿走上去的那蠢蛋。”

李方仪：“……”

呵呵，他还真做了两年的蠢蛋。直到有一天发现有师兄在做玄鸟，骑一次三块灵石他才知道原来还可以这么办。

自那以后，李方仪就再也没有靠着自己的双腿走上去过了。

因为被慕青拆穿，李方仪不情不愿地带着她去找了租玄鸟的地方。

两个人七拐八拐，终于在一块大石头的后面找到了坐在地上的两个青年人。

慕青探头一看，“嚯，这地方够隐蔽的。”

李方仪把她的头按回去，简明地说明了两个人的要求，经过一通沟通，对方租给了他们一只鸟，售价一个半灵石。

“灵石还能收半个？”慕青又问。

“那有什么不能的。”其中一个师兄将一只玄鸟放了出来。

玄鸟通身火红，体型庞大，脖子上挂着一块木牌，上面书写着“隐”字。

李方仪见慕青似乎感兴趣，对她解释说，“这是隐身牌，效果极佳，师长们虽然能有所感应，但是也很难追寻踪迹。”

“隐身牌是哪里来的？”慕青细细端详了会儿。

“不知道，”收灵石的师兄说，“黑市匿名交易，但看着隐身牌的质量，想必也是个极厉害的人物。我们都猜测对方可能出身内门，是内门弟子。”

另一位师兄犹豫了下说，“虽然我们对玄鸟施加了咒术，但是玄鸟毕竟是兽，有百之一的概率会发狂，说好了，租给你们便要自己负责，不许砸我们的生意。”

“知道了。”李方仪摆摆手。

李方仪牵着玄鸟走到了一处空地，脚下一蹬飞身坐了上去，随即又伸手将慕青拉了过去。

他见慕青有些心不在焉，以为她是害怕了，于是说，“放心吧，玄鸟出事的概率很小的。总不可能真的这么倒霉。”

慕青正在研究那隐身牌，闻言回头看了眼李方仪，幽幽地道，“李师兄，还是不要说这种话为好。”

此时玄鸟已经飞了起来，飞得稳稳当当，慕青低下头便能看见山路上吭哧吭哧走路的弟子们。

他们的年纪大多和慕青相差无几，一个个迎着路往上走，朝气蓬勃的样子让慕青想到了以前每次走过小学门口都要感慨这群孩子真有朝气的时候。

就在此时，身下的玄鸟突然一震，慕青立刻抱住了玄鸟的脖子试图稳住自己的身体，然而玄鸟的晃动却越来越剧烈，而且方向也隐隐有偏了的倾向。

“李师兄，李方仪！”慕青立刻叫了起来，“你不是说概率很小吗？！现在是什么情况啊？！”

还现在是什么情况，李方仪一手施法试图稳住玄鸟，一手抓住慕青防止她掉下去，“现在是极其倒霉的情况！”

谁知道那千分之一的概率就被他们给遇上了。

就在此时玄鸟突然鸣叫一声，朝着某个方向直直地砸了下来。

这飞行速度堪比坠机，就在那么短短的几秒钟内，慕青连自己的临终遗言都想好了。

下一刻，李方仪一把将她从玄鸟背上扯了下来，在玄鸟即将撞在地上的时候带着她飞了出去。

……然后，两个人齐齐地滚落在了地面上。

李方仪突然一口老血，“忘了说了，这地方禁用法术，飞行类都会被直接打下来。”

慕青那口血倒是没吐出来，但是也已经在喉咙里打转了，“这和自杀有什么区别？”

身前传来脚步声，慕青艰难地抬起头，只看见一双黑靴停在了他们的面前。

“当然有区别，”段风华半蹲下来，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两个人，“自杀我可以放过你们，找死就不行了。”

慕青：“……”

李方仪：“……”

慕青垂下头，“李师兄你害我。”

李方仪心里凄凄然，旋即就听见段风华对着他说，“我本以为你最近只是懈怠，想着罚你过来带师弟师妹养养心，没想到你志不在此，还是嫌我罚得太轻了。”

“我还以为你是特意陪我来的，我都要感动了，”一边的慕青惊讶地问道，她摇了摇头，“李师兄，你太让我失望了。”

李方仪擦了擦嘴，“谁特意陪你，我又不是有病。”

“别贫嘴了，”段风华一人一只手将他们两个从地上拉了起来，“从现在开始，围着初学堂跑圈，什么时候最后一名弟子上来了，你们什么时候停。”

慕青回想了下刚才上来的时候看到的宛如拉练长队的模样，真心实意地说，“不然我还是自杀吧。”

段风华似笑非笑地说，“想得美。”

她脸上的笑容一收，挥手封住了李方仪的法术，喊，“你们俩都给我滚去跑圈！”

初学堂位于山顶，于是在那一天，所有人都见到了一高一矮一男一女两道身影围着山顶跑来跑去的狼狈场景，并且很快在第二天传遍了玄清宫的弟子内部。

等到最后一名弟子上山之后，慕青已经倒在地上起不来了。

李方仪还能动弹，就是自尊心受挫，自己一个人默默站在角落里，维持着摇摇欲坠的师兄形象。

慕青躺着看天，扭头瞅了他一眼。

可别挽救了，还当自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师兄呢，就算以前是，现在也不是了。

段风华出来将他们两个人叫了进去。

初学堂内，所有的入门弟子都坐在了一起，这是他们第一次上课，一时都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目光灼灼地盯着门口。

慕青来得最晚，于是做在了不起眼的角落里。

本以为这场课还是段风华来教，没想到等了会儿进来的却是李方仪。

四下激动的视线似乎都凝滞了下。

李方仪面无表情地站在前面，“今日由我授课。从灵脉起源讲起。”

嗯，就……有气无力的。

慕青想笑，随即又想到自己也是同样的，就笑不出来了。

李方仪的目光扫过慕青待着的角落，觉得有些腿疼，他立刻别开脸，开始讲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