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坠在天师家里悠哉了没多久就被人提溜到了会长办公室。
办公室站了四个天师,个个吹胡子瞪眼,不好相与的样子。这些人换了衣服,江坠没认出来,不明白他们的敌视从何而起,满眼的莫名其妙。
助理把猫放下来,江坠轻车熟路窜到刑离腿上,扒着桌子露出脑袋,好奇地打量前方来势汹汹的天师们。
“会长,灵奴我认为还是养在灵苑更为稳妥。”
“没错,这里毕竟是天清楼,会长放任灵奴四处惹祸,有损‘清’宁啊。”
天师一说话,江坠就听出这些人的身份了,是在休息室大肆议论他和刑离的那群人,他们居然有脸来告他的状,江坠悄悄翻了个白眼,脑袋一撇,懒得看他们。
天师们借题发挥,意有所指,一人一句地给会长扣帽子。
刑离听得不耐烦,捏着江坠的后颈提起来,让他面向众人。
刑离:“道歉。”
江坠:“呸。”
……
刑离面无表情地拎着它转了个方向。
天师们瞠目欲裂,两个助理一左一右挡在他们面前,面不改色地睁眼说瞎话:“阿狸已经知道错了,各位尊者何苦跟一只小猫过不去呢。”
“它——”
“会长还有公务要处理,就不多留几位了。”
助理面带微笑,边说边做了请离的姿势。
天师们憋了一口气,转头再看刑离,他静坐在办公桌后,清冷的眸子里隐约显露不耐,似乎在说你们还想怎么样。
这些天师地位不比长老,不敢在明面上拂了会长的面子,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将剩余的牢骚收回去,揣着一肚子闷气,拂袖离开。
办公室的门重重合上。
两个助理松了口气,也一起退了出去。
吵闹的人走了,办公室恢复安静。
江坠的后颈皮还在刑离手上捏着,想起他们还在冷战状态,江坠的怨气重上心头,不肯再配合,挥舞爪子猛烈挣扎起来。
刑离正要把他丢下去,视线一歪,注意到狸猫的右前爪有一小块皮肤没有毛,光秃秃的,仔细一看,原是一道小小的疤痕,像是烧伤的痕迹。
刑离眉心微紧,将挣扎的狸猫固定在手里,捏起受伤的猫爪细看。
意识到刑离在看什么,江坠乱动的身体霎时间僵硬了,他爪子上的伤可经不起细看。
虽说已经过去二十多年,符咒留下的痕迹早已无影无踪,但若是遇上对符印极度敏感的天师,比如刑离这种天赋异禀,法力深不可测的人,难保看不出端倪。
刑离刚捏住猫爪,狸猫突然分外激烈地在他手里挣扎,对他的手指又剔又咬,虽然都是虚张声势,连他手指表层的皮肤都没咬破。
见狸猫情绪异常,刑离便不再禁锢它,顺势松手。
江坠翻身站起,生怕他追过来似的一溜烟跑到了早上待过的墙角,又把自己缩成毛团子,原地不动了。
办公室一时间阒寂无声。
刑离并没有来找他,而是翻开文件夹,开始批复积攒的报告和文件。
江坠独自缩在墙角,他今天没怎么睡觉,待着无聊,眼皮越来越重,张嘴打了个哈欠就慢慢闭上了眼。意识模糊前,他听见有人进门,好像是郑肃来了,江坠没在意,自顾自进入梦乡。
再睁眼,白日已经进入尾声。
办公室开着灯,刑离坐在办公椅上闭目养神,旁边有更为舒服的藤椅,但他从来不坐。
江坠起来伸了个懒腰,鼻头耸动,顺带做了个深呼吸,呼吸间,一缕浓郁诱人的肉香随之进入他的鼻腔。
江坠眨眨眼,低头寻找香味的来源。
只见中午的盘子换了个花色重新摆在了他睡觉的地方,盘子里盛满了鸡肉,肉汤还是温热的,厨师不知道用了什么底料,把鸡肉炖得香气四溢,闻着满口生津。
江坠咽了咽口水,眼睛看直了,不过,吃饭就代表着屈服妥协。
他脾气上头,跟刑离较上了劲,忍着食欲背过身,不再看那极具诱惑力的餐盘。
须臾,刑离保持闭眼的姿势,轻道:“吃完带你进去。”
嗯?
江坠竖起耳朵:“喵。”真的?
刑离未应。
江坠当他默认,杏仁似的猫眼顿时有了光,江坠的想法很简单,他把进入私人领地当做好感度进入下一阶段的证明,刑离同意他进房间,意味着他离目标达成又进了一步。
目的达成,江坠心情愉快地跑到食物旁边,埋头风卷残云般吃完了晚餐,将盘子舔得干干净净。吃完,他迫不及待跳到办公椅扶手上,举起爪子,拍拍刑离的胳膊。
“喵嗷。”去开门。
椅子上的人长睫微动,合起的眸子缓缓展开,似在适应灯光,睁眼的动作有些迟钝。
江坠担心他反悔,跳到他怀里,不停用爪垫拍他的胸口。
刑离丝制的衬衣被猫爪刮得叠起褶皱,胸口已经有了抽丝的纹路,他压住作乱的猫爪,单手环住狸猫,起身走向房门。
门上安了指纹锁,刑离食指指腹印在指纹识别器上,识别成功后,门扉咔嗒一声自动打开,江坠挂在刑离胳膊上,迫不及待抻长脖子,好奇地窥看门内的景象。
刑离的房间结构乍看之下与普通住宅差不多,入户是玄关,两边墙上挂着零七碎八的辟邪道具,这边还算正常,接下来往里走到客厅,白底的墙面渐渐有了异乎寻常的纹路。
前方每一面墙上都写满了成篇的符文令咒,从古至今不同字体的咒文竖列成段,密密麻麻,相连成面。天花板上也排着各式各样的驱鬼除妖符,红黄皆有,下方坠有大小不一的旌旗和令牌,以及狗血浸透的桃木剑。
地板两边堆叠着黄泉石,客厅吊顶的红纸灯正照石堆,若有妖邪误入,以为到了黄泉入口,放心进门,等待它的便是朱砂写出的煞咒。全屋布局连起来刚好组成杀阵,可谓诡之又诡,以邪制邪,别说是妖和鬼,人看了都毛骨悚然。
除却这些用来作阵的法物,整个房间几乎看不见其他家具,常见的沙发餐桌电视等等都没有,只有卧室放了正常的书架、衣柜,以及一张桃木做的床。
江坠看愣了。
他经常在天清楼各个天师家串门,出于职业习惯,天师家里多少会放些镇妖辟邪的东西,但都是正常的家具占多数,他还从未见过刑离这样将整个屋子做成杀阵的人。
电视里,现实里都没见过。
若是寻常妖怪闯进这里,下场非死即残,强如江坠,站在阵眼下方都觉得头皮发麻,寒意入骨。
屋子的主人神情淡然地穿梭其中,清逸似仙的面容与四周诡异的背景格格不入。
怀里的小猫明显不如进门时放松了,皮肉绷紧,僵如玩偶。
刑离料到了它的反应,抱着猫在房间简单转了一圈,然后回玄关打开门,预备让猫出去。
江坠确实不想多待,但是——
好感度拉满的小猫都是睡在人类床上的!
江坠转着脑袋环视墙面和天花板,按理说只要他克制妖力,杀阵就察觉不了他,也就不会对他产生影响。
大不了他晚上睡觉小心点。
江坠下定决心留下来,在刑离拽他的时候,反身扒住了刑离的上衣,死不松手。
“喵——!”我不出去!
“……”
刑离逐渐加重抓取的力度,然而狸猫的爪子死死扣着他的衣服,怎么都不肯松爪,刑离衬衣彻底报废,猫却还挂在上面。
他闭了闭眼,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松开抓猫的手,将门重新扣上。
“房间的东西不可乱碰。”
“喵!”
“撕碎一张符关一天禁闭。”
“喵!”
江坠成功留在了房间。
整个屋子里,唯二正常的地方就是浴室和卫生间。
刑离晚上换衣洗漱,江坠就坐在床头看着,刑离在床边铺了件外衣,限制它待在上面,不准踏足床单其他部分。
江坠达成目的,很好说话地答应了,乖乖坐在衣服上不越雷池一步。
刑离脱掉残破不已的衬衣,露出衣服下面冷白的皮肤。他**上身站在灯光下,皮肤似乎也在发光。接着,他反手解掉背后的发绳,长发没了束缚,尽数放下来,差不多垂到了他的腰线,犹如墨色浸染、乌流倾泻的瀑布。
或许是因为房间里的背景过于诡异,刑离站在其中,少了几分清冷,多了一分诡异近妖的靡丽。
不过这人外表看着纤瘦,脱去衣服后,肌肉轮廓竟意外的饱满有型。
江坠歪头想了想,说来也是,这些天师为了降妖驱鬼,动辄就在深山里转上十天半个月,没点体力撑不下来,所以天师大多体型紧实匀称,极少有肥腴体虚的。
他一边盯着人看,一边在脑子里想东想西。
房间里第一次闯入其他生物,尽管是只长不大的小狸猫,但刑离仍有些不自在,一回头,恰好对上狸猫打量的目光,他缓缓走到床边,曲指敲了下狸猫的脑袋。
江坠莫名其妙挨了一下,不满地叫唤:“唔嗷!”
“转过去。”
呿,他又没有很想看。
江坠撇撇嘴,转过身体,改用屁股对着人。转身前,他余光又瞄了眼刑离紧实的腰腹,忍不住跟自己的人形做比较。
说起来,他上次变人是什么时候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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