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很快，春日已尽。凤朔下葬，景王妃返归娘家，没多久城中便无人再谈论此事，好像从未存在过这么一个人。

雪全化了，漓江城安稳度过，江风年被革职查办，叶彦正式升为漓江知府，特进凤阳述职。

凤殷到承德殿求见天启帝的时候，正遇见受赏的叶彦出来。叶彦看到他行了一礼，想上前与他攀谈，他知道自己得到天启帝的赞赏并升官，少不了太子殿下的推举，所以想略表谢意，而凤殷只是点头而过，并未与他说话。

凤殷提拔叶彦的确是想将他拉入自己的阵营，可为天子者最忌讳的便是太子结交朝臣，至少在父皇面前他不可与朝中臣子来往过密。

或许是刚过午间歇息，天启帝少见的一身便装，凤殷进来的时候他正坐在桌边喝茶，看到凤殷便示意他走到桌边。

他放下手中的茶杯，手指在边沿摩挲，问道：“朕看了你的折子，你上书前去北疆？”

“是。”凤殷低头拱手，“儿臣确实上过这道折子，请父皇批准。”

天启帝的眉头蹙起：“告诉我为什么？”北疆乃苦寒之地，一般人躲还来不及，凤殷竟主动要求前去，而且那是蒋金印的守地，他现在虽不到造反的地步，但难免存着什么对太子不利的心思，不管怎么看凤殷都不该去北疆。

如果非要找出一个原因的话，那就只有那个人了。

天启帝脸上越发不好看，在看到凤殷这道这折子的时候，他想到的就是这个原因——凤殷想去见顾逯。顾家当时被抄家，牵连进来的人该杀的都杀了，目前唯一活着的就是顾逯，顾尧的亲哥哥，凤殷的亲舅舅，当年顾尧亲自为他求情，他才破例饶了顾逯一命。

凤殷低眉，只道：“北疆遥远，不见天子，军民极易与凤阳与父皇离心，儿臣前去可安抚军民，对父皇有利，也能暗地里查一查北疆的情况。”

他与天启帝都心知肚明，他去北疆的原因定有一个是去见舅舅，但二人都没有挑明。

凤殷自小住在宫中，记忆中从来没有见过这个舅舅，但他对母后模糊的印象中时常听母后提起他，每次都是高兴期待的样子，想必两人感情定是很好的。

上一世他被流放北疆，到的时候舅舅哥哥病死，他若能早去几个月还能再见他一面。

北疆军民不念皇帝只念蒋氏，是天启帝的一大心病，凤殷的这番理由让天启帝说不出拒绝的话。他闭眼叹了口气，凤殷若想见顾逯见那就见吧，也没什么妨碍，至于他的安全，以目前的情况，就算蒋金印包藏祸心，现在也不敢真的做出什么来。

他被凤殷说的松动了，想了想道：“朕可以允了你去北疆，只是在去北疆之前有件更重要的事。”

凤殷猛地抬头，已然猜到天启帝要说的是什么事。

果然，只听天启帝开口：“聂家家母去世三年服丧期已过，你与聂姝的婚事该提上来了。你此去北疆，一来一回少说要半年，耽搁不起了。”

在三年丧期未过的时候，他就已安排于善暗暗准备太子大婚之事。

“太医那边于善已经问过，聂姝的病过年时就好了，在你启程之前正好把婚事办了。”

凤殷不自觉地想到聂铎，心中五味杂陈，但沉默半晌也只挤出一句话：“儿臣领旨。”这件事在几个月前就定下来不是吗，就连聂铎聂姝也都同意，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天启帝也终于露出笑意：“如此便好，一切都已准备的差不多，婚期便定在七日后吧。朕已命人卜过，那天是个好日子。”即便凤殷不去北疆，两个月内也要把婚事办了，现在只是提前些罢了。

天启帝起身，吩咐于善：“一切都按照准备好的去办吧，尽快办！”

……

于善带着天启帝赐婚的圣旨到的时候，天还没黑。聂府全府前来接旨，听到于善一字一字的宣读，聂铎身上的气息逐渐阴沉，早他知道，以天启帝的想法凤殷的聂姝的婚期就要到了，可真的到的时候又是另一种感受。

聂姝就跪在他身后，感觉到了他的变化，身体缩成个鹌鹑，一声不敢吭。他这个哥哥就是这样，平时虽然严肃，但对她很好，可真的发起火来她也要躲着，况且这次还跟她息息相关。

接旨后聂铎起身，吩咐下人打点前来宣旨的众人。

于善向来与聂府关系不错，笑吟吟道：“咱家可要跟聂统领道生恭喜了。陛下心情大好，婚礼可是破例提前了些日子。虽是早就准备着了，但终究是急了些，陛下怕委屈了聂小姐，纳彩之礼都是亲自过过眼的。”

说罢对身后跟着的人道：“都把东西抬进去吧。”

一切处理妥当时天已经全黑，离开前聂铎在无人的地方小声询问于善：“还请公公告知，为何婚事突然提前。”之前宫中虽未透露过具体婚期，但看意思要在一两月之后，今日突然提前实属奇怪。

于善看了看周围，道：“这事倒也不是什么秘密，过几日|你迟早要知道，不过你今日既然问了，咱家也不好瞒着你。

“前几日太子殿下上书前去北疆，日子已经定下来，这一来一回怕是要大半年。若等回来再举行大礼就太晚了，陛下便决定提前一些时日。”

聂铎的脸色刷一下就白了，声音略带僵硬：“是太子殿下主动上书前去北疆的？”

于善皱了皱眉，聂统领的关注点似乎有些奇怪，但还是点了点头。时间不早了他不能在耽搁了，对聂铎拱了拱手道：“咱家要回去复命了，万不可让陛下多等。”

“走吧！”他朝着众人呼了一声，上百人出了聂府。

聂姝一直在注意着她哥，看着她哥脸色越来越差，不敢靠近，一个人偷偷回房了，还嘱咐下人谁也别去打扰聂铎。这个时候还是不去惹他的好。

聂铎怔了许久，连于善他们怎么离开聂府的都不知道。

他的喉咙干硬舌尖发苦，扯出一个自嘲的笑。是凤殷主动要去北疆的，他以为凤殷与他已经心意相通，他以为那晚后凤殷原谅他了，原来是他自作多情了。

凤殷要去北疆，要去见蒋沉。

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给蒋沉送行那日，蒋沉亲口对凤殷说的让凤殷去北疆找他。

他的心像是被人攥住了，疼得无法呼吸。

这个误会大了。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69章 婚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