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thy推了推李文轩没反应，通过外设显示器也看到了画面里的李文轩，他正在和自己的父母、妹妹一起坐在客厅里吃饭聊天，李文轩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他原本刻板木然的脸上浮现生动活泼的神采。
他很开心，他也很幸福。
Cathy的耳机里此刻正静默着，相信许言也同时看见了这一幕。C先生在虚拟的网络世界里构建了一个，不，应该是无数个逼真的世界，能够按照用户所需去模拟现实，可以说只要能出得起钱就能无所不能，实现你所有愿望，甚至能将死者复生，或者将生者治愈疾病成为健康的人。
但存在虚拟世界里的“人”还能算真正的“人类”吗？这是一个残酷的伦理问题，从虚拟现实诞生开始就不断存在争议，同时这也是个无法给出准确答案的难题。
许言沉默着，安心也沉默着，不知道过了多久，许言说：“安心，找到c先生了吗？”
安心平静说：“找到了，他就在李佳丽的世界里。”
许言看向屏幕，李文轩家里的门铃响起，李佳丽去开门高兴地将一个穿着灰色西装戴着小礼帽的男子迎了进去。
这是许言第一次“见到”c先生，但在虚拟世界里他的形象完全是可以虚构的，所以眼前屏幕里的他也肯定不是真正的他。
李佳丽一家似乎和c先生很熟，她把c先生介绍给李文轩。李文轩站起来和他握手说：“终于见面了，c先生。”
C先生的下半张脸从帽檐下显露，虽然保养得当，但也能看得出他有一定的年纪，大概四十岁。
“幸会，文轩。”c先生在单人沙发上坐着，对面是李文轩，左手边是李佳丽和李家父母，他对着李文轩说，“感觉怎么样？是不是想要留下？”
李文轩瞄了一眼爸妈和李佳丽，他们好像对c先生说的话没有反应。C先生又补充道，“我不想让他们听见的内容他们是无法听见的。”
李文轩心思动了动，“加密通话？”
“可以这么理解。”c先生交叠双腿舒服地靠在沙发上，继续问：“你想不想和你的爸爸妈妈以及妹妹一起留在这里？”
“他们全都是假象，虽然现实世界对我很残忍，但我还不至于沉迷一个虚拟网络世界。”
“我承认你父母是虚拟建模，但你妹妹拥有真实的思维，她完全具备自我意识，和你在现实世界里见到的别无二致——但她在这里可以治愈疾病变成一个健康的人生活着，这不也是你希望看到的吗？”
李文轩木讷地望向李佳丽。
正靠着父母的李佳丽这时候也看向他，眼睛弯弯地笑着说：“哥哥，我在方舟的生活很快乐很幸福，你也一起来方舟生活好不好，在这里我们可以不死不灭，永远青春，永远没有疾病和痛苦，能随时见到思念的人。”
“佳丽和我爸妈有什么区别？”李文轩别过视线，告诉自己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爸妈、佳丽他们都不在了，他要回归现实不能被c先生继续欺瞒，c先生欺骗了自己，他把佳丽的遗体随意丢弃，他还窃取了佳丽的大脑……
对了，大脑，佳丽的大脑被他带走了，他说佳丽具有自我意识，难道是——
C先生注视着李文轩的表情，满意地说：“我的眼光没错，你的反应速度很快，你有资格加入方舟计划。”
李文轩问：“在现实世界里已经发明出了脑机接口，能通过数据传输将人的意识通过主机展示，甚至能操纵机器设备，霍金在瘫痪后就是利用脑机来实现写作和语言沟通的，但是他当时的设备太简陋，远远达不到现在的科技发展水平……”
他赫然抬头，瞳孔微张，他脑子里的想法非常惊世骇俗，但是却是目前情况最合理的解释：“c先生，你们已经完全实现了脑机能将人的大脑意识完整上传到虚拟网络，成为一个虚拟人类？”
C先生缓缓点头，确认了李文轩的猜测。
他进一步介绍说，目前方舟计划里存在着四种“人类”，第一类，完全的虚拟人。他们可以是根据现实世界里曾经存在过的人类模拟产生的，也可以是完完全全凭空塑造的，李文轩的父母就属于第一类虚拟人。第二类，半虚拟人。他们的大脑被完全上传到数字世界，他们可以自由决定在方舟的外貌、性别、年龄甚至是物种。他们拥有绝对的自我意识，有绝对的自主权，目前李佳丽属于这一类。第三类，参观者。他们在方舟拥有通行权，在现实世界里也同样可以生活，李文轩就是如此。
但第四类c先生却戛然而止，闭口不谈。
李文轩突然问道：“那你呢，你属于哪一类？”
C先生好像料定他会问，摇摇头说：“你不配来问我。”他忽然看向一个方向，目光正好对准并不存在的虚拟世界的“摄像头”，只见他对着屏幕说：“我知道你在看着，我也不怕被你看见，但是你有胆子进入到我的世界和我当面聊聊吗？”
许言和安心看见这一幕，安心的余光瞥向许言，刚刚是c先生在向许言宣战。
许言冷笑反问：“你有胆子在现实世界里和我当面聊聊吗？”
C先生笑笑，“再见，我们很快会见面。”话音一落，屏幕瞬间熄灭。
安心：“和方舟的服务器失去链接，正在重新检索入口。”
许言默许她继续搜索，但她心里清楚刚刚之所以能进入方舟是因为c先生放水故意让她们进去的，如果要等自己去发现方舟世界的存在恐怕要等很久以后了。
呵，C先生根本不屑方舟世界被找到，因为他有自信能应对世界上所有的网络攻击，他也根本不会害怕。方舟世界的呈现是他对许言等人的蔑视，也是对现实世界的蔑视。
他在宣战，和许言、和现实世界宣战。
许言闭上眼睛：“安心，先让李若回来吧。”
安心：“你在动摇。”
许言睁开眼睛：“你在窥视。”
“我在关心你。”安心道，“我们是朋友。”
许言勉强扯起笑容，她的确在动摇。方舟构造的虚拟世界那样梦幻美好，在那里她能重新见到爸爸妈妈，能重新回到原本幸福美满的生活。同时许言将c先生所有的布局事件都串联了起来——他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创造方舟世界而做出的铺垫。
周氏集团几乎能为方舟世界提供资源——金钱、设备、人才……
所以c先生不遗余力地想要通过徐逸、刘之旭、李若等人掌握海市经济命脉，获得方舟运行需要的一切资源。要创造如此庞大规模壮阔的虚拟世界需要用到大量电力和算力，根据这些线索去寻找方舟和c先生的大本营会更容易。
安心：“我让李若小姐回来。”
许言点头。
李若回来后坐在电脑前看刚刚的监控视频，她终于看见了存在自己身体里的另外一个“人”——安心。
许言陪着李若待在地下室，等待她的反应。
过了大概一个小时，李若叹口气，“言言，安心是是人工智能而不是真正的人类？”
许言颔首。
“她为什么会被植入到我的身上？”
“因为你的心脏出现问题，她刚好能帮你修复，你们俩目前是共生共存的关系。”
李若站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心，“我现在是半个人工智能？”
许言：“可以这么认为。”
李若走向她：“这种感觉真的很奇怪，我本来以为自己只是精神分裂，有另外一种人格住在我的身体里，实在没想到会是一个有自我意识的人工智能。”
“我正在想办法将她剥离。”
李若站定在许言的面前，定定地瞧着她：“可是我把和你以前的过往都忘记了，许言，我们以前已经是一对，我怎么能忘记呢。”她在自责，但忘了就是忘了。
许言握住她的手说：“没事，重要的是我们现在还在一起。”
李若靠在她的肩头呢喃：“对不起，我差点伤害了你。”她曾质疑许言甚至帮c先生对付许言，现在懊悔到恨不得剁了自己的手。
许言亲吻了她的脸颊，“你没有真正伤害到我，我没事。”
李若抚上许言的脸，疼惜地说：“让我好好补偿你。”她踮脚吻上许言，双手圈住了许言的脖子，温热的气息在脖间滚热，周遭的温度也在提升，俩人纠缠间都觉得有些燥热。
许言去解李若的纽扣，却摸不到门路，李若噗嗤一笑在她耳畔说“在后面”，说话间她已经自己解开了扣子。
墙上的光影在晃动，期间听见李若哑声道，“你说在方舟的世界里能体验这种快乐吗？”
许言的脸上带着红润的涟漪，有点气喘，“以现在的技术手段要实现恐怕还很难……嘶……”
李若咬了她的肩，吐吐舌头感到很抱歉，捧住许言的脸慰问：“疼不疼？”
许言含笑摇头，继续俯身埋首。
李若扬起脖子：“疼痛也是我们活在现实世界的一种证明，有些疼痛我愿意享受。”
许言闻言，似乎领悟了什么，她让李若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很是后悔发表这段疼痛结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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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4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