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檐这个纯洁犹如白纸的人落到了陆国公府这个大染潭,日后经历的事情说不定要比今日严峻许多,尚华郡子摆明了不会接受他,大房的江氏又虎视眈眈的盯着,虽说有老国公撑腰,可到底也不是长久之计。
这其中最重要的一环,便是李文若。
谢檐真正得以依靠的,便只有她。
“在家中若是遇到什么不懂的事情,便只管来问我,受什么委屈了也要与我说。”李文若对着谢檐道。
她说这种话,不仅是为了宽慰谢檐,主要还是不想让祖母因此担忧。
祖母十分看重谢檐,光是今日帕子一事,恐怕被她得知后,势必要将父亲叫过去训斥一顿。
可是她这些话却让谢檐的心里暖暖的,他看起来有些胆怯,小心翼翼的问道:“真的可以吗?”
李文若轻轻点了点头,突然又想起谢檐看不见东西,便出声道:“你我是妻夫,这些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她虽是第一次与人做妻夫,但是会尽自己所能做好。
谢檐想了想,决定把握住这个机会。
“其实我有好多事情想要和你说。”他深吸了一口气,方才的哭腔散去了不少,声音悦耳犹如珠玉般,小心翼翼的问道:“今日在正堂,那个被你称作婶父的人是谁呀?”
这是他嫁进陆国公府的第二日,因着眼疾的缘故,还没有见过府里的人,对于陆国公府的了解,也仅仅在于知道尚华郡子和老国公。
“府里一共有三房,那是大房的主君江氏,按照辈分,你也应该随我唤一声婶父的。”李文若想起江氏方才在正堂上的嘴脸,便提醒道:“不过他与父亲一向不和,你见到他也不需要太过亲切,只遵从晚辈的规矩便可。”
谢檐有些明白过来了,怪不得江氏话里话外都在贬低李文若,原来是和尚华郡子不对付!
他在想要不要把江氏说的那些话告诉李文若,可是这样会不会惹她生气?
谢檐不想让她生气,反正这些话听过去也就过去了,只要自己不放在心上,就不会有什么影响。
所以他决定跳到第二件事。
“冬桃带着我去后花园逛了逛,我才知道原来府里的后花园有好多桂花,现在正是盛开的季节,味道好闻极了。”谢檐雀跃的模样十分具有感染力,他一笑起来,好似刚才那个委屈自责的谢檐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只剩下一个温暖阳光的少年。
李文若听着他说这些琐事,温声道:“你喜欢就好。”
“但是我在花园的假山后面发现了一个被掐晕过去的孩子,孩子的父亲之后寻了过来,抱起孩子便走了,一句话也未同我说,我也看不到他的神情。”谢檐沮丧又担心道:“我好怕人家误会是我伤害的那孩子,妻主,你说我该怎么办?”
“你所见的应该是三房的伍氏,他早年守寡,膝下只有一个六岁大的儿子。”
寡夫门前是非多,伍氏虽生的是个儿子,可三房的产业日后都会留给这个会外嫁的儿子,是以有些人起了不该有的心思,做出了这种事。
残害陆国公府子嗣的事情,不光是她,祖母也定然不会姑息。
“伍氏是明辨是非的人,会知道不是你做的,也不会迁怒到你身上。”李文若肯定道。
谢檐松了一口气道:“那我就放心了。”
其实他知道伍氏定然知道不是自己做的,他初来乍到,也没有任何的理由要害一个孩子,但凡是个明事理的,都不会把矛头指到他的身上。
但是他就是想多跟李文若说说话,他承认自己贪恋她安慰的话语,甚至还想跟她说上一夜的话。
可是等到了就寝的时候,李文若却依旧去了外间的小榻上睡。
谢檐一个人躺在温暖的被窝里,心心念念的却是隔着一道小门的那个人。
新婚第二日,她都没有一点要碰他的意思,是真的在嫌弃他吗?
李文若又是天还未亮便起了身。
她已习惯了早起,但现在却不得不克制自己尽量起身的动作轻些。
谢檐的耳力很好,便是稍微大点的声响便有可能吵醒他。
碍于祖母在,她最少也要等到成婚一个月后才能寻理由去书房睡,这段时日就只能尽量迁就下谢檐了。
不过这外间的小榻着实有些膈腰。
李文若微不可闻的叹了声气。
里间的谢檐其实已经醒了,听到李文若的这声叹息,他忍不住将被子拉到了头顶,死死的咬着唇,免得绷不住哭出声来。
她果然是嫌弃自己,只不过不好意思说出来而已。
成景好不容易等到陆国公府的马车,见到李文若下车,赶紧走了过去,却看见她下意识扶了扶腰的动作,不禁拍了拍她的肩膀调笑道:“李文若,你挺不错啊。”
成景挤眉弄眼的模样,任是谁都知道她说的什么意思。
“看来这娶了亲的人就是不一样,你可比往日约定的时辰要足足晚上了一刻钟。”
成景这边一副泼皮无赖的模样,李文若只是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便将她的手拂开。
“咋了,怎么还是这样一副臭脸,难道你那个小夫郎还没融化你这块冰吗?”成景抱着胳膊,啧啧道。
“我不介意建言成老将军,把你丢去虎骁营再历练历练。”
李文若就这一句话,就捏住了成景的软肋。
这虎骁营可是以治军严明出名,任是再傲的骨头进去了,也得蜕层皮出来。
成景之前触怒成老将军,被丢去训了一个月,就哭着喊着爬了回来。
“得得得,我不说还不行了。”成景撇撇嘴,摆手道。
谁叫母亲把李文若当个宝似的,如果不是她身子病弱的话,甚至还想把成湘嫁给她。
成湘什么性子她还不知道?嫁给谁就是祸害谁!
见成景终于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模样,李文若正色问:“你叫我来作甚?”
“再过不久就是成湘的生辰宴了,他非要办个马会助兴。”成景抬起下巴示意李文若,“来帮我看看我的骑术功夫有没有精进。”
成景不知使了什么本事,居然把成老将军爱驹追风借了来。
李文若上下打量了成景一遍,确定她的确是不知死活,便道:“好,我并不介意看见你被追风拖着走。”
成景哼的一笑,翻身上马。
谢檐醒来的第一句话便是问。
“冬桃,她去哪儿了?”
冬桃立马走到床边,答道:“听说二小姐去跟成小姐一起练骑术了。”
燕京城的人都知成家小姐和李文若交好,二人一起长大,一文一武,十分要好。
谢檐心里很是失落,原本他已经很努力说服自己,李文若肯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需要处理,才那么早出门的。
原来是去陪好友练骑术了。
谢檐想了一会儿,开口问道:“冬桃,学骑马是不是很难?”
“应当是很难吧,不过奴婢觉得,还得看马的性情如何,奴婢曾经在街上见过,有一个俊俏的小姐被发了疯的马甩下来,不仅摔得浑身是血,脸上还留下了好大一个疤呢!真是可惜了。”
光是想起那副场景,冬桃就觉得十分惨不忍睹。
她接下来的一句话,更是让谢檐把心提到了嗓子眼里。
“奴婢记得,二小姐的身子一向很弱,怎么会突然起兴致去练骑术呢?”
谢檐的脸色也陡然便得苍白。
他开始浮想联翩,若是李文若也从马上摔下来该怎么办?
他赶紧拉住冬桃的手,激动的说,“冬桃,你知道她现在在哪里吗?”
“少主君,奴婢并不知道。”冬桃想了一下,“不过奴婢想李掌事她或许知道二小姐去的地方。”
李笙在看到一脸着急的谢檐时,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但当听明来意时,便温和的笑了笑。
“少主君不必担心,二小姐只是去看成小姐练骑术,不会骑马的,而且最迟不过晚上就会回来了。”
李笙没想到谢檐竟如此关心二小姐,不过府里除了老国公之外,多了个惦念二小姐的人,这倒是件好事。
“少主君若是想念二小姐的话,不如我派人去通知二小姐,让她早日回来?”李笙眼底浮现出了笑意,在她看来,这是刚刚新婚的小夫郎舍不得分离,心里急着念叨呢。
“不...不必了。”谢檐小声磕巴道。
他才不是这个意思!
郊外的马场上,成景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嘟囔道:“这不会是谁在背后骂我吧?”
她刚刚骑了一圈,如今身上都出了一身汗,显得有些狼狈,放眼看过去,却见李文若正在阴凉处云淡风轻的饮着茶,好不清闲。
而追风则在她旁边,一脸乖顺。
成景到底还是驯服不了追风,这家伙忒难伺候了,差点把她甩下来,若是脸着地的话,她岂不是就娶不到夫郎了。
这个是她放弃追风最名正言顺的理由。
成景有些不服气,她凑过去想去摸追风的头,却见这匹高傲的马像是睥睨了成景一眼,气得成景愤愤道:“你这个吃里爬外的,也没见李文若给你半点好处啊。”
李为若气定神闲的看了成景一眼,“我该走了。”
“你那么早就走了?合着就留我一个人呗!”成景抱着拳,拧着眉头不满意道。
“家中催促,需得早日归家。”李文若起身,不再理气急败坏的成景。
最后还真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还有一匹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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