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书房，凤殷往后院走去，书房狭小无法舞剑，还是要找个宽敞的地方。

他本想带聂铎去羽行军的训练场地，但训练场距离太远，过去不知要到什么时候，东宫的后院倒是宽敞，且少有人至，舞剑倒是正合适。

两人一起一后，不多时便到了后院。

后院无人居住，宫女太监门打扫的也不十分仔细，地上偶有飘零的枯叶，竟有几分萧条之感。

凤殷掸去石凳上的灰尘，坐下道：“此处可好？能否有幸见识聂统领的剑术？”他所坐的亭前恰有一处空地，足以使剑。

聂铎点头未言，拱手后退了几步，执剑站于空地中心。

剑出鞘的那刻，聂铎的气质陡然而变，寒光凛凛，冷风停滞，如晴空万里风雪来袭，而一望无际纷纷扰扰的风雪中，只有他和聂铎。

飘零的枯叶向一处聚集，随剑而动，仿若鬼魅，划破长空，斩断冷风，凌厉之势直刺骨髓。

凤殷眼中闪过惊艳，他知道聂铎的剑术好，却不知道是如此的好。

执剑的聂铎于苦败中独立，是那般的耀眼夺目，深墨色的羽行军官服窄袖束腰，身若浮云，可入人心。

凤殷愣了神。

直到舞剑结束，聂铎收了剑站在面前，凤殷才蓦地回神。

他的喉结滚了滚，敛住神情：“聂统领的剑术果然绝佳，能看到聂统领舞剑是孤的荣幸。”

他还并未忘记聂铎讨好他是有目的的，问道：“聂统领这下可以说所求是何事了吧？”聂铎越是不愿意说他越是好奇，到底是什么事情竟然让聂铎下如此大的本钱讨好他？

聂铎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他：“殿下是否开心？”

凤殷想也未想便道：“当然开心，这几日最开心的莫过于此时。”

聂铎笑了：“那卑职的所求便已经达到。”

“……”短暂的沉默后凤殷的眼中闪过错愕。他好像明白了聂铎话中的意思，又好像没有明白，他不知道要说什么做什么反应。

聂铎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没有任何躲闪，没有任何隐藏，只是直白道：“没错，卑职的所求便是殿下开心。”

在意识到凤殷也可能对他有意的那一瞬间，他就想通了。不管凤殷对他的感觉是深抑或是浅，甚至说只是零星一点，他都不想放弃。

渴求已久，以为永远都不可能得到的东西，或许就在眼前，一伸手就能够到，他又怎能做到镇定自若？

他距离凤殷已足够近，此时却又往前走了一步，高大的身躯将凤殷整个罩在身下。他的眼神是如此真挚，如此坦诚，看不出半分作假。

鼻间都是聂铎的气息，凤殷的胸口被一股奇怪的暖流填满，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新鲜的、奇妙的感觉，让他整个人蠢蠢欲动，跃跃欲试。

有种感觉促使着他做些什么，他的手伸了过去，在将要触到聂铎瞬间又马上收了回来。

“聂统领有心了。”他侧身躲过聂铎，声音略显发沉。

他害怕聂铎再逼近，再追问，因为他不知要如何回应。

幸而聂铎并没有再往前，只是道：“卑职的目的已达到，卑职告退。”而后转身离去。

这一次他并急于得到凤殷的回应，他只是不再隐藏，想让凤殷明白他的感情而已，而以后有的是时间和机会。

看着聂铎离去的背影，凤殷的喉结滚了滚，无端升起股愧疚，他明明什么也没有做，却好像辜负了聂铎一样。

他踱步回了书房，思索良久，想证明他会错了意，想从聂铎的言行话语中读出其他的意味，却终究只读出那一个意思。

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聂铎对他有这种感情。他的心很乱。

……

这次的新年过得比往年都要热闹，直到大年初二凤殷去漓江的日子，东宫才消停下来。

清早，凤阳城还未热闹起来，凤殷已到凤阳城城门下。除了宫里来送行的人，还有户部的人押着十万两银子跟着。

银子是昨日点好的，今早凤朔和凤萧亲自送到城门下，也一道为凤殷送行。

来的路上凤萧趾高气扬，对凤朔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看到凤殷后却立马就蔫了，耷拉着脑袋缩到凤朔身后，似是怕凤殷怕到了极点。

凤朔并未搭理他，上前与凤殷道别。漓江离皇城不远，来回也就几日的时间，但凤殷此去是为公事，怕是要呆上大半个月，若是事情不顺这个月都不一定能回来。

凤朔眼皮又跳了一下，不觉抓住了凤殷的手：“底下那些人职位虽都不高，但一个个都是老狐狸狡猾得很，你在漓江要多加小心，不要吃了亏。”

凤殷低头：“就算他们要耍花招，也不敢耍到我的身上。皇兄不必担心。”

凤朔笑了笑：“不管如何你都要多加小心，无事最好。”凤殷说的他自然也明白，凤殷是以太子身份前去赈灾，底下那些人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对他做什么。

只是自从昨日知道凤殷要去漓江后，他的眼皮就一直在跳，像是在预示着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他难免担心，希望只是他多虑了。

他不再说此事，趁着没人注意，偷偷从袖口给凤殷塞了包热乎乎的东西。

他小声说：“你一早就出了宫，定是还没吃东西，我来的路上特地买了刚出锅的包子，你路上垫肚子。若是噎了让小太监泡壶热茶。”凤殷常常一忙起来便忘记吃东西，身边伺候的人虽也会提醒，但也不敢多管，只能他多惦记着。

凤殷笑着收下，悄悄塞入袖口：“谢谢皇兄。”他的确还饿着肚子。

“太子殿下，时辰到该启程了。”二人不舍的告别时聂铎的声音从城外传来。

凤朔闻声往城外看了一眼：“聂统领也去漓江？”他并未得到聂铎也去的消息。

凤殷点了点头：“父皇命他保护我，所以一道前去。”

“哦。”凤朔似是沉思，未再多说。

凤殷看了看天，时辰确实差不多了，对凤朔道：“我便启程了，皇兄在凤阳也多加保重，待我从漓江回来后共同夜游凤阳。”

“好！”凤朔笑着与他击掌。他如此不舍，一方面也是不能与凤殷共度今年元宵，有这个约定便补足了遗憾。

“我便等着你回来。”

“殿下，到时辰了。”聂铎又在催促。

凤殷对凤朔道：“皇兄，我便去了。”

伺候的小太监掀开马车的轿帘，凤殷入轿后浩浩荡荡的车马出了凤阳城。

看着逐渐远去的凤殷，凤朔口中低念他的名字，无限缱绻不舍，同时心底隐隐涌出不安。

轿子缓缓行着，极为稳妥。从早起洗漱到现在已经两个多时辰，凤殷还未吃任何东西，早已饿了。轿内也备了些点心，但都冷了，他从袖中拿出包子来，还是热乎的，掩不住的香气。

寻常人家常吃的包子在宫中却并不常见，他咬了一口，鲜美极了。

他正在细细品尝，轿子左边的棱子被人敲响，传来聂铎的声音：“大抵要三日才可到漓江，路上有任何事情太子殿下直接吩咐卑职便可。”

凤殷只嗯了一声，声音不大，但他知道聂铎听到了。

那日舞剑之后，聂铎又连续几日去他宫中，皆被于德的挡下。聂铎倒是并未坚持见他，只托于德送了些东西给他，倒都是些有趣的玩意儿。

凤殷心中很是复杂，他不知该以什么心情什么方式面对聂铎。

嘱咐完后聂铎却并未走开，手穿过轿帘递进来个东西，油纸包裹着却还可见热气腾腾，带着清雅的香气。

“轿内的点心已然凉了，这是出城前卑职买的，还是热的，太子殿下可以垫垫肚子。”

凤殷的身体略僵，欲伸手去接，想了想又将手收了回来。之前聂铎也待他极好，但那是界限分明十分有分寸的，他也并未多想，可现在他不得不多想。

凤殷终是没有接你糕点：“聂统领用心了，但孤不用。”

伸进来的那只手顿了一下，磕在窗棱上，过了一会才收回去，接着聂铎的声音透过几层布传进来：“是卑职考虑不周了，暄软的包子的确更好。”

凤殷愣了一下，第一时间甚至没有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待看到自己手上的包子后恍然大悟，聂铎是看到了皇兄给他包子。

这一瞬间凤殷竟然有些想笑，端正严肃的聂统领竟然也有这么……这么……的一面，他一时没找到合适的词来形容此时的聂铎，但心中却是放松下来。聂铎的视力和听力倒是好，隔这么远他和皇兄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竟都听到看到了。

又听聂铎道：“卑职命人给殿下沏壶热茶。”

片刻后聂铎便送来一壶热茶，待他放下要出去的时候，凤殷缓缓睁开眼，道：“桂花糕也放下吧，孤又想吃了。”

聂铎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有些惊讶，但随即便从胸口将桂花糕掏出来，剥开油纸放在轿内的小桌子上。

“桂花糕易散，卑职放在胸|前暖着压坏了一些，殿下不要嫌弃。”

凤殷放下手中的包子，捏起一块桂花糕放入口中，果然清新无比。

聂铎为他斟了一杯茶，他顺势拿起，吹了吹热气缓缓饮下。今早还未到卯时他便穿衣洗漱，一路忙碌到此时才舒坦下来喘口气，而聂铎张罗出行的一切事务，只会比他更忙，怕是也是没来得及用饭呢。

他问聂铎：“聂统领可曾吃过早饭？”

聂铎道：“不曾。卑职一早便准备出行之事还未来得及，不过卑职不饿，已然习惯。”

凤殷将桌上的包子放到他手中：“聂统领也尝尝，的确好吃。”

“谢殿下赏赐。”聂铎将包子塞入袖中并没有立马吃下。

“卑职退下了。”

骑在马上，望着路旁广阔的原野，聂铎的心情格外复杂，殿下关心他给他吃食他本该高兴，可是……包子在手中捏了又捏，终是被他塞入袖中一口未动。

包子上还沾染着凤朔的味道，令人生厌，他吃不下。

上个月肩颈疼得厉害，去看医生，肩问题倒是不大，轻度肩袖损伤，几天就好了。

颈椎拍了x光，曲度变直都成一条直线了QAQ

腰也偶尔疼QAQ被医生警告要多注意身体，这么年轻就这么多毛病，以后老了怎么办啊QAQ

宝宝们也要多注意身体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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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袒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