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阮茸双手合十,“岳母大人,有怪莫怪,我是来救您出去的。”

说罢,他握着储物链放在骸骨额上,一道散开的荧白光晕将尸骨包裹,光以肉眼难识别的速度收缩,棺中很快空空如也。

随后阮茸两腿分开,扎好马步,双手探入链中,费力将里面的男尸拉扯出来。

链子空间内时间静止,原主的尸体尚在死亡后不久,他飞快安放至白霜的棺内,重新关盖埋土。

“江公子,这处墓地虽然小,到底比荒山野岭好,还有专人照看,我觉得很满意,你也很满意对不对?”阮茸累瘫在地上,欣慰的看着自己的折腾一夜的结果。

此时天边已经翻出鱼肚白,阮茸劳动多时的手臂疼到麻木,人形卡不足一日不会失效,他得照着原样回去,这样被人发现的风险极高。

阮茸不敢休息太久,狗狗崇崇弯腰低头往墓园外溜出去,冷不丁碰上刚从茅草屋里出来的肖伯,忙不迭钻到石象后躲避。

初升太阳投射大地的第一缕光,照在了那只巨大的青雀身上。

阮茸抬起头,发现雕像背后比之前多了道裂痕,犹如被刀劈过。

“奇怪。”他摸摸下巴,小声啧了声,直到肖伯进入墓园,他才有机会离开。

阮茸就着灰白黎明之色,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回到林家大宅。

他不急着进去,先在外面观察。

辰时末,林家堡西侧门前,一排四辆鹿车停在空地上,鹿蜀兽顶着两个小树似的大角,雄赳赳挺起肌肉发达的胸脯,左右两边各有两名护卫庄严侍立。

林家家主林万顷正拍着林鹤琅的肩膀说些预祝的话。

夫人步倩瑶与小儿子和女儿话别,叮嘱女儿照顾好弟弟。

不多时,轮椅骨碌碌,出来个双腿残疾的青年。

林万顷偏过脸,上下打量两眼,收回目光,对林鹤琅说了句话便径自入门。

步倩瑶看见这一幕,嘴角微扬。

无人搭理,林冀自己操纵着轮椅,来到鹿车厢延伸出的斜坡板前。

林鸢瑶向前踏出两步,想要去帮忙。

“阿瑶,站住。”步倩瑶将女儿拦住,“娘方才跟你说的话,你记住了吗?”

林鸢瑶抿唇,担忧的望着那一处,“娘,他到底是……”

旁边的林鹞钰忽然嬉笑,“大姐姐,他跟我们不是一家子,你这么关心他,莫不是喜欢他?”

“你!”林鸢瑶脸色顿时沉下来,“胡说八道什么?”

步倩瑶瞪林鹞钰一眼,却对林鸢瑶厉色训斥:“你是我的女儿,出门在外,做事首要考虑我们林家的脸面,阿瑶,你已经不小了,当年我跟你这么大,早就担负起步家之主责任。”

林鸢瑶垂下眼皮,掩住眸低的委屈,“是。”

林冀在各种戏谑的目光中自己催动轮椅上了车厢,令得想看笑话的众人大失所望。

阮茸赶到时,鹿车正巧离开。

“天啊,我这是造什么孽,追,追,追你姥姥个锤子呀,老子不干了……”

*

十日后,望龙镇,醉仙客栈。

“瞧瞧,那是谁?”

“呵,他怎么还敢出来?”

“你们说的是谁啊?”

“那个欺师灭祖,妄图指染自己师尊的无耻之徒,林冀啊。”

陡然拔高的声调,成功引来客栈中其他桌客人的注意。

大家伙儿顺着四名奂天宗弟子的目光找到了话中人。

青年修眉漆目,鼻若峻峰,唇似冷玉,宛若一尊石雕坐在轮椅上,周身像是被镀了光般显眼于众人当中,甚至于在他对面桌旁,林家姐弟都沦为陪衬。

“嘘,他是跟着林家堡的人来的。”奂天宗内门弟子诸葛尘一提醒师弟。

杨楮旭冷笑:“林冀擅闯禁地,差点害死同门,对自己的师尊心怀不轨,此等天下人人得而诛之的恶徒,林家堡竟不明是非,收留这样的人,哼。”

诸葛尘一瞪他一眼。

林鸢瑶忍无可忍开口,“我林家堡的事,轮不到你们奂天宗说三道四。”

林鸢瑶本不是个爱出头的人,当众说完话,一张鹅蛋脸微红。

杨楮旭上下打量她:“你的好弟弟几个月前竟对蓬月道尊下药,你难道不知?”

“胡说。”林鸢瑶蹙眉:“我三弟不会做这种事,定是有什么误会。”

“听闻林冀并非林家主之子,林姑娘如此包庇他,很难叫人不做他想。”杨楮旭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

这般当众胡说八道,没有的事都要被人传出谣言,林鸢瑶知道他是故意的,却和今早弟弟所说一致

林鸢瑶不明白,难道男人的心里都这么龌龊?

她气得提起长鞭就朝着对方的脑袋甩过去。

林鹤琅抬手用筷子将她的手腕按住,“姐姐,莫要惹事。”

“你听听他们说的什么话。”林鸢瑶委屈跺脚。

林鹤琅压低声:“姐姐半年内就要议亲,不宜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张扬。”

林鸢瑶虽然是大姐,家中大事从来都是林鹤琅说了算,此时纵然杀人的心都有,可是没想让林鹤琅为难,忿恨片刻,手上到底收了劲。

“大姐姐。”林鹞钰跳起来,把林鸢瑶按回座位,给她倒茶,“喝杯茶消消火,其实人家说得一点没错,姐姐这般关心一个外人,不怪别人多想……”

“闭嘴。”林鸢瑶瞪他一眼,胸口气得发痛。

林鹞钰嘟囔,“回去告诉母亲你凶我。”

这边的事尚未完,那边食客们已经就杨楮旭的话谴责起来。

“原来如此,真是禽兽不如!”

“蓬月道尊光风霁月,仙风道骨,他一个污魂邪骨之人怎敢肖想?”

“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活该有今日下场。”

周围难听的话语越来越多,林鸢瑶担忧望向林冀,却见他神色淡漠,事不关己。

林鸢瑶心情复杂,这个弟弟从小就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与世隔绝,或许只有这样,他才能获得安宁吧。

她一时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忽而,与世隔绝的男人扭头朝向客栈门口。

客栈门外

一个浑身污泥,头顶稻草,分不清面孔的人走了进来,半边胳膊还染着血。

算账的掌柜舌根哆嗦,“你你你……你想作什么?”

那人双目呆滞,同手同脚,左摇右晃,如果不是身上没有尸气,在座的修士都要以为是刚从土里爬出来的走尸。

店小二吓得不敢上前拦阻。

眼见那人一步步走向林冀,林家几个人都变了脸色。

在众人恐惧戒备的目光中,那如同丧尸的人站在林冀面前,缓慢抬起手,伸出一根食指,咬牙切齿咆哮,“再敢丢下老子,老子弄死你。”

话毕,那人身体一晃,扑入林冀的怀里,彻底没了动静。

“江茸。”林冀自林家堡以来,第一次开口。

林鹤琅眼瞳轻颤,刚刚他看见什么?

他的那个没有人性的“弟弟”脸上忽然露出寻常人一样的担忧和紧张。

这未免太可笑。

林冀将人打横抱到身上,一点不在意衣衫被泥土沾上,单手转动椅轮,向自己的房间行去。

客栈内鸦雀无声,只有林冀交代店小二准备热水的声音传出。

*

阮茸正在发烧,是手臂伤口绷裂,沾染脏东西化脓发炎。

林鸢瑶让客栈小二找来郎中,郎中替他清理过伤口,重新用药包扎。

阮茸足足昏睡三日,一睁开眼睛就火急火燎跳下床,“林冀!你他妈别跑啊!”

打开门瞬间,阮茸看到坐在门口的林冀,被吓得“啊!”了声。

林冀端着托盘,上面是一碗飘着白烟的药汤,眼睛向下瞥,“你没有穿鞋。”

阮茸闻到味,就晓得自己满嘴都是这个药汤的味道,睡着的时候铁定没被人少灌药。

但是看见林冀,他的心顷刻回落胸口,鼻子一酸,眼泪不受控制啪嗒啪掉下来。

林冀默然看着这一切。

他从来没有碰见过这么爱哭的人,此刻见识到有人的眼泪可以如珍珠串不停掉落,心里像是有团毛线,被个小爪子拨来拨去,乱成一团。

阮茸自己嗷嗷哭够,用手摸了把泪,回到床上抱着被子躺下,蹭了蹭被子,盖在头上,继续安睡。

林冀:“......”

为什么有人的情绪可以上一秒风下一刻雨?

他操纵着轮椅到床边,“喝药。”

阮茸声音蒙在被子里头,“呼噜呼噜......”

林冀:“不喝不带你去。”

阮茸掀开被子起尸坐,伸手端过药碗,咕噜一饮而尽。

林冀看着他鼓鼓腮帮,向后退,戒备道,“不许吐。”

阮茸喉结一滚,’咕咚’咽下去,伸舌头给他看。

林冀瞧着粉嘟嘟的舌头,不大自然的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她说你会吃。”

阮茸拿过来拆开,眼睛亮起,“是姐姐给我买的糖霜山楂。”

林冀,“你怎么知道?”

阮茸,“你才不会给我买这种东西。”

林冀欲言又止。

阮茸吃了一颗,剩下的都收起来,很严肃的问,“我的衣服是你换的,还是其他人?”

他刚发现自己身上只有一套干净的里衣。

林冀轻咳,睫毛眨动,神色不自然:“店小二换的。”

阮茸仔细看了他一眼:“我觉得你像是在说谎。”

林冀脸色沉下来:“我说的是实话。”

阮茸:“你一说谎眼睛就向下瞟。”

林冀抬眸,反问:“你呢,你为何要追来?”

阮茸理所当然:“你是我娘子,我不追你我追谁?”

林冀眉心拧起,定定看着他的双眼。

阮茸不闪不躲,坦诚得明澈,坚定得好像真的一样。

林冀眼神幽邃:“你根本不了解我。”

阮茸:“我不是正在了解你吗?”

林冀调转轮椅,“明天秘境就会打开,你还能再睡一天,抓紧时间。”

阮茸抓住他的椅背,压低声音,“林冀,如果,我是说如果,他们威胁你的事已经解决,你愿意跟我一起逃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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