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想不想试试?
问完这个问题于德就后悔了,他怎么能让殿下去蹴鞠呢?冰上蹴鞠要脚着冰刀,一不小心就可能伤到,太子殿下乃万金之躯,若是伤到那可不是小事。
他又忙开口:“蹴鞠场上人多手杂,殿下若是不喜欢……”
“试试也不是不可以。”凤殷竟直接从石凳上站了起来,“过去看看。”于德是拦也拦不住。
于德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巴掌,他真是脑子进水了,怎么能给太子殿下提这么危险建议!太子殿下若出了什么差错,他就是十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他继续劝着:“殿下还未玩过冰上蹴鞠,明日找上几个人训一训再赛不迟。”
凤殷摇头:“冰上蹴鞠孤还是懂一些的。”上一世他被流放到北疆,北疆正是极寒之地,冰上蹴鞠颇为流行,他也跟着学了些,虽已隔了很久,还是记得如何踢的,今日正好趁这个机会活动活动筋骨。
凤殷也看出他的担忧,道:“孤若没这个把握也不会上场,你不用这么担心,在场下看着就好。”
此时正值中场歇息,凤殷走到冰场边上,球恰好滚到脚边,他顺势将球踩在脚下:“孤上场踢上几场如何?”
来捡球的聂铎顺着脚往上看去,看到凤殷的脸略显惊讶,他没想到凤殷会出现在这里。
太子殿下要上场蹴鞠?他面露难色,球可是不长眼的,他们都脚着冰刀,伤到太子殿下那可是要见血的。
他便要出言阻止,凤殷却已经脱下外袍丢给身旁的小太监,穿上冰鞋上了球场。
“太子殿下!”聂铎急忙跟上。
凤殷扫视全场,指着一人道:“你下来,孤上场。”他方才观战便发现此人球技最差,若他踢得好些也不至于让聂铎连进两球。他要将此人换下来,和聂铎比比到底谁更厉害。
这人不敢违抗凤殷的命令,低着头下了场。
凤殷带上护具上了冰面,聂铎紧跟其后,他从未见过也从未听闻过太子殿下会冰上蹴鞠,生怕他摔着。
而凤殷用行动证明了他的担心是多余的。
只见凤殷一个转身便从聂铎的保护圈中滑了出去,身形稳当,身姿飘逸,漂亮得一时让人迷了眼。聂铎亦是愣了一下。
简单的适应后,凤殷对休息的众人道:“休息好了吗?好了便开始吧。”他穿的是日常方便行动的衣服,袖口领口都是收住的,即便是冰上蹴鞠也没有不便,无需再换衣服。
这……场上这些人面面相觑,不知该怎么办,最后都看向聂铎,在场的羽行军中聂铎职位最高,还是要他拿主意。
凤殷察觉到他们的动作,道:“难道孤命令不动你们,还要看聂铎的意思吗?”
二十多人诚惶诚恐,忙说不是,也不敢再磨蹭,低头开始着手准备比赛。
凤殷对着场中喊道:“不要顾及孤,全力踢即可。若是踢得好,孤有赏。”说着滑入他属的那一队。
聂铎属于另一队,没说话,但入了队。
二人面面相对,一声令下,比赛开始。
虽然凤殷说了全力踢不要顾及他,可羽行军这些人又不是傻子,若真的放开踢伤到了太子,他们一个也跑不了,所以踢的时候都有所收敛,只是互相配合的好一般人瞧不出来。
不一会球便落到凤殷脚上,聂铎带头将他拦住,形成坚固的人墙。
这个阵型要进球并不容易,凤殷正想着该如何突破,人形墙突然出现一道缝,他想也未想便挤着缝冲了过去,一脚踢中,进球。
霎时全场欢呼,震耳欲聋,不远处的于德也在场外大喊助威。
然而凤殷自己却没有任何笑意,甚至眉头微微蹙起不太高兴。
他察觉到了,即便很不明显,他还是察觉到了,他之所以能进球,是因为这些人故意让着他,根本就没使出真本事。
他好不容易升起的那点兴奋、期待,瞬间化为乌有,这……这些人……!
他想发火可也不知自己气什么,只是再没了踢下去的心思。
脚下的藤球被踢到离他最近的一人脚下,他的喉结缓缓滚动,最后深呼了口气道:“都踢得都不错,每人赏一块金饼。”
说罢转身退了场,撇了眼方才被他叫下来的那人:“怎么?还不快上去!”
这人立马反应过来,对凤殷行过一礼,匆匆上场。
凤殷脱下冰鞋,摘下护具,回东宫。
于德急忙跟上,边走边道:“太子殿下蹴鞠技艺如此好,怎么不多玩会?您还有什么想玩的,奴才去给您弄。”
凤殷只淡淡道:“不必了。”玩其他的估计也是一样扫兴。
他怎能忘了他现在已掌握实权受父皇信任,不是前世那个只有虚名的太子了,这些人都怕他。
他心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道:“孤在只会扫他们的兴,便不待着惹人嫌了。”这些人陪他踢球憋屈,他被让球也憋屈,何必继续待着双方都不痛快呢?
回东宫后他也没什么事情可做,便在书房里随意翻翻书。
书房门半开着,没多久房门外传来于德的声音:“太子殿下,聂统领求见。”
听到的聂铎的名字,凤殷眉头蹙起,方才在球场后就属聂铎让他让得最明显,他不来也罢,他一来凤殷那无处可撒的火突然就起来了。
他啪地一声合上书,冷声道:“他这是替属下来领赏了,人便不必领进来了,把赏赐拿给他,人打发走吧。”他现在是见都不想见聂铎。
于德还未回话,聂铎便从他身后走了出来,手上还拿着一只球,隔着虚掩的门道:“卑职不是来为他们领赏的,是来向太子殿下赔罪的。”
他微低着头,道:“冰上蹴鞠极易受伤,羽行军众人也是担心伤了太子殿下,所以才有所顾忌,并非故意谦让太子殿下,还望殿下见谅。”
踢进那一球后,他便察觉到凤殷情绪的变化,知道他定是看出场上的人都在让着他,心有不快,所以待凤殷下场后他也下来了,跟着到了东宫。
凤殷没有回应,不知情绪如何,他又接着道:“殿下若对蹴鞠有兴趣,卑职愿相陪,直到您尽兴。羽行军的训练场有一块冰上蹴鞠场地,不知殿下是否愿意前去?”
凤殷深呼了口气,他倒也没有特别生气,只是有一点不舒坦罢了。他也明白那些羽行军的顾忌,若是伤到了他,即便自己不计较父皇也不会不在意,他们也是无奈之举。
聂铎这番话下来他的那点不快也烟消云散了。他倒是第一次知道聂铎这般会哄人。
他推开书房门走了出来:“聂统领可说话算话?这次可不能再让着孤了。”
聂铎知道他这是消气了,松了口气:“卑职定尽全力。”
“好!”凤殷又来了兴致,吩咐于德,“你把赏赐都给他们送过去,顺便给聂统领的赏赐也派人送到府上。”
于德应了声是,转头笑着对聂铎道:“太子殿下早就吩咐奴才给聂统领准备了赏赐,还有殿下特地挑选的,聂统领定会喜欢。”
“还有不少女子用的珠钗首饰呢!”东西是给谁的自不用明说。
聂铎的笑还未展开便僵住了。
凤殷也有些不好意思,尴尬解释:“都是父皇刚赏的,孤宫里没人用,便给各家分了些。”他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父皇赏的太多了,他念及聂府有女眷,所以嘱咐于德选了些珠钗首饰,哪想于德想多了。
他瞥了于德一眼:“还不快去办事,在这里杵着做什么!”
“是是是。”于德笑着跑开了,心道太子殿下方才还是一副不悦之相,这一会就笑开了,还是聂统领有办法。
看着他走远凤殷轻叹口气,回首对聂铎道:“聂统领便在前带路吧。”
“是。”聂铎垂手走在凤殷一侧。
走到院中还未出东宫大门,凤殷突然止步,似是想起来什么道:“聂统领暂且等等,孤去去就回。”他身上还穿着方才的衣服,虽也轻便,但还是换上蹴鞠的专用服更好。
聂铎安静地在院中等着,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凤殷回来了,在看到凤殷的那一刹那,他眼中闪出惊讶的光芒。
蹴鞠衣的衣领是圆的,袖子和裤腿都略短,将凤殷的脖颈以及脚踝手腕完全露出,衬出他别样的风格。
是什么感觉呢?聂铎脑海里突然蹦出一个词,对!朝气!是朝气!是属于十几岁年轻孩子的朝气,是他之前十几年从未在凤殷身上看到过的!
此时的凤殷是青春的,是散发着蓬勃生机的,让他惊喜,让他兴奋。他的心随之而动。
他从小就坚定了要守护凤殷的想法,但他从未想过要守护一个怎样的凤殷,也不明白怎样的凤殷是快乐的、是他所期待的。
多年来他也未认真想过这个问题,这一刻他忽然就明白了。
他想要的凤殷就是这样简单的、快乐的、带着生生朝气的,和那晚的孤独、暮气、行将就木,截然相反。
“太子殿下。”他叫了一声。
凤殷疑惑地看向他,以为他有话要说,然而等了一会并未等到他开口。他现在满心都是要和聂铎冰上蹴鞠,也没时间追究这个,便道:“聂统领带路吧。”
聂铎也未再多说,嗯了一声继续带路。
蹴鞠和冰上蹴鞠一直都是羽行军的操练方式之一,蹴鞠场地也修的极好,装备比今日临时设的比赛场地齐全多了。
今日并不是操练日,训练场除了他们二人并无他人,自然也无裁判,只凭二人各自记着对抗与进球。
聂铎为凤殷穿上冰鞋及身上护具后,二人的冰上蹴鞠比赛正式开始。
二人各守一个球门,互守互攻,也未约定时间,只看感觉,谁踢进的多便算谁赢。
今日之前,聂铎从未听闻过凤殷会冰上蹴鞠,甚至没听说他曾学过,以为他是初次接触,但从方才的比赛来看,凤殷不但会,而且水平不低,尤其是滑冰之技格外出色,而对冰上蹴鞠而言,滑冰之技是极为重要的。
他自然不敢大意,全心应战。
安静的蹴鞠场,只有风声和球撞击击打的声音,仔细听还有两道不同的喘息声。
二人你来我往,谁也不让谁,持续了快一个时辰。此时球在聂铎手上,两人进球数相同,若有人再进一球便是领先。
凤殷的体力已达到临界,喘息着对聂铎道:“这球你若是能进,便算孤输了。”
聂铎点过头算是回应,随即立马发起进攻,一个虚晃便要进球。凤殷及时识破,转身侧挡,球微偏未进。
紧张的氛围瞬间解除,二人相视一笑,随即凤殷粗喘着气瘫倒在冰面上,酣畅淋漓。
聂铎亦是大汗,顺势躺在他身旁,同时不着声色地将自己的外袍铺在冰面上,凤殷一个转身正好躺在上面,隔绝了冰面的冷气。
凤殷抬头望着天,遥远的天空下好像只剩下他们两人。他的声音仍带着些喘息,笑道:“咱们两个平手。”
天很蓝,他闭眼感受着冬日并不太大的风,笑意从未有过的浓:“冷风原来也这么舒适。”能酣畅淋漓地踢一场他是真的开心。
聂铎则安静地望着他,完美的侧脸、微翘的唇角,以及因激烈运动而泛红的皮肤,散发着浓浓热气。他费劲全身意志才抑制住吻上去的冲动。
每个月那几天真的是不容易,浑身不舒服QAQ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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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朝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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