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不知道坐轮椅的人如何能悄无声息就出现自己身后,吓了一跳,看看他,再看看床上那位。
“二位是什么关系?”
阮茸虚弱抬起眼帘:“你是大夫还是官差?”
林冀:“夫妻。”
大夫轻哼,毫不避讳问,“刚刚行房了吗?”
阮茸耳根通红,嗫嚅道:“没,没有,只是……稍微……”
支吾几声没了下文,后面的话他实在没法当着两个人的面说出来。
好在这大夫不需要他说,早就闻到那一丝对于男人来说并不陌生的气息,“瞧你现在说话口齿清晰,还会怼人,药应该只是普通的,再发作泡半个时辰冷水就能缓解,你们即是夫妻行房何其方便,何必劳我大半夜来这一趟。”
说完,那大夫便走了。
阮茸被整了个大没脸,果断把这笔仇记在张照阳身上。
“这里不方便。”林冀忽然道,“回去泡吧。”
江宅离这里不远。
阮茸把脑袋缩进被子里点头。
林冀手指动了动,在漆黑柔软的发丝上停留,逐渐压制住想摸某人耳朵的冲动。
他把手收了回来。
在等待阿横阿竖把软轿抬过来的时间,阮茸药性又发作起来,这对于他此刻精疲力竭的身体状态来说是件糟糕的事,以至于软轿来了,他还是无从找到出口。
不一会,阮猫就因太难受而哼哼唧唧躲在被窝里小声啜泣,就在这时,一只手从外面伸过来,硬将他拽到床边,什么话都没有说,替他抓小猫。
*
即便不是很喜欢水,尤其是有点冷的水,阮茸依旧迫不及待一脑袋扎进水里,抬头起头甩了甩头发,然后不忘给自己使用一张人形卡。
刚刚计算过,这次自己足足赚到两个月份额。
一夜暴富,真的不是梦。
阮茸幸福的眯了眯眼睛。
大反派依旧保持着他一惯的慷慨大方优良品质。
就是有点太大方,连那种事情都能帮。
真是想不到啊,那么冷冰冰没有俗世**的一个人。
怎么说呢,还怪舒服的。
阮茸低头看着水里已经不炸毛的小猫咪,脸颊慢慢爬上红晕。
而且好像,好像第一次的时候,林冀并没有出房间呢。
外头,一根手指在金丝楠木扶手上轻轻叩击,第一百零一下的时候,手的主人道,“别洗太久,免得染风寒。”
其实没有用冷水,是偏凉的温水,大冬天,林冀不打算虐猫。
“哦,好。”阮茸扶着桶边站起来,他不习惯被别人伺候洗澡,所以耳房里沐浴一向就他一个人。
阿横阿竖以为林冀一定会进去帮忙,很放心的将浴巾在桶旁边的凳子上,相隔有小段距离,阮茸一手撑着桶沿,一手去够,心里还在揣测林冀这样的人当时心里在想些什么,极致的不专心带来不幸的后果,阮茸脚下突然打滑,身上又没力气去平衡。
“嗷呜呜呜呜……咕噜咕噜咕噜……”
水花四溅,他的呼叫声被水淹没,向上扑腾的手却被人给及时拎着。
林冀拔葱似的将人从水里拔出来,在心里默默叹息,就知道,矮脚的都不好养活。
阮茸脑袋甩得啪啪响,水珠四溅,花洒似的全都溅落林冀身上。
“啊,对不起,对不起。”他忙不迭给林冀擦,心里一边纳闷,对方速度可真快啊。
林冀看着自己衣服上的濡湿越晕越大。
阮茸反应过来,飞快收手,蹲到水里:“哈哈,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
“你最好没事。”林冀冷淡道。
阮茸捂住鼻子:“阿嚏!”
林冀嘴角下撇:“……出来,穿好衣服。”
阮茸控制不住:“阿嚏!阿嚏!阿嚏!”
林冀眉头紧蹙。
阮茸揉揉鼻子,习惯性夹着声音说,“你先出去。”
林冀欲言又止,轮椅一转,人并没有出耳房。
阮茸心里有些尴尬,小声建议,“要不你先出去?”
“你现在怕我看?”林冀声音里带着淡淡揶揄。
阮茸觉得自己变了,变得太过于别扭,这会影响到先前自己营造的人设,至于林冀,他或许并不在乎这些小事。
很快他冷静下来,用单纯无知的口吻说,“也没什么关系,你呆着也行。”
窸窸窣窣的穿衣过后,阮茸走到林冀面前,郑重的鞠了一礼:“多谢娘子今晚救我。”
林冀撇他一眼,刚泡过水的男人浑身发白,皮肤白得像是快要变成透明的,唇却异常红润,眼睛也是亮晶晶的,脆弱而明艳,原本普通的一张脸变得莫名吸引。
心中蓦然一动,他撤回目光,推着轮椅出去。
林冀什么都没有问,阮茸猜他什么都知道。
阮茸从耳房出来,林冀就让人去请大夫来。
来的是李卯,开了几副祛风寒的药。
阮茸毫不客气道:“你就去跟我娘说我得肺痨,叫她再不来看我,我人就没了。”
李卯抹了把汗:“江公子……”
阮茸把银子塞他手上,“快去快去。”
*
阮茸正躺在床上扒拉帐子玩,见阿横端着碗药进来,顿时人蔫了。
林冀将药接过来,单手操纵轮椅到床边,把阮茸被帐丝挂住的指甲解救出来,塞进被窝里。
阮茸手拔出来想端碗,林冀已经用汤匙舀一勺子靠到他唇边。
阮茸反射性伸出舌头要去舔,林冀迅速将勺子收回,轻轻吹了吹,“烫。”
“哦。”说完,阮茸忽然意识到自己不是只猫。
什么情况?大反派竟然亲手给自己喂药?
阮茸心里顿时流下了老母亲宽面泪,崽子越养越好,都能反哺了,还能……呃,罪过,他飞快打住乱七八糟的念头。
自己一个无意闯入剧情的匆匆过客,过几个月就要走,书中大反派心中最重要的人是他的师尊,等他师尊了解真相,解除误会,两个NPC一定会重归旧好的。
不可多想。
林冀喂药的勺子再伸过来的时候,赵氏刚好进来。
赵氏没像之前火急火燎的,她目视斜下方,进屋子后才慢慢抬起眼帘,见丧门星儿媳妇正伺候儿子服药。
林冀坐在床边,身上透着别样沉稳的气息,此刻温柔的眼神与他那张锋芒太盛的脸一经结合,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极具吸引人的魅力。
赵氏在心里轻哼,不怪能把自己儿子勾得神魂颠倒。
她挥了挥手让其他人先出去。
屋内唯一的其他人,林冀眸色微凉,放下药碗。
若是寻常,阮茸必然不给林冀走,但想到待会要跟赵氏说的话,他没有开口。
看着男人操纵轮椅慢慢离开视野,阮茸在心里默默说了声抱歉。
赵氏打量儿子,除了脸红点,没在咳嗽。
她稍稍松口气,虽已从李卯那儿知道是假的,到底得亲眼看看才放心。
她端起林冀放矮凳上的药碗,“茸宝,李卯说你风寒入体,病了就要好好吃药,来,娘亲喂你。”
阮茸扭过头去,“治好又怎么样,府里容不得我安生,迟早会要了我这条命去。”
赵氏轻掐一把他的手臂,“说什么混账话呢,你是我儿子,谁敢动你?”
“娘亲你会不知道吗?”阮茸两颊鼓起,像只生气的小青蛙。
赵氏心虚的垂下眼帘,“不,不知晓太多,会不会是外面的什么野女人肖想江家的家产才做出这种事?”
“哈哈。”阮茸气笑,“娘,昨日叫我跟张朝晨出去,我今日同他一座儿,一杯酒就喝醉了,傍晚到府门口碰到他老子张照阳,他老子立刻给我下药,送我去西街那屋,那屋的钥匙除了你,还有谁有?”
赵氏眼皮子眨了好几下,没吭声。
“娘,你真是我娘吗?”阮茸脸上瞬间挂上两行清泪,幽幽望着赵氏,“说吧,我是不是你从垃圾堆里捡来的。”
赵氏看着哭得倾盆大雨的儿子,这比从前满地打滚,撒泼打闹,摔花瓶踢凳子要吓人得多。
偏在这事上她绝对不能退让半步。
“茸儿。”赵氏咬了咬牙,毫无商量余地道:“你必须尽快有孩子,否则你爹真的会把家产分出去,我看他是认真的,他对他姐的孩子看得很亲,你年龄不小了,应该知道我的意思,如果你没有孩子.......”
阮茸无语:“可你都不问过我要不要家产,就和外人联合起来毒害我,任由我被乱七八糟的女人糟蹋。”
“药是我亲自问过大夫的,叫人试过,确认了于身体无碍。”赵氏急切解释:“那个也不是乱七八糟的女人,娘已经调查过,她本是富家女,因家道中落不得不以绣艺谋生,她出身清白,最关键是她们家族的女人都很能生。”
阮茸:“……”
已经不知道怎么吐槽。
“娘都是为你好。”赵氏抓住他的手,肃然道:“茸儿,娘不会害你的,我辛辛苦苦操持家业几十年,家产必须都在你手里,谁都不许分走一星半点,你说过你已经长大,该懂事了。”
阮茸垂下脑袋,似是在认真思考,须臾,抬起头,“娘,那绣娘是江桂家的吧?”
赵氏一愣,以为他回心转意,笑道:“对,娘随时可以给你叫来。”
阮茸没有接她的话,眸光深幽,怀念道:“我记得当年咱家的丝织品,包括我的被单子,衣服上,都绣了朵好看的双生牡丹花。”
赵氏赶忙说,“是啊,那时候的丫鬟宝儿手很巧,绣出来的东西比坊间卖的都好,好多人来咱们家都夸呢,绣娘都是心灵手巧的人儿,你一定会喜欢。”
“哦,当年她是怎么来我们家的?”阮茸好奇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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