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来真的假的啊?”电话里,陈蕉讶然,随即如炮仗一样,“你别耽误人家啊。许愿跟你完全就是两种人,虽然没相处多久,但她身上那股努力的劲儿太猛了,辩论赛你也看到了,人优秀得很,你拿什么配人家啊?你个凭爹妈混日子的,除了张糊弄人的外表就没剩啥优点了。”
谢惊休自动过滤了她最后一句话,歪着头“嗯”了声,眸光被灯光扰得微晃:“我比你了解她,她确实很棒。”
“得了吧你,少开玩笑了,我说真的,你俩不合适。”
谢惊休反问:“谁说不合适的?哪里不合适?”
“举个例子,她一看就是那种从小到大努力学习乖乖听家长话的传说中的别人家的小孩,你呢?”
“你怎么知道她乖乖听家长话?”谢惊休哼笑了声,“乖是什么天大的好事吗?”
玻璃门里,许愿抬头瞧了眼前面的队伍,低下头,手指点击着屏幕,他盲猜,她大概在背单词。
谢惊休很快略过了上一句话,又道:“我高三也很努力啊,你不知道吗?”
陈蕉失语一瞬。
确实。
原本以他的成绩,就只够得上个双非院校,他也不在乎,反正家里养得起他,随便在大学里混个文凭出来,毕业了也能进自家公司。有时父母拿陈蕉激他,恨铁不成钢地唠叨,能不能向表妹学习学习。谢大少爷打着游戏,漫不经心地“嗯嗯嗯”,然后死性不改。
结果高三那一年,他拼了命地学习,每天靠咖啡续着一线命,愣是从百名外超车进了年级前五,考进了盛大,恐怖到陈蕉以为他被夺舍了的程度。
陈蕉缓过神来,反驳:“那你高一高二没少旷课迟到吧?违纪单没少拿吧?”
她最终下了定音,“总之,你配不上人家。而且我觉得她不会喜欢你的,她不是那种以貌取人的人,而你就只剩了个貌。”
谢惊休“哦”了声,尾音拖长了,在夜色中平添几分慵懒:“所以你得帮我啊。”
玻璃门里,队伍排到许愿了,她推了推眼镜,将怀里的东西放在台面上。她好像开口说了什么,距离太远,听不清,也看不清,收银员点点头,从边上抽了个小袋子,递给她。
他瞧着,眉眼一弯,手指搭在裤袋上,有一搭没一搭敲着,嗓音放柔了,漫不经心:“陈小姐,之前你盲目炒股亏了两万块钱,这事我还没跟姨妈讲。”
“你威胁我?”陈蕉咬牙切齿,“那我的本意不是赚钱吗!机构明明说稳赚的!谁知道机构这次判断失误了!”
谢惊休不管她的说辞,叹了一声以表惋惜:“挂了,要打电话给姨妈了。”
“你你你等等等!”陈蕉急了,“别跟我妈讲!她会打死我的!”
“和我有什么关系呢?”许愿付完钱了,正往袋子里装着药品,他凝望着,扬眉,“我挂了?”
“我帮!我帮!”陈蕉立刻大声道,“我帮!”
许愿准备出来了,谢惊休直起身子,唇瓣勾了勾,目光锁着人移动,脸微侧,手机搁置唇边,齿间泄出一声呵,像在故意逗她,仍道:“挂了。”
陈蕉抓耳挠腮:“啊啊啊啊啊——谢惊休你个混蛋!你倒是保证完不说出去再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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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刚刚支出了30.6块,许愿暗灭了屏幕,往口袋里一塞,提着袋子推开门,又是一串清脆响动,许愿抬了眼去找谢惊休,却蓦地瞧见边上有个女生迈着小步,犹豫着朝他走近了。
许愿步子一顿,停在风铃的余音里,不知该不该抬脚走过去,便待在那里观望。
女生穿着短裙,黑色长发散在脑后,化了个淡妆,很清纯的漂亮,几步一回头,许愿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是另两个女生,低声交谈着,举着拳头鼓舞,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谢惊休身上,面上难掩兴奋。
女生受到鼓励,扭回头,呼了口气,几步跑上前,仰脸问他:“你好,能给个联系方式吗?”
谢惊休站在路灯下,刚挂了电话,修长指间捏着手机,闻言从许愿身上挪开视线,落在面前的女生身上。
“不好意思啊。”许愿听见他说,“微信被人盗号了,还没被找回来。”
她觉得耳熟,隔了一会儿,才想起这个借口在陈蕉拒绝人时也听见过,她恍然,只能说不愧是兄妹。
女生有点失落,却仍不死心:“那Q.Q呢?”
许愿默默在心底想,他下一句话应该是不用。
“不用。”
果然是这样。
许愿瞬间觉得有点好笑,又觉得这样不好,便低头抿住唇盖住笑意。
“那手机号呢?”女生倔着问。
她比当时那个男生倔,当时那个男生没问到这一步,陈蕉便也没回答这一问。
许愿低着头看脚尖,胡乱猜测他会回答些什么。
……不会是欠费停机了吧?
她思索了下,还挺有可能的。
许愿听见他一声笑,伴着夜风轻轻抵达她耳边。
“这个啊——”谢惊休拖长了尾音,柳叶眼微微弯着,她悄悄竖起耳朵仔细听。
“那你得问站在药店门口的那位了。”
许愿怔住,蓦地抬眼,却撞进一双眼睛,含着笑意的,灯光流转的,秋波涟漪。
四目相对,她指尖无意识捏紧了塑料袋。
谢惊休慢悠悠从她身上收回视线,挑眉:“听懂了吗?”
女生垂了脑袋,脸涨红了,道歉:“对不起。”
随后转身小跑着离开了。
又有谁进了药店,风铃声作响,像猝不及防的音乐结尾**,又随着玻璃门合上戛然而止。
许愿这才猛地反应过来,他在拿自己当挡箭牌。
谢惊休这才慢慢悠悠从灯杆下朝她走过来,影子伴着脚步慢慢靠近,许愿举了举手上的药袋子,道:“先找个地方坐着吧。”
他的伤口已经不出血了,却仍是一片红,血凝结在表面。
路边有长椅,许愿坐下后,把袋子递给他,谢惊休指尖顿了顿,抬眼瞧她一眼,接过了袋子,打开,里头是一包棉签、一瓶碘伏还有一盒创口贴。
他拧开碘伏瓶子,拆了根棉签出来,伸进瓶内沾了沾,偏头去够伤口,不知是不是伤口位置有些偏的缘故,够了几次棉签也没点在伤口上,又大抵力道没控制好,他疼得“嘶”了声。
许愿在旁边看了半天,望着他消毒消得困难,最终叹了口气,犹豫着开口:“要不然……我帮你吧?”
谢惊休停下动作,把棉签递过去,低声道:“麻烦你了。”
许愿摇摇头,接过了棉签,盯着他胳膊半天,伤口位置不太好,她踌躇着不知道该怎么下手,最后抬眼问他:“你胳膊能抬起来点吗?”
谢惊休“哦”了声,听她的话往上抬了点,就一点,仍旧不好下手。许愿无奈,抿了下唇,最后泄了口气,伸出手指托着他的手肘轻轻往上抬。
她努力避免皮肤接触,尽量仅用指甲盖那块儿去托,但不可避免,仍是触碰到了点,皮肤摩擦着隐约贴在一起,是连体会温度都失败的隐约,存在感却偏偏强得很。
托到合适高度,许愿就飞快松手了,低着头,小心翼翼举着棉签去碰他的伤口,动作很轻,沾着碘伏的棉签冰凉凉的,柔柔点在伤口处,不疼,有点痒。
谢惊休垂着头瞧,许愿的丸子头松散了些许,有几根头发落下来,顺着颈侧滑进衣襟里,她消毒消得认真又仔细,生怕弄疼他一样。
消完了毒,许愿自然而然吹了吹伤口,一口气刚吹完她身子立马一僵,猛地反应过来这不太合适,多少有些逾越。
“抱歉。”她立即道歉。
他似乎笑了声,但太快又太轻,飘散在风中,许愿没太听清,像恍惚中的错觉一样,随即,头顶上那道声音传过来:“没事。”
许愿去药袋子里翻找了下,拆了张创口贴,撕开包装,小心地给他贴上,肩膀一松:“好了。”
她抬头,对上一双眼睛,才发现谢惊休一直盯着她看,不由愣了下。
谢惊休睫毛振了振,往下挪开视线,道:“你头发有点乱了。”
许愿恍悟,摸了摸自己的丸子头,果然,快散架了。
“谢谢啊。”她拆了头发,轻巧地重新挽了个,套上皮筋,又摸了摸,确认没问题了才松手,“那我们现在回学校吧。”
许愿收拾了下长椅上的东西,站起身的那秒,肚子突然叫了一声,清脆。
她定格住,然后听见了他的笑声,这回是真真切切实实在在听见了,从唇间溢出的“噗嗤”一声,很清晰的一声。
尴尬,好尴尬。
她正大脑疯狂运转着要怎么化解这份尴尬,长椅上那人站起了身,微弯腰,平视她,眼底笑意涟漪。
“附近那家面馆,味道真的还不错。”他歪头强调,又问,“可以请你吃面吗?”
灯光下,她迎上他的目光。
谢惊休就这么望着她,光影在他脸上描摹五官,眼角微扬,琥珀色瞳孔沾染笑意。随着弯腰的动作,衣领松松垮垮向下垂着,露出两侧锁骨,深陷处被打下阴影,温润的白,像她腕上那串白菩提。
许愿就这么维持着望着他的的动作,一个想法蓦地从脑子里蹦出来——
怪不得有这么多人跑过来要他联系方式。
实在难以拒绝。
紧接着,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说:“好。”
许愿(被色所迷版)
大家不妨想一想,为什么谢某人擦血的时候够得到伤口,临到消毒贴伤口贴了就够不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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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挡箭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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