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马路上灯火通明，车子一路行驶。车里很安静，唯有孙青偶尔几声低低的轻哼。

恰逢红绿灯，孙青喊着口渴，程应递来一瓶水，顾宁一只手扶着孙青的脑袋，伸手接过瓶子，拧开来，喂了孙青喝了几口后，她又安静下来。

顾宁轻轻吁了一口气，忽听程应问：“有没有喝醉？”

顾宁抬眼，程应目光透过后视镜落在她的脸上，顾宁摇了摇头：“我没怎么喝，还好。”

红灯转绿，后半程又是一路静谧。

等车子到了延大宿舍楼下，苏婷早已在楼下等着，顾宁扶着孙青从车上下去，苏婷伸手来接孙青，闻见孙青身上的酒味，苏婷皱了皱眉头：“怎么喝这么多？”

顾宁轻声解释：“她今天心情不太好。”

两人合力把孙青扶到宿舍，将人放在椅子上后，都松了一口气。林琼原本已经睡下，被床下的动静吵醒，掀开床帘问了声：“哎，怎么了？”

顾宁拿着烧水壶去阳台装水：“没事，青青喝醉了，你睡吧。”

等水烧开，又冲了点茶叶，喂孙青喝下后。顾宁同苏婷又将她扶到床上，闲下来时，顾宁后知后觉，刚才匆促间忘了跟程应道谢。

顾宁懊恼地咬着嘴唇，犹豫了会，还是拿出手机，找到他的微信号，向人道个谢。她手指在对话框打了许久，琢磨片刻说词，直到确认说词还算中规中矩，这才把信息发了出去。

顾宁等了会，发现他没回，她将手机放到桌上，拿了睡衣去浴室洗澡。等她洗完澡出来，拿着手机上了床，人躺在被窝里，点亮手机，收到他的回复。

[还这么客气？]

这熟悉的语气，一瞬间让顾宁想起在乌市那天，他送她到酒店门口，绵密的细雨下，他眼角微挑，含着三分笑意问她：“还这么客气？”

顾宁握着手机，唇角微翘。

程应把顾宁送回宿舍后，顺便在附近的小吃店打包了些夜宵回到基地。

巡视室里，灯光大亮。

程应推开玻璃门，里头的两人闻见门口的动静，循声望来。程应走了进去，随手把夜宵放在桌上，他倚着桌沿：“老杨呢”

巧克力打开外卖袋子，给邹游递了一个外卖盒：“茵姐人不舒服，老杨送她去医院了？”

程应又看向邹游：“明天下午不训练，一块去外面吃晚饭，算是欢迎你加入PAM。”

邹游年龄比巧克力还小，刚满十八岁，闻言，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队长，我能进PAM就很高兴了，不用为我特意准备这些。”

程应慢慢直起身子，笑笑说：“这是惯例，巧克力当初进队也有这待遇。”

巧克力啃着翅中，点点头，说：“游游，你别客气了，我当初进队还坑了队长一顿大，你明儿尽管折腾，机不可失，好好珍惜哟。”

邹游拿着竹签，腼腆地笑了笑，不知该说些什么。。

程应指了指桌上的外卖盒子，说：“吃完这些就去休息。”

程应从训练室出来，刚好碰上送郑茵回来的老杨。

老杨道：“队长，你回来了？”

程应点点头，老杨又说：“刚才那个邱茵不大舒服,我......”

程应打断他：“巧克力说过。”

老杨噢了声，抬手指了指前面，说：“那我先回房间了。”

程应回到房间时，他单手脱了上衣，将手机扔在床上，便进了浴室。

冲完澡出来，程应擦着头发，陷在被窝里的手机嗡鸣震动了一声，他低头，从凌乱的被窝里捞出手机，划开一看，是顾宁发来的微信信息。

程应摸过床头柜上的烟盒和打火机，他走到阳台，点了根烟，含在嘴里。他倚着栏杆，腾起的白色烟雾里，他眯着眼，打下了一行字，点击发送。

苏鹤轩给顾宁打电话的时候，顾宁还在被窝里。昨晚的一通折腾，孙青今早倒是神采奕奕，，反到是她病倒了。

喉咙干涩，是她生病的前兆。顾宁上完早上四节课后，囫囵吃了午饭，又吃了颗退烧药，便上床休息。

一觉睡到下午四点，苏鹤轩打来电话时，她人裹在被窝里，意识还是昏沉的，手机贴在耳边，直到那端苏鹤轩问：“宁宁，在听吗？”

顾宁回了神，清了清嗓子，说：“嗯，在听呢。”

“在学校？”

顾宁下意识问：“你在哪儿？”

“宁宁，你也太聪明了，原本想给你个惊喜。”那端苏鹤轩在笑，“在你学校门口呢，出来吧，其余话等会再说。”

顾宁有些讶异，这人不是在大洋彼岸么，怎么就回来了呢。

她拉开帘子，孙青听见动静，从床下看她，神色紧张：“宁宁，你好点了吗？”

顾宁笑了笑：“睡了一觉，发了点汗，好多了。”

孙青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你要是再没好，我就自刎谢罪了。”

顾宁被她逗笑，从衣柜里拿出一套衣服，宽慰她：“青青，我生病和你没关系，每年这几个月，我都得生一次病，都习惯了。”

孙青看了眼她手上的衣服：“你要出去？”

顾宁点点头:“朋友来了。”

顾宁换好衣服时，又同孙青要了个口罩，戴上后，这才出了宿舍。

苏鹤轩大顾宁两岁，两人幼儿园的时候就认识了，家里的长辈也是相识的，算是正儿八经的青梅竹马。顾宁到学校大门时，苏鹤轩就站在车外，冲她挥了挥手。

顾宁上前，声音隔着一层口罩，听上去瓮声瓮气的：“你怎么回国了？”

苏鹤轩抬手指了指她的口罩，眉头微挑：“怎么回事，生病了？”

顾宁：“有点发烧。”

苏鹤轩皱眉：“刚才在电话里怎么不说？”

顾宁兴许觉得戴着口罩说话不方便，她摘了口罩：“没事，我先前吃了退烧药，走吧，要去哪儿？”

苏鹤轩仔细看了她两眼，看她没有什么不适的反应，伸手替她拉开副驾驶车门：“上车？”

顾宁扶着车门，半开玩笑道：“哎，变绅士了。”

“那不能够，毕竟在英国待了三年了，面上功夫总得装一装。”苏鹤轩戏谑道。

两人上了车，苏鹤轩一手掌着方向旁，将两边的窗户摇下一点，这是两人认识多年的默契，顾宁坐车子，总习惯开着窗透风。即便是大夏天，车里冷气开得十足，她也得留一道狭小的缝隙。

苏鹤轩看了顾宁一眼，说：“没人开车有这个习惯吧？除了你哥和我之外？”

顾宁欲点头，又似想起了什么，说：“倒是有那么一个人。”

苏鹤轩：“谁？”

“你不认识。”

苏鹤轩眼里浮上几分笑意，看不大真切，问：“追你的人？”

“不是。”顾宁忙不迭道。

苏鹤轩：“那没人追？不该啊，连我都追的人，不该没人追啊？”

顾宁说：“嗯，你的眼光有问题。”

“伤人一千自损八百，有意思？”

顾宁笑吟吟。

苏鹤轩载着顾宁到新开的一家火锅店，苏鹤轩说：“我记得你喜欢吃这个。”

顾宁：“现在也一样。”

这店挺火的，外面的停车区几乎都被挺满了车，苏鹤轩绕了一圈，才找到一个停车位置。两人下了车，苏鹤轩说：“看来这家店味道应该不错？”

两人进入了店里，这里头还有包厢，苏鹤轩询问她的意见，顾宁知道苏鹤轩是喜静的人，说：“包厢吧。”

苏鹤轩看出她的心思，笑了一笑，没说多余的话。两人由服务员引着，上了楼。

苏鹤轩说了些在英国读书遇到的趣事儿，顾宁弯了弯唇角，直到上了二楼，看到程应，他一手撑栏杆，低眉讲电话，眉眼里透着几分不耐，似乎是洞察到顾宁的视线，他抬眼看来，又看了眼顾宁身边的男人。

苏鹤轩见她停下脚步，俯耳问：“认识？”

顾宁点了下头，正犹豫着要不要打声招呼，程应已经先一步移开了目光。

苏鹤轩提议：“去打声招呼。”

顾宁摇摇头：“算了，他在讲电话。”

苏鹤轩没再劝，临走前，又不动声色看了眼程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