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半个多时辰,不远处终于传来一阵略显匆忙的脚步声,紧接着就听到宫女来报,毓娘子终于回昭德殿了。
昭德殿前,一个温婉的女子伫立着,看着殿前的那块镶着鎏金大字的牌匾。心想着她毓灵之后数年怕是要在此荒芜了,一时之间心下涌起的不知是怎样复杂又略带心酸的滋味。
她迎风站了一会儿,女子琉璃般的水眸仿佛会说话,带着三分通透,三份哀怨与迷茫,四分并不浓烈的淡然、从容、洗练和接纳。
平静如水,又温婉纯净如初。
终于,她决心接受这重重的逆境的磨练,眸光中变成了五分的坚强与坚定,五分的淡漠与冰冷。她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般,终于跨进了昭德殿外面的大门。
很快,毓灵穿着一身白色的真丝绸裙,手上提着一篮子的紫色、白色的牡丹花瓣,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入了正殿,她抬眼环顾了一下四周,见那对叔侄都端端正正地坐在殿内喝茶,不知在说些什么,她也不顾鞋子上沾满了的泥土与尘埃,略向两人欠身行了个礼,就打算先回偏殿换身衣裳。
宫女接过她手上的花篮,她擦了擦白嫩的额间的汗水,道:“赵王爷,昭德帝姬,在下先回房间换身干净的衣服再出来,你们二位先继续聊。”
谁知刚转过身,娇俏的女子便被赵王爷拦下了。
“娘子且慢,我跟帝姬已经聊完了,这半盏茶的功夫就等你回来呢,”赵澜之恨不得赶紧把人揽进怀里,但又顾忌着擎兰帝姬在场,不好在孩童面前有太过亲昵之状,只好忍耐着,又道,“我这几日棋瘾犯了,方城主的棋艺总是那样稳定发挥,一次两次还好,跟他对弈久了,难免就熟悉了他的套路,也就愈发没有意思了,不若,毓娘子陪我再下几盘。”
“我就不明白了,方城主的棋艺可谓出神入化,您与他对弈,难道还没有棋逢对手、相见恨晚的感觉?王爷怎会生出这等错觉,认为我的棋艺比方城主更能带给您挑战性?”毓灵忍不住拆穿他。
赵王爷仍旧嘴硬:“你棋艺不精,反倒没有生出惯有的套路,应对千变万化的棋局时的反应自然就真实许多,也就是无招胜有招嘛。”
“行,为了这句‘无招胜有招’,我今日就奉陪到底了。”毓灵挽了挽用银丝勾勒出祥云状图案的袖口。
“还烦请昭德帝姬命令宫女在大堂摆好棋盘,汝如若感兴趣,还可在一旁观战。”赵澜之放下折扇,心中也斗志满满。
帝姬缩了下脖子,她三叔这么久没见到毓娘子了,若她再在这里当电灯泡,也未免太过不识趣了,于是孩童叫来宫女摆好棋盘,又命人给二人各自上了一杯热腾腾的清茗,随后又吩咐了后厨赶紧去提前准备好午膳,继而便借故去花圃扑蝴蝶去了。
赵澜之率先坐在摆放着黑子的那一边的座位,毓灵随后在对面落座,她手执白子,在棋盘的正中央落子。
男人手中的黑子几乎在白子落盘的下一秒就随之而落。
两人厮杀了一个时辰,泡好的热茶都几乎放凉了还无人去动那茶杯。
赵澜之凝神贯注,又是一个黑子落下,对白子形成了新一轮的重重包围,他咧嘴爽朗一笑:“哈哈!这一局看来是我赢了。”
棋盘中几乎被黑子覆盖,仅剩几枚零星的白子四处散落,男人的最后一枚黑子落下,棋盘中已无可再落子之处。胜负已成定局。
毓灵脸上也不见半分懊恼的神色,很坦然地把白子与黑子分别放回两侧的青釉质地的棋罐里。
“怎么样?再来一局吗?”女子喝了一口茶,淡淡地问道。
反正,赵王爷来找她只是打发无聊时光的,那她就只能尽力发挥自己“解闷儿”的功用了。
“先歇半个时辰,尝尝昭德帝姬方才命人送来的糕点。”
女子的心绪果然瞬间就被甜香的马蹄糕牵引走了,她用银箸夹起几块半透明的糕点,迫不及待地品尝了起来,入口软滑、馨甜。
门外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急雨至,如同在大地的鼓面上敲打着响鼓。
大殿外的高大、古老的松柏一棵棵矗立着,直指天空。因这突然而至的急雨,远处的梧桐树叶都由青葱被染成了更为深沉的墨绿色,仿佛一同被浸润在了这场酣畅淋漓而又短暂的急雨中,二者又一同被渲染进天地间这一副朦胧的、纯天然的水墨烟雨画中。
此情此景,配上正在殿内悠哉享用美食的二人,可谓是美也,乐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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