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好,别乱动!”裴君凌一把按住蛇蛇的头。
“唔,好疼~”不知硌上什么东西,蛇蛇磕得嘴皮疼,忙扭头哀怨。而它身下的裴君凌身体一僵,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将少年后领抓起来扔到一旁了。
蛇蛇捂着嘴皮子,撇撇嘴:什么嘛,撞得它痛痛的,还不让躺喽。
不过方平现在对它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事,那小孩儿究竟和他有什么仇怨?
蛇蛇挪动屁股,不管三七二十一,卯着劲往男人身上贴,眼神不断瞄向电子屏幕,只是大多还看不太懂。瞥见几个数字,发现和女孩说的地址对上了,它松了口气,指着方平二字,歪头问道:“骗人鬼,这个人你认识吗?”
裴君凌闻言,将凑上来的毛茸茸的头往上提:“高兴了叫老公,不高兴了就是骗人鬼?”
他本想调侃元蘅这百变的称呼,不曾想它直接转头,凤眼弯成月牙,嘴角咧到耳根,笑得甜腻:“老公老公老公老公老公!你能告诉我方平是谁吗?”
夜色近墨,微黄的路灯穿透玻璃,淌上少年盈盈的笑脸,像是给他渡了层滤镜。
色眯眯的。裴君凌脑海里冷不丁冒出这样一个词,他快别开视线,摁灭屏幕:“被告。”
蛇蛇狐疑眨眼,被告?什么意思?
余光瞥见裴君凌别开的头,它蛄蛹到男人胯上坐着,双手将他头掰到自己脸前,“我不要这个答案,我想问方平是做什么工作的,他犯了什么事吗?和什么人结过怨吗?”咬了咬唇,它不确定道:“比方说一个小女孩?”
裴君凌的某个重要部位被猝不及防一压,他闷哼出声,冷脸将少年从他身上提下去,“好好坐着,到医院之前不允许乱动。”不知道它又要问什么稀奇古怪的问题,他抢先打断:“也不准说话!”
蛇蛇委屈垂下眼角,张了张唇,正要开口,又听对方来了句:“不然明天别想出门,也不会给你买零食吃。”
拿捏住这条命脉,对方果然不再吭声,裴君凌紧皱的眉头才缓缓舒展开,只是方才被压到的地方隐隐酝酿出尿意,很快像潮水般涌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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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钟后,黑色宾利稳稳驶进医院的地下车库,不等华生下车开门,裴君凌一个箭步冲下车,没走几步又折返回来交代:“在这里等我十分钟。”
蛇蛇没想到他跑得这么快,也赶紧下车,小跑跟上去:“骗……老公!你等等我啊!”
它走到上午乘电梯的地方,却见裴君凌往另一个方向走,它鼓着眼睛盯着即将显示“1”的楼层显示器,重重叹了口气,脚底打了个转,跟上男人。
哎,有电梯不坐是不是傻呀?好在它走路过飘的,费不了什么力气。
追上人后,蛇蛇佯装很累的大口喘气,抬手搭上裴君凌的肩膀:“老公,你走这么快干嘛,我追你追的好累哦。而且那边明明有电梯,为什么还要爬楼梯呢?所以方平到底是谁呀,他和什么人结过怨吗?”
少年的问题一个接一个的砸过来,湿热的气息不断吐进他的脖颈,裴君凌忍到了极点,肢体别扭的揉揉它的脑瓜,憋半天才憋出“闭嘴”二字。
“你叫我不要再车上说话,可现在不在车上,在医院了呀!”蛇蛇扯住男人袖口,不让他走,撒娇道:“你就告诉我嘛,我保证不跟别人讲!”
它知道的,只要说了后半句话,人类百分百会把秘密告诉别人,更别提还是陌生人的秘密了。想到这,蛇蛇得意的挑起眉。
谁知,男人非但没告诉它答案,反而甩开它的手,小跑出楼梯间。
蛇蛇站在楼梯上木讷讷的,它抬头看了眼指示牌,这不是才二楼吗?他跑进去干什么?
来不及诧异,蛇蛇连忙跟上,推开消防门,朝两边看去,长而空的走廊里哪里还有男人的身影?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它终于在右边靠尾的一间房里嗅到了男人的气息。
蛇蛇掏出镜子,整理了下笑容,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随即打开门,兴奋跳进去:“老公!”
刚解决完生理需求,裴君凌如释重负般揩了把额头莫须有的汗珠,他掀眼看见跟上来的少年,边整理袖口边道:“我叫人帮你把房间换到了二楼,以后就不用坐电梯了,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家了。你明天检查完腿,华生会过来帮你办出院手续。”
他走出房门,在关门前一刻嘱托:“方平是谁我不认识,你在我这里得不到你想要的答案,洗漱完早点睡觉吧。”
听到他专门给自己换房间,蛇蛇起初还有些感动,上午毕竟是它第一次坐电梯,难免有些紧张,多坐几次就不会害怕啦。但越听到后面,它嘴角的笑意变淡。
什么叫有空再来看它?什么叫得不到答案?明明都在他的手机MAX里,不想告诉它就不想嘛,非要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干嘛!
裴君凌阖上门,耳旁终于不再叽叽喳喳,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一转头,蛇蛇正捧着脸笑吟吟的凑上跟前,他心猛地一惊,连连后退。
“你怎么出来的?”声音都有些发颤。
砰一声,蛇蛇抬手杵门,将男人圈在怀中,奈何身高有点吃力,只能昂头瞪着他,也不说话。
“怎么了?”裴君凌喉结滚动,莫名有些慌张。
蛇蛇微微上挑的丹凤眼眯得狭长,审视着面前的男人。约莫过了半分钟,它才一字一顿道:“我不需要你给我换到二楼!我就不让你走!还有,我就要知道方平!”
越说蛇蛇的脚就踮得越高,跳芭蕾似的。
眼见它的鼻尖要戳到自己下巴时,裴君凌扭开脸,对方却倏地软了身子,蹲在地上。他下意识以为是腿又疼了,谁知,蛇蛇哭丧着五官,可怜巴巴道:“踮得我脚疼~”
“我还有事。”
确认它没事后,裴君凌将蛇蛇扶起来,只是还未松手,少年就不依不饶的缠上来,奋力跃挂到他身上。一个成年男性的力量猛然扑来,他控制不住地朝后倒,撞上门时,他和门一齐发出沉闷低吟。
恰好一名护士推着车从隔壁房间走出,瞄了眼天花板上的挂钟,不悦皱眉,“大晚上的不要在外面拉拉扯扯,你们不睡,别的病人还要睡呢!”
裴君凌涨红了脸,面露尴尬,忙不迭点头致歉。只是片刻,身上的人又跟条泥鳅般窜到他背后,又跳上地板,从背后将他腰抱住,朝屋内拖。
怕伤着后背的毛茸茸,裴君凌的姿势极为狼狈,还要挤出笑容应付面前深色怪异的护士。
呼——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蛇蛇才将人拖进屋,又飞速阖上门,两脚踩在门角,形成堵人墙。它抱着双臂,下巴轻抬,“你没听见吗?护士也不要你走,会吵到病人的。”
裴君凌闭了闭眼,华生还在楼下等着,他也要回去准备扫墓的东西,但元蘅实在是太过粘人、闹腾、甚至可以说是个烦人精!要不是他脾气过于稳定,换成别人,早就把它收拾了。
他活动了下被撞疼的肩胛:“想住哪层楼随便选,但关于方平,我无可奉告。不过,你为什么会对他这么感兴趣?”
方平四十又八,经营着一家居民杂货店,为人胆小甚微,深居简出。元蘅一个常年宅家的人怎么会认识?想到这,裴君凌的眼里多了几分探究。元蘅到底还瞒了他些什么?
蛇蛇明显有些哑巴,讲不出个所以然来。
算了,是个人都有秘密,两人又只是联姻,他也并不想破坏两人面上的平静,抬脚就要走,却发现迈不动腿,低头一看,蛇蛇不知什么时候挂在他腿上,眼里还有泪光。
裴君凌这次彻底没辙了,他这联的不是姻,而是找了个祖宗回来!
“老公……”说话时,蛇蛇抽抽鼻子,时不时还瞄着男人的神情变化:“其实他是我好朋友的爸爸,听说被人告了,特别特别冤,我朋友整日食不下咽寝不安眠的,我很担心她,所以想帮帮忙而已。”
方平的孩子?那个儿子?
裴君凌眉头紧锁,一声无奈的叹息从他口中传出,他弯腰擦了擦蛇蛇眼泪:“方平胜诉了,没什么大事,叫你朋友不用担心。”
眼见男人又要走,蛇蛇咬咬牙,攥住男人裤腿,将头贴上去,拖着长长的嗓音道:“但是,但是,但……”
裴君凌:“但是什么?”
“我好困嘛,但是睡不着……”蛇蛇抬头觑了眼男人,“想让你给我讲睡前故事嘛~”音落,抬手捂着嘴巴打了个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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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蛇是被香醒的。
鸡蛋、肉松、面包、等等,还有火腿肠!
即使眼皮沉重的像是铁在压,它还是硬逼着自己睁开眼睛,盯着白喇喇的天花板,反应了两秒,似是意识到什么,猛地翻滚几圈,将自己裹成蚕蛹。
床头柜上放着iPad,插着线,旁边的枕头摆放工整,而另一只早已被踢到地上。
默了两秒,蛇蛇伸长脖子,凑到枕头旁,嗅了嗅,又猛然滚到床的另一边。
是人味!
呜呜呜,它真的和人一起睡觉了!
它的身上沾满了人类的味道,很、非常、及其难受!
蛇蛇倒在床上,攥紧被子滚来滚去,将自己卷得更紧,差点喘不过气,它还找不到解开的办法,一个劲:“咳咳咳——”
更惨的是,挣扎之际,扑通一声摔下床,腰都要摔断了。
“元蘅?”
裴君凌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像是匆忙走来的,深灰色领带松松垮垮挂在脖子上,手上还拿着块三明治,眼神震惊的盯着它。
蛇蛇梗着脖子冒出头,白皙的小脸憋的通红,像猴子屁股:“早……早上好?”
有点儿——小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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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都时间七点十分,华生提前办好出院手续,对蛇蛇叮嘱:“检查完腿我就来接您回家。”转头又朝裴君凌道:“老板,我们该走了。”
后者点头,还没抬脚,一抹蓝影就从自己旁边蹿出去,留下淡淡的香气滞在原地。
裴君凌疑惑抬眼,盯着华生身后的小不点:“你去哪?”
“和你们一起去扫墓呀!”
蛇蛇双手背在身后,踮起脚跟,从华生肩上探出头,清澈如水的眸色流露出难以掩饰的兴奋。
昨晚只是化形后的身体太累了,需要休息,但它的元神可精神的很呢!在裴君凌脑子里翻找了半天,终于将小女孩的故事理了个清楚。
它去干什么?
当然是捉鬼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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