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穗最近愈发喜欢往定国侯府来,用过早膳来,用过晚膳回。
午膳之前的时间属于苏凝,午膳之后的时间……苏凝也不知她去了哪里。
“姑娘,殿下去找世子了。”苏凝不知,柳叶却是个知心知肺的,没等苏凝要她去查,她早早就掌握了凤穗的去向。
苏凝分线的动作一听,百思不得其解:“殿下没让大哥滚吗?”
“啊!”柳叶不知其中缘由,愣愣的瞧着苏凝,无比认真的询问:“殿下为何要让世子滚?奴婢瞧他们二人相处的挺好的呀!”
挺好的?
苏凝点了点眉心,她觉着自个儿不认识这三个字了。
等她问了路去找凤穗时,看到荷花旁二人相处模式,她默默地后退,没再打扰。
是因为佛经滚,也是因着佛经关系好!
苏凝神色麻木的带着柳叶往外走,走出侯府,上了马车,柳叶问她要去哪里时,她才惊醒:“去找世子呀。”
凤郁苏最近很忙,忙的没时间来找苏凝。
苏凝也忙,忙着绣嫁衣,也没什么时间去见他。
掐指一算,二人上次见面……还是昨儿早上呢!
*
“世子,郡主来了。”赵言佩刀走进来,拱手禀告:“属下告诉郡主您眼下忙着,郡主去后院等着了。”
凤郁苏点头,抬眉轻飘飘的看着顾苇河。
顾苇河淡笑投降,“秦琛的事情我再理理。”
他顿了下,挑眉揶揄,“不过,今儿我怕是等不到世子了。”
凤郁苏没端着,大方承认:“太子被废有他的手笔,六皇子暂时不能动他。之前你给六皇子的罪证……你手上还留有其他的吗?”
顾苇河眉心一跳,“你怕六皇子会留下他?”
“是块肥肉,谁都会惦记。”凤郁苏意有所指。
秦琛的确有错,且他暗地里做的那些勾当早已寻了证据呈递给六皇子。
如今的六皇子,一枝独秀,他若以此为把柄拿捏秦琛为他做事,也不是不可能。
顾苇河敛了笑容,轻轻蹙眉,“他与你关系不错,明知秦妤妍和秦琛曾对你和千阳郡主下手,未必会留着秦琛。”
凤郁苏勾唇,眼含讥讽,他没再多说,转身回了后院。
凤纤住的是之前苏凝的院子,王爷和王妃住在正院。
凤郁苏的院子也在后院,但他偏安一隅,名为孤觞院,周遭都是景致,有假山,有小湖,还有四景。
苏凝百无聊赖的趴在桌面上,撅唇看着无人走动的院子:“柳叶,你给赵言传话了吗?”
“咱们进府时赵言就瞧见了,奴婢看着他去给世子递话的。姑娘,您先喝碗莲子羹,奴婢去找人弄个小船,咱们去采摘莲蓬。“
苏凝撑着头,懒洋洋的抬眉:“不用去。世子会准备好的,才不用我自己去呢。”
说着,柳叶就见苏凝起了身,在院子里四处走动。
她看着简单大气的院子,满意点头:“小柳叶,你去将院子里的人聚起来。”
柳叶一愣:“姑娘,咱们眼下不是王府中人,奴婢就算去叫,他们也不会听我的呀。”
“你去。”苏凝很有信心,“王府其他人动不得,但孤觞院的人绝对会听。”
柳叶揣着担忧去了,让她没想到的是,她只说了一句郡主在院子里等着,众人都歇了手上的活,一个个全聚在了院中。
“今儿叫大家来,是为了院中之事。”苏凝敲了敲肩膀,柳叶立刻上前,“世子的院子很大,四周连着的都是景致。可未免也太荒芜了些。院中摆设少,与周围格格不入。我瞧着,可以将外头那活水引进来,挖一道小沟渠,周围摆上光滑的小石子。而后再将这正厅也重新修整修整。”
赵言跟着凤郁苏进来时,正好听到苏凝在吩咐这吩咐那。
他忍不住道:“世子,郡主这是要将您的院子推倒重建吗?”
这要改,那也要改,可不得全推了?
折扇轻轻摇曳,凤郁苏长身玉立,靠在月亮拱门前,眼神含笑,温润如玉的落在苏凝身上。
此时的苏凝,带着下人来回走动,小脸儿红润,额头冒着细汗,容光焕发,愈发明艳动人。
有人看见了凤郁苏,众人行了礼。
凤郁苏面色淡然的走进,“阿凝是在提前布置新房?”
苏凝俏皮的眨了眨眼,“对呀!日后咱们要住在这里,我得好好布置它。世子,我让人画了图纸,您快来瞧瞧。”
图纸很大,铺了整整一张桌子,孤觞院全景全貌跃然纸上,大到一厅一房,小到一花一草。
凤郁苏看着上头新隔出来的几间屋子:“院中房间不少,为何要在正屋旁再隔出几间?”
“给孩子们住的呀。”苏凝头也不回,“咱们成亲后肯定要有孩子,我先留个两间……”
凤郁苏捏着眉心,“没想到阿凝竟然这般着急嫁给我,连孩子的事儿都考虑的如此周全。”
闻言,苏凝轻声叹气,抚着他微微蹙起的眉心,“谁让世子如今的家当全在我手上呢,我可不得考虑起来?”
“什么?”一道含着怒气的声音在院中炸开。
紧接着,永王妃大步走进来,带起一阵风。
她怒瞪着凤郁苏,指着他大骂不孝:“你将赚钱的铺子和银子全交给苏凝了?天底下竟有你这种不孝的儿子!爹娘还在日日吃苦,在被人看不起,都道等媳妇进了门,我和你爹就会被虐待。现在外头那些人全都在看王府的笑话,你竟然还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苏凝!”
永王府抚着胸口,怒意上了脸,她厌恶的对着苏凝道:“把东西全交出来。你还不是王府世子妃,还没嫁进来,你有什么理由拿这些东西?不要脸的玩意儿……”
“到底是谁不要脸?”凤郁苏眉间郁色浓重,眼神凛冽冰冷,“我嫌管着烦,全交给阿凝有何不可?”
“你不怕她拿着这些东西嫁给旁人?”
凤郁苏:“我倒更怕到了您手中,短短一年便什么都不剩。”
“你!”永王妃那股子怒意因着这话,心虚的迅速消散,“我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怎可能会做出此等事来?郁苏,这几个月热,府上添了好些冰,这每月的支出也在上涨,我瞧着,月银也得多一些了。”
哦,原来又是来要银子的。
苏凝摸了摸袖口里的银票。
她今日过来,的确是来送银子的。
自从凤郁苏将他的家当全数交给她,每月给王府的嚼用自然也得从她手上出。
“涨多少?”凤郁苏摇着扇子给苏凝去热。
苏凝满足的眯起了眼睛,轻轻靠在他身边。
“三千两。”永王妃抿了抿唇,道。
凤郁苏嗤笑,勾着苏凝的肩膀让她站直,“阿凝,你今儿带了多少?”
“三百两啊。”苏凝掏出三张银票,在空气中抖了抖,“每月都这个数,这个月我也没多带诶。”
永王妃咬牙切齿,心里恨极了苏凝此刻无辜的神色。
她之前根本不知凤郁苏早已将银两交给苏凝,若知晓,她必定全力反对!
“阿凝。”永王妃闭了闭眼睛,僵硬的放软语气:“你知道我素爱头面,昨儿在铺子里看到一套不错的玉石头面,打算买了来给纤儿当嫁妆。你的亲事定了,纤儿的还没定,我便想着嫁妆多一些,纤儿日后也能嫁的好一些。”
“呀!”闻言,苏凝轻呼,不解:“一月前我便听说有人上门提亲,王妃不满意那人吗?”
永王妃不屑撇嘴,“顾苇河不过是个小小的五品官员,怎么配得上纤儿?他若想娶纤儿,等坐上三品的位子再说吧。”
官员政绩三年一考核,定了优才有可能往上升。
从正五品爬到正三品……
永王妃这是找了个理由,她没打算让凤纤嫁给顾苇河。
于她而言,凤纤是她最后的希望。
“姐姐是凤姓,在这京中勋爵之家大多与永王府沾亲带故,王妃可有看重的?”
永王妃面色一僵。
她就是没看重的,所以凤纤的亲事才迟迟没落定。
“阿凝,今儿咱们说的是月银的事儿。”永王妃不欲多说凤纤亲事。
苏凝若有所思,“王妃,不是我不给,只是我虽收了世子的礼,可也不得不听世子的话。咱们说好的,日后成了亲,家中大事都听世子的。”
“月银不过是小事。”永王妃干笑。
“怎么会?”苏凝不赞同的道,“涉及到银子的,无有小事,全是大事。”
永王妃:“……”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眼神变了又变,自知今儿讨不到好处,只能拎着三百两银子带着满腔怒火回了正院。
柳烟蝶早早的等在正院,瞧见永王妃走路生风,就知没讨到好。
她怯怯的道:“姑姑消消气。”
永王妃端起茶杯砸在地上,“混账!”
柳烟蝶双腿一软,“姑姑,您……”
永王妃重重喘息,将孤觞院的事儿重新说了一遍,而后道:“白眼狼,养了这么久都养不熟。”
“姑姑,郡主如今有了封号,身份比在王府时还要高一层。她要改,您就让她改。”柳烟蝶重新倒了杯茶,递给永王妃,“等她嫁进来,您是她的婆婆,早晚请安立规矩,还不是您一句话的事儿?”
永王妃面色稍冀,喝了口碧螺春,心口也顺了一些:“你最近说的话倒是清楚。”
柳烟蝶顺杆子往上爬,“蝶儿在京中只有姑姑一个亲人,自然万事都得以姑姑为先。孤觞院要改,那就改。依郡主的脾气,成了亲若是不舒坦,未必不会搬出去住。她要搬,世子肯定也会跟着搬。等他们搬了出去,那孤觞院可不就是王府的?到时,纤姐姐可以从那出嫁。”
永王妃眉眼微动,觉着柳烟蝶说的有理,她的神色变好了一些:“之前说的那门亲事你可愿意?顾苇河如今官虽不高,但他是当年状元,年纪轻,人又长得标志,前途远得很,你嫁过去,过个二三十年,未必不能得一个诰命夫人。”
柳烟蝶含羞带怯的低头,声如蚊吟:“多谢姑姑为蝶儿考虑,一切都听您的。”
永王妃摸着茶杯,愈发满意了。
顾苇河想娶她的女儿,自是不行,她可不乐意。
但配柳烟蝶,还是配得上的!
二三十年得一个诰命夫人,却未必能得到……这样的人家,不适合她的纤儿!
*
苏凝拍了拍手,姣好的面容在日色下愈发剔透,她擦了擦额间的汗:“咱们去看图纸。”
凤郁苏的院子很大,很空。
按照苏凝的意思,可以将里头空闲的地方全给填满,有些地方增加屋子,有些地方就种些花草树木,再在月亮拱门处种上一大片的竹林,夏日也可在里头乘凉。
“世子?”苏凝说完,看着被改的面目全非的图纸,她重新抽了一张,“您还有没有意见?”
凤郁苏回过神,“唰的”一下展开扇子,他勾着眼尾,轻挑:“有。”
苏凝一愣,“你是不喜欢屋子太多吗?还是不喜欢竹林呀!或者是不喜欢我种太多花啦……”
“都不是。”凤郁苏轻摇着折扇,杯盖拂去茶叶沫子,他的声音中带着笑意:“阿凝,你对我的院子大肆改张,若要在成亲前改好,必得从这几日就开工。”
苏凝点头。
凤郁苏起身,长腿逼近,他笑了笑:“那……我住哪里?”
这倒是疏忽了。
苏凝抿了抿唇,“世子有想去的地方?您名下的宅子可不少呢。随便找一个……”
“不去。”凤郁苏拒绝,“太远,不方便。”
苏凝细想了下,“去我的宅子住呀!我那宅子地理位置非常好的。”
凤郁苏挑眉,顺着苏凝的话勾了勾唇,嗓音低了低,蛊惑的很:“你是在邀请我与你日夜同待一处吗?阿凝,我很矜持的。”
苏凝猛的将扇子盖在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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