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终于到了满庭芳,盛景行取了玉牌给她,自己大摇大摆地进了后院。
“拿着这个去找月茶娘子要壶好酒来,本王在后院等你。”
自己是要去看盐的呀,那才是大事,这殿下大白天的喝什么酒呢,真是的,位高一级压死人。
不过月茶娘子在哪呢?不是说花神姑娘们的手艺在明年出场之前是谁也见不到的么,回头看着那个逍遥富贵的身影,又看看自己手中冰凉沁润的玉牌,刻着一个“行”。
“不行!不行不行,这才过了几天又来找我要酒,我这可是为明年的百花宴酿的,不给了不给了。”
月茶姑娘一身红衣,两只手中各自抱了一坛酒,头也不回的拒绝了。
贺元棠原以为这位叫做月茶的姑娘也整日住在后院,没想到她就在三楼,自己先前只来过甲字雅间,倒是没发现连廊处有几间小屋。
“哦!你是小棠妹子?那日蟹行派人闹事的时候我见过你。”
放下手中的酒坛,月茶拍拍手,撑着腰看向她,是个灵巧的姑娘,不过在那个节点来满庭芳,可是要做哪个月出场的花神姑娘?
“月茶姐姐,我拿不到酒怎么向殿下交代呀。”她佯装苦恼,左右扣着自己的手指,本就是殿下不按楼里的规矩无理取闹,若是酒都被他喝光了,明年姐姐该拿什么展示呢,不如快些放自己去厨房里看看盐是怎么回事。
月茶在架上摆弄着各式的酒坛、瓷瓶,调了一个白玉的瓶子给她:
“把这个给殿下吧,就说是我说的,殿下整日饮酒身子不好,喝点药酒泡一泡。”
药酒?她好奇地凑近闻了闻,这是...?
她抬头,对上月茶满意自信的笑眼。
“去吧快去吧。”
将信将疑地,贺元棠还是拿着酒瓶走了,刚出门,看见几名小厮在搬运一块巨大的绣屏,上面绣着一位披着红色斗篷,在雪中吹笛的女子,边上还绣了一行清隽的字:
“晨起未梳妆,一枝疏影香...”
月茶忙跑来捂住了她的嘴:“嘘,别念出来。”
点点头,表示自己绝对不会说出去,她问月茶这是何物,要搬到哪里去。
“翻过年去,就到了月梅姑娘出场的时候了,这块绣屏可是特意为她绣的,怎么样,传神吧!”二人站在连廊上,看着小厮们小心翼翼地搬动着绣屏。这三楼雅间只在晚间开放,少有人来。
“每位姑娘都有吗?是谁绣的呀?可是我也没见过月梅姑娘,只知道这绣得极为精巧,也没细看,不知道有多像、多传神。”
其实月茶来满庭芳这些年,也未见过几次月梅姑娘,只知她从北方而来,有一只紫笛,吹之如闻凤鸣。
“绣屏上的画和字是月荷姑娘先作,再由月丹姑娘绣上去。你若是好奇,改日得空了去后院问她们便是。”
月丹、月荷两位姑娘该是五月和六月出场的牡丹花、荷花“花神”,这样说来她们的技艺就是绣艺和书画了,真想知道阿兰姐姐的绣屏是什么样的,上面又写着什么呢,会不会是“昆山玉碎、芙蓉泣露”之类的诗句?
月茶指着连廊对面的房间道:“那扇门里是我的好友月仙的茶室,若是渴了,就到里面和她讨杯茶喝。”
贺元棠点点头,其实她快要分不清谁是谁了,真真是好多人呀。
坏了,真把殿下给忘记了,快些去后院找找,不过殿下也没说他在哪里等着自己。她想了想,或许是在他平日歇息的屋子?
月茶说,“绕过假山,往北走过三个院子,左边的第一间便是宁王殿下常住的地方”。绕过假山...往北走一个、两个、三个院子,左手...
盛景行果然躺在院中,烧着火炉,面朝难得出现的太阳,颇为悠闲。
“殿下真是雅兴,不嫌外头冷。”
睁开一只眼,瞧见她手里的白釉瓷瓶,盛景行起身取了个小碗倒水,将酒瓶置于水中温热。
“你去何处了,让本王好等。”
“月茶姐姐说殿下身子不好,只给我了这瓶什么药酒,让殿下补补。”
盛景行挑眉,无奈道:“也罢也罢。”
她转身要走,又被叫住。
“殿下不是说好了,民女得去厨房看盐么,这午饭也还未用呢,就要到下午上工的时候了。”
其实莫说午膳,她似乎起床后就没吃什么东西。也就是在宫中喝了两杯官家赐的茶罢了。好在自己是在厨房里做事,可以去找些吃食垫垫肚子。
陆伯之此时打着哈欠走进了院子,嘟囔着盛景行非叫他这时来满庭芳作甚。睁开眼发现贺小娘子与宁大殿下正在亭子里说话呢,顿时不困了,三两步跑到亭前,凑着耳朵听。
“要看盐不如找个行家同你一道去,”盛景行眼神看向只有半边脸露出柱子的人,“三司使陆大人家的公子,从小见的盐比美人都多吧。”
陆伯之转过脸来,否认道:“还是美人多些。”指指贺元棠,指指盛景行,又指了指地面,对着盛景行眨了眨眼。
“你俩在这干嘛呢?”
提起温热的酒瓶斟了一杯,递到陆伯之面前,盛景行道:“喝酒呢,月茶娘子特意为你准备的好酒。”
“多谢多谢!”陆伯之双手接过一饮而尽,温酒入喉,暖意遍身,甚是舒适,“好酒,月茶娘子酿的那都是上好的酒。”
二人走后,盛景行起身活动着筋骨,往屋内走去。
“殿下,不与他们同去吗?”长卿在亭子里烧炉子,探出头来问道。
“不去不去,今儿起得太早,困了。”
院里的树梢偶尔传来几声鸟叫,似乎都在享受着今日的暖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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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中,众人已经对陆公子的到来见怪不怪了,这人好吃,从前来满庭芳也总爱钻到厨房来,有时候对厨子们的技术指点一二,有时提着新鲜的好肉来。
陆公子这样爱吃,怎么不在府中厨房,而要跑到满庭芳来。
“陆老头子每次都会板着脸说什么‘君子远庖厨’,哪允许我在府里闹腾。”他故意沉下脸来,端着声音说着,学得像模像样,不知道陆大人是不是就如这副模样。
各自取出几种楼中的盐,在桌上一字排开,有盐市买的官盐池盐,也有特供的淮盐吴盐。原先在家中吴盐便宜、质好,所用皆吴盐,每月有人送来,自己也便没关注过。
今日并排而置,与陆伯之一盏一盏的看过,才发现果然有些不同。
“北方的盐大多是湖盐池盐,晒盐时多有杂质混入,纯度稍低一些。淮盐吴盐大多是蒸煮海水而来,品质更为上乘,你看这就要细、白一些。”
陆伯之指着一种盐说道,不过这楼中所谓特供的吴盐,纯度也比自己见过的要差上一些,各捻了一些放进嘴里尝了尝,他更坚信自己的想法,问道:“这些吴盐是特供来的?”
贺元棠点点头,她只知道是坊中管什么盐铁的地方送来的,具体的事可能还得问三叔或是苏掌柜。
陆伯之似是想到了些什么,让她先安下心来做别的事情,吴盐一事交给他和盛景行就好。
他们一人是皇亲贵胄宁王殿下,一人是三司家的陆公子,办法该是比自己多。她还想问些什么,就看到陆伯之拿着两个锦囊,将盐分别倒了进去,装着走了。
小陆公子怎么也来抢她的活了,这两人难怪玩在一起。
“咕~”
肚子叫了一声。
好饿。自己似乎又忘记吃饭了,贺元棠在厨房里随意的找了些东西吃,就到了午后客人来的时辰。
“两份碧螺虾仁——”阿福跑来传菜,“小棠,你怎的还在外头抓螃蟹?厨房的茶叶好像不多了,你做完这几份虾仁记得去拿呀。”
“小棠,你早上去哪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小棠,过几日便要过年了,苏掌柜说要给我们做新衣裳。”
“小棠?”
她看见到处都是螃蟹,螃蟹们开口对自己说话,一只又一只的螃蟹从四面八方爬来,叫她的名字。
贺元棠猛地坐起来,才发现坐在自己的床上,四周静谧,只有淡淡的月光从窗外映入。
风将窗户吹开了一条缝,有些寒冷,今夜宫中宴会,自己贪杯多喝了几盏。后来是怎么回来的,怎么到床上睡着的?脑袋真像被螃蟹夹了般疼,发生了何事一点也想不起来。
前些日子从宫中受赏回来,与陆伯之找出楼中吴盐不够精纯,而送盐之人非说是厨房存放不当导致各类盐相混,再想深究时,陆府的管事来将陆伯之带走了,直到宫宴再未见过。
揉了揉脑袋,她起身关窗,却又在此时,见到屋檐上掠过的熟悉身影。睁大了眼睛想看清时,人早没了影。
哪会有这么巧的事都让自己碰上,许是今夜喝多了酒,头昏眼花了。步伐十分沉重,她又坐回床上,倒下便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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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院里,从宫宴回来的盛景行,此刻同样坐在床上,辗转反侧。
呜呜呜不好意思读者们,小江最近有好几门考试,我的脑袋也晕晕的,如果有哪里写的不清楚一定告诉我呀[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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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应天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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