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场内人声嘈杂，候机室内开着空调热烘烘，大屏幕上中文显示着瑞士飞往中国的航班
下雪了
“好姐姐，快回来好吧？好啊？！”
手机扬声器打开，许曼尼的大嗓子从手机内吼来
候机室里并排躺着睡觉的金卷毛外国人被吼了个懵，听到声音不约而同的带着怒气抬起头
“Bitte sei ruhig!”
（请你安静一点）
扬声器被慌忙关闭，阮芫将声筒唔得死死的
“Tut mir leid.”
（对不起）
一口流利的德语，带着微微颤抖的清冷音，其中一个金毛见是个怕生的于是皱着眉安抚了下身边人就又躺下了
阮芫提着行李箱急匆匆跑出了候机室
机场冷风直吹，她拿起手机看了下表
“许曼尼你害我”
声筒里的声音卡顿了下电子音又恢复了“那你是该，什么时候回来”
阮芫笑着跑进了检票口“十分钟”
一一一一一
南饶没下雪，卯城却冷的打了霜，下课铃打响，学生一窝蜂从教学楼奔向食堂，人群嘈杂，可那一圈黑压压的脑袋里却混进了一个不慌不忙的少年
他双手插进校服口袋，眉眼冷峻，迈腿一步两步就走到了人群前面
“唉，晚上去吃烧烤啊”
宽敞的肩被搭上了一支手不放，随即一个男生跑到了他前面
他插着口袋的手拿出，一手打掉了肩上那只靠着他的胳膊
“手是一辈子的，断了再接就没用了”
徐之不恼，又拍了下陈聿的左肩
他又开口“今晚有事”
校门两边的树打了霜，白薄一层浮在树叶上，天黑的快，已经六点了
一个弯卷短发的女生穿着背带裤靠在阮芫身上
“就非得等你那个侄子吗，今晚先住我家不行啊”
阮芫手中拿着手机等消息，长发被风吹起，白嫩的鼻尖冻得通红，她吸了吸鼻子
“曼尼”
许曼妮带着疑问的声音嗯了声
“缪阿姨说陈聿长得很高，总喜欢插兜，今天穿的白蓝色校服……嗯，然后上脸有颗黑痣”
许曼尼听了大堆，站直身子看阮芫手中捏着的手机
“呃……陈jin是谁”
“陈聿，我侄子啊”
许曼尼仔细看着聊天见面，噗嗤一笑“上半脸有个大黑痣？”
人群熙攘，徐之走在陈聿身边“你晚上要干啥”
陈聿没说话，嘴角勾了勾，冷清的眉眼含着不易察觉的笑
“唉唉！阮芫那个是不是”
阮芫抬起头踮脚四处看“哪个”
许曼妮掰着她的头用手指着刚出校门的陈聿
阮芫泛着水光的杏眼眯了眯，又看手机上缪阿姨发的侄子照片
“好像…是的”
一一一一一
陈聿低着头走着，高领校服遮住抿唇的嘴
忽然，他的前面忽然出现了两个人
“陈聿吗？”阮芫开口
陈聿还没说话，站在一旁观看了阮芫向陈聿奔跑而来的徐之就开口了“是！他叫陈聿，南饶高中二年级十班的倒数第五”
信息来的太突然，以至于阮芫还没反应过来身旁的许曼尼就笑出了声
陈聿皱眉，抬腿朝着徐之踹了一脚
“。。。”
旋即陈聿掉头就走撂下一句“我是徐之”
阮芫手中还拉着行李箱，看着陈聿消失在人群，又朝徐之问“那你是陈聿？”
徐之见着陈聿走远了，从口袋里掏出两个口香糖递给许曼尼就去追陈聿了
一一一一一
陈聿回到家时已经七点了，他自己住，六十多平方的小公寓，夜晚边上的路灯忽闪忽闪，陈聿独自走在阴影下，背影沉默
阮芫和许曼尼在跟着走，许曼尼悄摸摸放轻脚步向前小步跑，阮芫在后面跟随着
半小时前阮芫就和缪春娥打过电话，确认了这就是陈聿，那个小时候追她屁股后面叫小姑的男孩
“唉唉芫芫，你侄子好像要上楼了，但我们没钥匙上不去啊”
阮芫调换视线看去前方，陈聿懒散的拿起钥匙扣进门锁内，黑书包挂在肩一侧，称的他更懒慢
顾不得其他，两人都没钥匙，如果就这样被关门外就没机会了
阮芫快步跑过去，声音在寂静的夜格外清晰刺耳，很欲拉开铁门的手一顿，眼眸暗了暗。阮芫的手伸到了陈聿拉门的手下扒住
“……陈聿同学，我是…”
没等她介绍，拉着铁门的手猛然一松，铁门忽然关上，门缝砰的一声夹到了阮芫还未收回的手
“没兴趣，滚远点”
许曼尼一看阮芫的左手被门夹了个响，快步接住疼的蹲下捂手的阮芫
“干什么，肌无力手拉不住门是不是”
陈聿黑发下的眼睛闪了闪，显然没意料到自己下手重了
阮芫蹲在地上，头蒙在两膝下，左手伸着，中指指甲直接有了瘀血
“我是…阮芫”
比起前几小时的清冷淡雅，这次的声音明显嘶哑颤抖了些
“你他妈有病是不是，你被夹一个试试呢”许曼尼一手安抚着阮芫，朝陈聿骂去
阮芫，这个深埋心底的名字被挖了出来，记得在上次听见这个名字是初中时，那时陈聿已经步入青春期，阮芫笑着摸他头说叫小姑，陈聿抿着唇倔强说不，于是缪春娥就揪着他说“阮芫，要叫阮芫姑姑”
阮芫笑弯了眼，又摸着头叫陈聿小侄子，那时的陈聿不知道自己心跳为什么那么快，后来才明白是阮芫无意间打开了陈聿的心墙，造孽的巧合让陈聿一直忘不掉这个只知道朝他笑弯眉摸他头的小姑姑
回忆涣散，回到现实时许曼尼和阮芫已经到了陈聿家里
阮芫摸着手靠在沙发上，一边的许曼尼在百度上查瘀血治疗
她骂骂咧咧“瘀血就是死了的血，就存在你的指甲里，只能等自然反应，搞不好要换个甲片”
阮芫看着外面皎洁的月亮，转头就见刚洗完澡的陈聿湿着发穿个卫衣出来
她起身“那个…你妈妈知道我来”
“嗯”陈聿进厨房
许曼尼皱眉骂她给她拉着坐下来“你就这么尊敬他，说话还要站起来”
陈聿以为刚刚被门夹那么重阮芫至少也会哭，没想到这小姑姑硬是扛下来眼眶一点没湿
“抱歉”
在沙发上抿嘴摸手的阮芫听见他道歉立刻抬起头，一旁的许曼尼一脸震惊“姐你怕不是也有病吧”
陈聿喝了口水抬步走向门后换鞋
这次不是阮芫开口了，许曼尼鄙夷“跑哪去”
陈聿顿了下，没回话，换鞋出了门
阮芫还是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夜已静，冰凉的月光射进屋内，客厅没开灯，只有厨房闪着昏暗的灯
“真没诚意，灯都不舍得开”
许曼尼刷着手机“白天他身边那学生挺好，还知道给我们糖吃”
发丝吹在眼皮上，痒痒的
“长的也挺帅，阳光开朗”
许曼尼继续叭叭着，阮芫没在乎说啥，忽然她好像觉得胳膊被肘了肘
“怎么了曼尼”
“我跟你说话呢，陈聿跟他身边男生长的都挺帅的，你怎么形容”
“形容？什么”
“哎呀，就比如呢，长的很野性，或者……很爽”
“嗯……长的很爽”
阮芫眼皮很沉，跑了一天，早晨六点赶飞机八点到，又是辗转几次高铁出租车才到卯城
“滴”
密码锁被打开，进来的陈聿首先听到的就是许曼尼的话，接着就是那句很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